暴風雪過后

□王興和

時 間 當代。

地 點 黑龍江東部某村。

人 物 趙中雪 農(nóng)民 四十多歲夏小雪 中雪之妻 四十多歲張二愣 農(nóng)民 四十多歲劉秀花 二愣之妻 三十多歲老村長 村長 五十多歲陽書記 縣委書記 四十多歲

[人們還可以聽見北風嗖嗖作響的聲音，刮起前一天剛剛下過的大雪，漂落在舞臺裝滿玉米棒的麻袋上。村民趙中雪正與妻子夏小雪艱難地從舞臺左側(cè)向舞臺中后區(qū)送玉米棒。

趙中雪 （背麻袋）哎呀，我說你倒是周著點呀。

夏小雪 這不是周著呢嗎？

趙中雪 你當咱倆在打石頭，我掄大錘，你光把家伙呢？

夏小雪 那你想咱整啊？

趙中雪 咋整，使點勁唄。

夏小雪 這不使著勁呢嗎？

趙中雪 你沒聽說，“隨彎就彎”嗎？干這種活得“隨勁就勁”。

夏小雪 干點熊活，就你事多。

趙中雪 （掂一下麻袋）行了，走吧！

[二人步履艱難地終于來到舞臺中后區(qū)，放下沉重的麻袋。趙中雪一頭倒在雪地里喘著粗氣。

夏小雪 （拍打身上的雪）瞧把你累那熊樣。

趙中雪 這雪都插褲檔深，還扛著這么沉的一麻袋玉米棒。你當我背個娘們呢？

夏小雪 缺德樣兒，沒正行，還是沒累著你。

趙中雪 哎喲，娶媳婦抬花轎，誰累誰知道哇。

夏小雪 活該，誰叫你不聽話了。

趙中雪 哪一樣又順從你了？

夏小雪 （看四下無人）昨天晚上看完天氣預(yù)報，我叫你關(guān)燈睡覺，明天一早兒還得上雪地里把玉米耢。誰知你關(guān)燈不睡覺，翻來復(fù)去在那硬靠，不達目的你決不拉倒，所以今天你就蔫頭耷拉腦。

趙中雪 （拿棉帽子打妻）滾犢子，少提那事。

夏小雪 （笑）咋樣，現(xiàn)在熊湯了吧？

趙中雪 說我熊湯了，你等著，我再去幫二愣子扛一趟。（下）

夏小雪 去吧！

[夏縫麻袋，趙、張背麻袋上，劉秀花隨上，趙、張放下麻袋，夏小雪迎上前去。

趙中雪 二愣子，來，這邊歇會兒。

劉秀花 大嫂，謝謝你們了。

夏小雪 （拍打劉身上的雪）咳！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謝啥。

趙中雪 給，二愣子，熏著。（二人點煙）

夏小雪 大妹子，你不要命了，你這膽囊摘除手術(shù)才出院幾天呀，你咋也下地干活了？

劉秀花 唉！大嫂，不干咋整。家里有個落炕多年的老人，要常年吃藥。孩子又在外地念書。這不，前幾天孩子在哈爾濱打來電話說：“媽呀，我已經(jīng)兩頓沒有吃飯錢了。”說到這，我這眼淚就唰唰地掉了下來。這時候，我就強忍著哭聲對孩子說：“孩子，別著急，實在不行，就先從同學那兒借兩個吃飯錢兒，可千萬別餓著啊！過幾天，等糧食打下來就好了。”可哪成想啊！這一場大雪就全給捂在地里去了。（絕望地邊說邊哭）

張二愣 （忍不住地）老天爺呀！求你睜開眼，救救我們吧！

趙中雪 二愣子，別這樣。眼下只有打起精神，拼命干才行。

張二愣 大哥，你說，咱們怎么這么倒霉呀？

趙中雪 二愣子，咱們現(xiàn)在可不能蘿卜串臺……放挺啊！

張二愣 不放挺，不放挺咋整？實在不行，就認了算了……

夏小雪 （忽然）什么，什么？你說什么？認了算了？二愣子，不是當嫂子的說你，咱們一年到頭指啥呀？不就指望這糧食打下來能賣點錢嗎？虧你還是男子漢！

張二愣 那，那有啥招？

夏小雪 活人還能叫尿憋死？我就不信，這些糧食就弄不回去。

趙中雪 是啊！二愣子，咱要是把這些糧食白白地扔在雪地里。這一年到頭，咱們吃啥、花啥、用啥？

夏小雪 到時候你拿啥給你老媽買藥，又拿啥供你孩子念書？

張二愣 這……

趙中雪 二愣子，咱們要運好氣，使足勁，搶回一粒，是一粒。

夏小雪 就是啊，咋的也得把種子化肥錢收回來呀。

劉秀花 （抱住麻袋）今天，就是死，我也要和這玉米死在一起。

趙中雪 不，大妹子，應(yīng)該說拼命也要把這到手的糧食弄回去。

張二愣 這雪都插褲襠深，車又進不來，咋往回弄啊？

夏小雪 咱就像螞蟻搬家似的……

張二愣 那還不得般到正月十五啊！

劉秀花 實在不行，咱回去釘個爬犁往回耢咋樣？

張二愣 哼！說得輕巧，這雪連人都禁不住，再往爬犁上放這么沉的麻袋，還不給壓下去了？不行，不行。

趙中雪 （大聲地）那也不能站在這眼看著……

[遠處傳來喊聲：哎，趙中雪，張二愣，我們來啦！

趙、張 哎，老村長來了，（喊）哎，老村長……

夏、劉 哎，還有一個人，是誰？

張二愣 咳，那還用問，準是什么公司搞收購的唄！

[二人上，老村長肩扛特制的擔架。

老村長 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叫趙中雪、夏小雪，他倆是一家的。

[上前與趙、夏握手并風趣地說：“這合起來，就是大雪嗎。”趙、夏表現(xiàn)出不悅狀態(tài)。

老村長 這位叫張二愣，這位……

張二愣 她是我老婆。（與二人握手說：“辛苦了，辛苦了。”）

張二愣 哼！心倒不苦，就是命苦：（劉示意丈夫）你扒拉我干啥？這是實話。（二人見狀笑）

老村長 來我再給你們介紹介紹……

趙、張 （沒好氣地）不用介紹了，這糧食我們不賣。

老村長 嘿嘿，人家可不是來買糧食的。

夏小雪 那這冰天雪地的。不在家呆著，上這干啥？

老村長 人家是專門來幫助咱們往回搶收糧食的，這是咱們縣的陽書記。

眾 啊？

趙、張 （不好意思地）陽書記，剛才……

陽書記 兄弟們啊，你們受累了。不過，不要怕。只要我們大家團結(jié)一心，鼓足勇氣，就一定能戰(zhàn)勝這場特大雪災(zāi)。喏，這是全縣各級干部群眾為我們?nèi)w災(zāi)民捐獻的錢，給，老村長，兩萬五千塊。

老村長 （接錢，激動地）陽書記，你們，你們這可是捐獻的救命錢哪！（對眾）你們看，光是咱們村就攤到了兩萬五千元，全縣有那么多村受災(zāi)，他們得捐出多少錢哪！

陽書記 老村長，回到村里立即把這錢送到每戶災(zāi)民手里。

老村長 嗯那。嗯哪。

夏、劉 這可真應(yīng)了……那句話怎么說了？

老村長 大雪無情人有情。

眾 對，大雪無情人有情。

老村長 （激動地）陽書記，求你代我們向全縣各級干部群眾說聲謝謝。

眾 我們?nèi)w災(zāi)民在這冰天雪地里有禮了……（向觀眾鞠躬）

陽書記 （鼓掌）好，好。老村長，還有多少糧食沒有收回來？

老村長 全村才收了五分之一。

陽書記 嗯，看出來了。這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凡是沒有腳印的地方就都沒有收過。

眾 嗯那。

陽書記 這場特大雪災(zāi)。確實給咱們農(nóng)民兄弟帶來了慘重的損失。但是，我們一定不要因此而退卻，要打起精神，勇敢地面對現(xiàn)實。一定要把暴風雪給我們造成的嚴重損失，再從暴風雪中奪回來。還有，從今天起，全縣各級干部群眾都分散到各個村屯幫助搶收糧食。

眾 （高興地）這下可好了……

陽書記 哎，剛才我看你們爭爭吵吵地在干什么呀？

四 人 （同時地）陽書記，我們正愁……

三 人 （指趙）還是你說吧！

趙中雪 好，陽書記，我們正琢磨從這到公路足有一里地遠，雪大車又進不來，這到手的糧食還是弄不回去呀？

陽書記 嗯，這是個大難題。不過大家不要愁，我們就已經(jīng)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我們要求凡是下去幫助農(nóng)民搶收糧食的干部群眾，都要帶上幾副特制的擔架。遇到這樣的難題，我們就把裝滿糧食的麻袋往擔架一放。四個人一組，大家齊心協(xié)力，抬，也要幫助災(zāi)民把到手的糧食搶回去，把損失降到最低程度。你們看，我就帶來一副。

眾 （高興地）好，好，這招可真好。

趙中雪 哎！咱們昨就沒想出這招呢？

張二愣 嗯，高，高，實在是高。

眾 哈……

陽書記 來。咱們說干就干。（脫下大衣）

夏小雪 哎喲，陽書記。可不行。你給我們帶來黨的溫暖和政府的關(guān)懷，就已經(jīng)感恩不盡了,再讓你干活累個好歹的，我們可……

陽書記 大嫂。你以為我是泥捏的呀？今天咱倆就比試比試。來咱倆抬頭扛（趙、張二人將麻袋放到擔架上）來，老村長你喊號子。

老村長 好，預(yù)備……開始。（由慢漸快）

老村長 抓起擔架桿呀！

眾 嘿……喲！

老村長 用力舉上肩哪！

眾 嘿……喲！

老村長 邁出頭一步哇！

眾 嘿……喲！

老村長 二步就好辦哪！

眾 嘿……喲！

老村長 大雪封了地呀！

眾 嘿……喲！

老村長 我們用人力呀！

眾 嘿……喲！

老村長 領(lǐng)導(dǎo)來解困難哪！

眾 嘿……喲！

老村長 群眾就玩命干哪！

眾 嘿喲！

老村長 奪回這豐收糧啊！

眾 嘿喲！

合 我們就心歡暢啊！

眾 嘿喲、嘿喲、嘿喲、嘿喲……

[伴隨著漸弱的“嘿喲”聲音眾下。

劇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