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最大的一次海難

□ 劉少才

世人皆知的 “泰坦尼克”號大海難發(fā)生在1912年4月15日，共1523人葬身海底，一直以來被認為是20世紀最大的海難。其實，20世紀最大的海難不是 “泰坦尼克”號，而是1987年12月20日發(fā)生的菲律賓客輪 “多納·帕斯”號大海難，約3000人喪生，是真正的20世紀世界上最大的海難。

菲律賓有8400多萬人，國民約84%信奉天主教，圣誕節(jié)是全國最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1987年12月20日，圣誕節(jié)前夕，因故外出的菲律賓人歸心似箭，都想盡早趕回家與家人團聚，過一個團圓的節(jié)日。因此客流量劇增，使原已超載的客輪更加擁擠不堪。往年的圣誕節(jié)前夕也是這樣，政府采取多種措施控制超載，確保航運安全，但實際上執(zhí)行者卻無能為力，加上一些經濟利益的驅使，大多責任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12月20日清晨5時30分，“多納·帕斯”號客輪按原定時間解纜，鳴著汽笛，輕輕撩開晨霧，犁開平靜的海面，緩緩離開菲律賓中部塔克洛班市的萊特島，向馬尼拉方向駛去。

這艘自重2300t、額定載客量為1518人的客輪卻擠進了足足3000多人，已經是大大超載了。53名船員不得不把幾個人安排在一個鋪位上。盡管如此，船艙、通道、甚至甲板上，凡是能站住腳的地方都擠滿了人。

2300t的船是個什么概念呢？我們可以做一個比較，2007年筆者曾乘坐我國自行設計建造的 “渤海銀珠”號客滾輪從大連港駛抵煙臺港。此船全長161.2m，型寬24.8m，總噸位20000t，可裝載車輛200輛，載客1128人，抗風能力9級。1976年筆者曾乘坐1970年建造于上海滬東船廠的 “長征”號客輪從大連去上海，“長征”號客輪總長138.2m，型寬17.6m，總噸位5926t，載貨定額2000t，載客定額864人。相比之下，2300t的額定載客量也已經是滿負荷了。2300噸位的客輪為什么會有如此之多的載客定員呢？原來 “多納·帕斯”號客輪1963年建造于日本，原來只能運載608人，經過改建，最多可以運載1518人。晚上10時許，客輪已行駛到民都洛島和馬林杜島之間的海域，距馬尼拉只有160nmile，再過幾個小時就要抵達目的地了。旅客們蜷曲著疲倦的身體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就在這時，“多納·帕斯”號的駕駛室有人發(fā)現(xiàn)迎面有燈光，而且已經近在咫尺了，此時想轉向想倒車一切都來不及了，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船身一陣猛烈的晃動，“多納·帕斯”號左舷被撞開一個大洞，波濤洶涌的海水毫不留情地灌進船艙。兩船立時大幅度傾斜，發(fā)動機戛然停止，代之而起的是一連串劇烈爆炸和熊熊烈火。隨著一聲可怕的機艙爆炸聲，火光沖天而起，滾滾濃煙嗆得人透不過氣來。驚慌失措的旅客從地上爬起來亂作一團。頓時，哭喊聲、叫罵聲、哀鳴聲連同愈燃愈烈的火海，加上正在下沉的船體，構成了一幅極其恐怖的情景。船艙出口被奪路而逃的人群堵死，后面的人不斷擁上來，大多數(shù)人還未來得及爬上甲板便被無情的海水淹沒了。

更可怕的是迎面而來的殺手——滿載629t原油的油輪 “維克托”號。大量的原油從破裂的油輪中溢出，海面上立即成了一片火海，燃起的熊熊大火包圍了兩艘輪船，真正成了一個繩子上綁著的兩只螞蚱——跑不你也蹦不了我。

跑上 “多納·帕斯”號甲板上乘客頃刻之間就變成一個個火人，衣服燒著了，皮膚燒焦了，夫妻顧不了對方，大人顧不了孩子，走投無路的人們發(fā)瘋似地跳入燃燒的火海中。客輪在火海中延燒兩個多小時，至午夜時分沉入海底。油輪 “維克托”號燒到21日凌晨2時左右也同樣沉入海底。旅客幾乎都被活活燒死，跳海者非燒死即灼傷。

僥幸的是，“多納·帕斯”號出事時，正好被經過這里的 “唐·克勞迪奧”號客輪發(fā)現(xiàn)，船長邊命令向有關部門發(fā)出求救信號，邊遠距離打開探照燈搜索海面，因為他不敢闖火海救人，只等漂流者離開火海才敢施救，共救出26名幸存者，其中包括一個由于抓住了一塊木板而活了下來的5歲男孩。到出事地點進行營救的還有5艘從這片水域經過的商船，船員們也奮力搜尋，卻一無所獲。

21日上午6時，海難發(fā)生8h之后，菲律賓有關當局獲悉 “多納·帕斯”號客輪失事的消息，又經過8h，救援人員才趕到現(xiàn)場。21日晚上，應菲律賓政府的請求，美國駐菲軍事基地派出3架直升機參加現(xiàn)場搜尋工作。經過三天的搜尋，未發(fā)現(xiàn)一個幸存者，只打撈起410具尸體，尸體有的一絲不掛，有的被燒焦，還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這很可能是鯊魚吃咬的結果。其余死難者或連同他們乘坐的輪船一起沉入1788m深的海底，或葬身魚腹。

活著的人事后心有余悚地向媒體講述火海逃生的經歷，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事故發(fā)生的一瞬間，一個叫巴斯沙爾的漁民沖向他18歲的女兒阿盧迪亞，背起她就跳進了大海。另一個叫阿爾曼多的28歲的男青年，和他的妻子與3歲的女兒睡在一個鋪上，被妻子的尖叫聲吵醒時，生的欲望使他忘記了自己的妻子兒女，一頭扎進了大海，他活了下來。據(jù)巴斯沙爾回憶說，只有約150人僥幸跳進了大海。

跳水的人們在最初的15min里還高聲呼救，后來就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巴斯沙爾憑著一身好水性在夜茫茫的大海里背著他的女兒艱難地游著遠離火海，他的女兒是這場巨大災禍中惟一女性存活者。

1987年那個圣誕節(jié)的馬尼拉市，籠罩在一片悲哀的氣氛中。總統(tǒng)阿基諾夫人在電視中聲音低沉地說：“這是菲律賓民族的災難……”

死者已逝，生者照樣在菲律賓大大小小的島嶼之間乘船你來我往，但教訓是沉痛的。其一，客輪超載是遇海難最大的隱患，試想，如按原額定載客量的1518人，而不是3000人，事故發(fā)生時，逃生時勢必會多跑出一些人。其二，兩船相撞本來就是人為事故，大海航行，值班人員認真瞭望是本職工作，但據(jù)事后初步調查，“多納·帕斯”號同油輪相撞時，只有兩名初上船的水手在操舵，當班駕駛員擅自離開了自己的崗位。其三，是救援速度太慢，時間過久，導致落水者即便不被燒死，也會在入水后體溫散失窒息而死，或落入鯊魚之口。同時也因為超員太多，不可能滿足人手一件救生衣，無救生衣跳海，必然是九死一生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