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月夜

王十月

一直以來,都非常留戀鄉村月夜。鄉村的月夜充滿著浪漫與詩情,盈滿著和諧與安詳。每到月半,要是趕上周末,那一定是要在鄉村居住一夜的。雖然,現在每個周末都得回去,可總是有匆忙之感。但,對于月半之夜,我堅定地留下來,不為別的,是為了使自己的身心能充分地融入溶溶的月華中,回歸心靈的寧靜。

目光遙及田野,寂靜空曠,視野清明。水塘、河溝里流著銀光,有絲絲縷縷、疏疏淡淡的霧氣氤氳著,月光的精華被吸入了水中。不遠處的小石橋朗敞入目,像一個沉默的老者掰著指頭細數著從他眼前流逝的歲月。輕盈泛起的水汽、霧氣和著澹然的月光,構成了一幅生動、凝重、幽美、恬靜的自然畫境。我驚嘆著。踅至橋頭,斜斜的身影被月光拖曳得老長。我走,影子也走;我停,影子也停。那是又一個我在月光下顯形。轉身眺望鄉村,清澈的視線里已沒有多少明亮的燈盞,村莊已經進入了恬靜的睡眠。偶爾有幾聲犬吠,或高亢或低沉,那突然間拽扯著的生冷硬結或冗長幽怨的聲腔,在靜謐的月夜里傳得很遠也極為刺耳。也是,時間已是子夜。

月亮在西移,不經意間,被大塊厚重的云翳匆遽地覆蓋著,籠罩上了一層沉厚渾然的橘黃。囿于遽然,大地的光色倏地幽幽忽忽,明明暗暗……許久,終于擺脫了云翳的裹挾而粲然如初。

在月夜里游走,被月光沐浴,不也是在洗滌心中的浮華與塵埃,還我一份清澈與澄靜嗎?露水已經加重了,感覺頭發與衣服都有濕潤感,涼意侵襲周身,縱然留戀,還是離開。

回到家,匆忙地洗漱,也想著時候不早該休息了。關上燈。此時,一片如霜的月光,在靜謐地滲入。屋里沒有黑暗之感。我刻意不去拉上窗簾,就是要讓這月華也瀉滿我的床前、床上。躺在這片如霜的月光里心境平靜、淡然、深長。我怎么也睡不著,思緒分外清晰,分外活躍。就在月光的牽引中,在思緒的空間里迂回、迂散、迂遠……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斑駁的墻面,沉浸于往事中卻也安然地進入了睡眠之中。

久居城里,錯過了多少個月光盈潤的夜晚。有心顧及,無暇留戀。只有來到鄉村,置身原野中,才有這種真切感、親近感。清夜里,纏綿蘊藉了無邊的思緒,徘徊在心中最溫軟的地方,這是歲月給了我另外一種內在的充盈與安寧。因為我安于這一切,更不能缺少這一切。

(選自《石獅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