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12小時 迪拜機場受阻記

司徒志勛

今年大年初一,“ADD100213GFA迪拜品尊之旅”一行15人,在沒有取得阿聯酋有效入境簽證的情況下,“擅自闖入”了迪拜機場,被阻12小時。

2月14日,中國傳統節日大年初一。

阿聯酋航空EK303航班。

隨著飛機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波音777這只巨大的怪鳥經過9個多小時的長途飛行,終于穩穩地降落在中東這個富得冒油且高度國際化的沙漠城市——迪拜。

今天,波音777載著滿滿一肚子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人,他們大多是趁著春節長假來迪拜度假的旅游客。由上海春秋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和上海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聯合組團的“ADD100213GFA迪拜品尊之旅”一行15人,就像太平洋里的一群磷蝦,被巨鯨般橫臥在沙漠上的迪拜機場死死地吞進了嘴里。機場顯示的阿聯酋時間是上午4:45,也就是北京時間上午8:45。

“擅自闖入了迪拜機場”

阿聯酋時間:上午5:07,北京時間上午9:07。

地點:迪拜機場入境處。

“迪拜品尊之旅”一行在“春秋國旅”小黃旗的引導下,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了迪拜機場入境處。領隊小吳將所有游客的護照和簽證收齊后交由迪拜地接社的印度籍雇員辦理入境手續。然而,兩分鐘后,所有游客被告知“迪拜移民局沒有該團人員的任何信息”。也就是說,一行15人在沒有取得阿聯酋有效入境簽證的情況下,擅自闖入了迪拜機場。

長時間的沉默、躁動、驚恐、不知所措……

20分鐘之后,領隊小吳向全體游客傳達了來自迪拜地接社“皇家阿拉伯旅行社”的反饋信息:由于迪拜移民局的計算機系統故障,再加上該移民局的雙休日為周五和周六,因為沒人上班,所以簽證被耽擱了。唯一解決的方法就是要等到當地時間9點以后,由代辦簽證的地接社重新向迪拜移民局輸送游客資料和辦理相關簽證。

據了解,迪拜并沒有對中國公民開放落地簽證政策,平時所說的落地簽證實際上是96小時的過境簽證。而且,阿聯酋迪拜駐中國大使館也不受理簽證的申請。中國游客的旅游簽證系由國內一些涉外旅行社委托迪拜地接社向當地移民局申請。迪拜的簽證也不采用傳統的貼花簽證而是采用電子簽證。電子簽證又名另紙簽證,直接是以電子格式簽發的簽證,打印出來即可直接使用。旅行社可以通過互聯網下載紙質簽證,一旦簽證遺失,還可以在迪拜機場的移民局辦公室里重新下載。

于是,15顆忐忑不安的中國心在異國他鄉的機場入境處的紅色塑料椅子上來回跳動。

“咦,我的小腿怎么粗了一圈,還脹鼓鼓的……”隨團的一位姑娘驚呼起來。原來阿聯酋航空的經濟艙艙位也小得可以,再加上近10個小時的顛簸,血液下巡,引起滯脹。難怪剛下飛機時,不少人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活脫脫一群“北極企鵝”。

話也要說回來,旅行社安排的整個旅程看起來還比較科學合理的,下飛機當天安排半天時間在下榻的酒店休息。然而,對于“ADD100213GFA”旅行團而言,今天就沒那么幸運了。如果順利的話,從下飛機到通關也需要半天時間。換句話說,所有游客的休息時間被擠占了。然而,更可怖的事情還在后頭——

什么信息都沒有

阿聯酋時間:上午9:12,北京時間下午1:12。

即便與人高馬大相去甚遠,但西裝筆挺、三七頭勢油光锃亮的迪拜地接社的印度籍雇員的卡通身影,在消失了3個多小時后再次出現在十五雙望眼欲穿的黑眼睛面前。他笑容可掬地從領隊小吳手中接過一疊護照,當游客將原來的簽證交給他時,他環顧四周后連忙擺擺手說:“這個不能用!”

迪拜移民局機場辦公室內,3名身穿阿拉伯傳統白袍的官員正在電腦前忙碌著,旁邊圍著一群需要入境的中外游客。一位移民局官員從桌上拿起一疊齊齊整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頭也不抬地翻開護照的磁條面,動作嫻熟地在讀卡器上來回擦拭——白版,白版,還是白版……一連刷了6本,什么信息都沒有。該官員用狐疑的眼光瞟了瞟眼前這幾位長相差不多的中國游客,順手將桌上一堆護照推給了那位皇家阿拉伯旅行社的印度籍雇員。

時間離下飛機已經整整過去了4個多小時了,一群饑腸轆轆、無精打采地斜靠在塑料椅子上的“ADD100213GFA”旅行團的游客,眼睜睜地看著一批又一批來自中國內地旅行團的游客興高采烈地從身邊魚貫而出,他們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領隊小吳成了眾矢之的。這位身材瘦弱的29歲小伙,在憤怒的譴責聲中終于招架不住并當場淚灑迪拜機場。眼看蹲在地上不停抽泣又喃喃自語的小伙和旁邊躺著曾經高高舉起的“春秋國旅”小黃旗,此情此景讓人倍感凄涼。

憤怒之后終于回歸平靜,此時,空曠的迪拜機場入境大廳靜得出奇,鏡面不銹鋼立柱反射出指示牌幽暗的藍光。迪拜移民局的官員時不時地走出來看看,這群不知底細的中國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所有成員均未取得有效簽證

阿聯酋時間:上午10:10,北京時間下午2:10。

由于害怕涉嫌偷渡而被迪拜移民局遣返,或遭當地警方逮捕,游客決定立即打電話向我國駐阿聯酋大使館求助。半個小時之后,從駐阿使館傳回訊息:迪拜移民局沒有該旅行團任何成員的簽證記錄,也就是說當該團游客進入迪拜機場時,所有成員均未取得進入阿聯酋的有效簽證。使館建議所有游客立即補辦簽證,并及時向中國警方報案。

如果此前游客還心存僥幸,希望是由于迪拜移民局的計算機系統故障,一旦故障排除,整個行程不至于耽擱太久。然而,從駐阿使館傳回的官方訊息,讓所有游客頓時如墜冰窟,畢竟從娘胎里出來,誰也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更何況今天是中國傳統節日大年初一,在這承前啟后的開門第一天,因旅行社的過錯,讓十幾個中國游客流落異國他鄉忍饑挨餓、擔驚受怕。

種種跡象表明,由春秋國旅和上海國旅聯合組團的“ADD100213GFA迪拜品尊之旅”一行15人在浦東國際機場出境時使用的簽證“涉嫌造假”已無懸念。游客終于明白,為什么大部分簽證都那么模糊不清。

“如果直接從電腦上打印下來,是不可能那樣模糊的。”游客池京蘭操著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說。

此時此刻,游客忽然明白,出境前春秋國旅的領隊要求全體游客進入迪拜機場后將手中的簽證一并交其收回的真正用意。

然而,更加荒唐的是隨團游客張維早在出境前已被阿聯酋移民局錯誤地打入黑名單,根本無法取得有效簽證,但事實上該游客手中的簽證恰恰是“春秋國旅”提供的。問題究竟出在“春秋國旅”還是迪拜地接社,游客是全然不知情的。

電話從8000公里之外的迪拜機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扎進了上海110指揮中心,上海警方在接到簽證涉假報案后,立刻采用全球衛星定位系統對報案手機進行了跟蹤和鎖定,以確認是否有人報假案。

報案之后依然是無盡的等待,游客們已經作好了打道回府的準備,如果簽證出不來,就乘晚上的飛機飛回國內。

“這算什么名堂,大年三十坐一個晚上的飛機,就是為了到迪拜機場一日游呀?春秋國旅也太過分了!”游客王志剛看著餓得摜頭摜腦的女兒憤怒了……

阿聯酋時間:下午1:45,北京時間下午5:45。

從下飛機開始,這群人困馬乏的中國游客已經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原因是迪拜機場入境大廳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沒有地方可以買食物,幾個小時之前,一位游客將自己從飛機上帶下來的一小包餅干給了一未成年孩子。而一些成年人只能餓著肚子在紅色塑料椅子和廁所旁邊的過濾水龍頭間來回走動。

光喝涼水不解決問題。于是,幾個餓得不行的男人終于向迪拜機場的工作人員求助。在他們的引導下,經過來回兩次安檢,終于在迪拜機場國際航班出境處買到了食物和飲料。由于迪拜機場的規模太過龐大,這樣跑一次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當全體游客吃到食物,距下飛機9小時又15分鐘。

罰款

阿聯酋時間:下午4:00,北京時間下午8:00。

迪拜移民局官員一邊打著手機一邊朝這群中國游客走來,也許是我駐阿使館的努力,原本被告知當天出簽證的可能性不大,現在似乎有可能了。

幾分鐘之后,那個熟悉的卡通身影再次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

迪拜移民局機場辦公室內,除了游客張維的簽證依然在路上外,其他游客的簽證已經全部出來。然而,當一群身心疲憊、倍受折磨的游客拿著簽證準備入境時,又被迪拜入境處官員擋了回來。原因是該旅行團在沒有取得阿聯酋有效入境簽證的情況下,非法闖入迪拜機場,所有游客都必須繳納30迪拉姆的罰款,約合56元人民幣。

從出簽證、掃描虹膜到繳罰款,一個小時就像流水一樣頭也不回。

走出迪拜機場,已是阿聯酋時間下午5:00,北京時間晚上9:00。距游客下飛機整整過去了12個小時。

其實,早在1月27日,中國外交部已經就迪拜機場發生多起中國公民入境受阻事件在外交部網站上發出警示。“ADD100213GFA”旅行團被迫滯留迪拜機場早已不是孤立的個案。組團方“春秋國旅”和“上海國旅”完全有能力避免這一事件的發生,但是,它們沒有這樣做,他們是不是在明知簽證有問題和全體游客全然不知情的狀況下,貿然帶團出境,對此,天曉得!

由于在迪拜機場浪費了寶貴的12小時,致使該旅行團的整個行程的時間節點一縮再縮,旅行質量大受影響。當地兼職導游業務生疏、景點解說不得要領,讓整個旅游團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該了解的不了解,該知道的不知道。而且,當地司機不但不熟悉路況,還置車上十幾條生命于不顧,在短短的20分鐘的行程內就嚴重違章三次,讓一車游客倍受驚嚇。

游客認為,他們為“迪拜品尊之旅”支付了高昂費用,卻未能享受與之相適應的服務,換句話說,他們購買的是“春秋國旅”和“上海國旅”的高端服務產品,遺憾的是兩公司提供的這一產品卻帶有嚴重缺陷,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有關規定。3.15期間,游客將就他們被迫滯留迪拜機場12小時給人格尊嚴和身心健康帶來損害一事尋求法律途徑,以保障自身的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