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周
(河南財經學院 統計系,鄭州 450002)
上世紀70年代中后期,尤其是布朗發表“誰能養得起中國”以后,中國糧食安全問題受到了世界各國的普遍關注與高度重視。隨著人口的增加,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糧食需求在不斷增加,但自從1998年實現糧食豐產5.12億噸以來,糧食產量卻逐年遞減。在連續幾年的農業歉收之后,我國2004年首次成為糧食純進口國,并因此抬高了國際上小麥、大米和大豆的價格。國家“十一五”規劃中已把加強糧食綜合生產能力建設、努力構建保護和提高糧食綜合生產能力長效機制、加強糧食主產區建設作為農業生產的重要任務,糧食生產成為人們再次關注的問題。
糧食生產受土地、勞動和資本多種因素的影響,而土地、勞動和資本這些要素,有了制度才得以發揮功能,制度至關重要。作為農村經濟制度主體的土地制度對糧食生產的發展和農民生活的影響是巨大而深遠的。因此,研究糧食生產和農村經濟問題時,農村土地制度是關鍵一環。
本文以要素產出彈性來說明不同要素對于糧食生產發展的制約程度,運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來計算不同要素的產出彈性,該生產函數的一般形式為:

式中:Yt為t年的糧食產量;Mt為t年的勞動力投入,此處用勞動力人數表示;Nt為t年的土地投入,此處用糧食播種面積表示;It為t年的資本投入,此處用農戶家庭農業生產用固定資產原值表示;αt、β1、β2、β3為規定參數,其中 αt為制度系數,β1是勞動力投入對產出的彈性,β2為資本投入對產出的彈性,β3為土地投入對產出的彈性,且四者都大于0。利用SPSS擬合1981~1998年我國糧食生產函數,結果如下:
β1=0.786(t=2.665,p=0.018)
β2=0.338(t=9.270,p=0.000)
β3=1.117(t=1.772,p=0.035)
各參數的相伴概率p-值均小于0.05,可見各模擬參數約在5%的顯著水平上可信。并且擬合優度R為0.92,可以判斷整個函數的解釋程度為92%。
由上述結論可知,土地的產出彈性最大,糧食的播種面積每增加1%,糧食的產出增加1.117%,在三種投入中是最稀缺的要素。根據“木桶原理”,決定糧食產出量大小的關鍵是最稀缺的資源——土地。那么如何使土地配置更有效率,土地制度安排就成為關鍵因素。
我國農村先后經歷了土地改革、合作化經濟(初級社、高級社、人民公社化)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等幾個階段,本部分就以此為基礎對土地制度變遷進行分析。
我國糧食生產中土地、資本是稀缺性要素,勞動較充足且轉移受到一定限制,糧食生產中勞動力與資本、勞動力與土地的邊際技術替代率是較穩定的,糧食產出具有較強的規模效益不變的性質,因此,可考慮選取齊次生產函數。進一步考察,由于哈羅德函數是勞動節約型只考慮制度對勞動的影響,索羅函數是資本節約型只考慮制度對資本的影響,而希克斯函數因兼而考慮,從而較符合我國農業生產的實際情況。因此,在考察制度的影響時,我們選取了希克斯形的齊次生產函數,即:

這里,M、N、I和S分別表示四種投入量:農業勞動力、糧食播種面積、資本數量和當年投入量,Q表示總產量。
在經過變換后可得:
LnQ/M=λ+β1t+β2LnN/M+β3LnI/M+β4LnS/M

表1 1952~1980年糧食生產回歸分析結果

表2 1978~1988年糧食生產回歸分析結果
上式中,制度等因素為?t=,λ、β1、β2、β3、β4為參數,βi是產出對第i種投入的彈性,為指數增長率。
從理論上說,生產函數中的系數?t代表制度、技術、管理等因素的綜合影響,但在我國的農業生產中,它卻更多的表現為制度的效應,并且,從技術創新、管理與制度的關系來看,它們一般也可視作制度創新的結果。
考慮到1979年的體制改革、1984年家庭承包制在全國正式確立,以及制度因素的滯后性,我們認為,將數據劃分為1952~1980和1978~1988年兩個階段,并以中間3年作為銜接調整期來研究是合適的。
首先,對1952~1988年的有關數據進行了平穩性檢驗,結果表明變量之間存在顯著的協整關系,可以進行回歸分析。
于是,結合國家統計局頒布的數字和FAO的有關數字,對1952~1980年的數據進行回歸并剔除多重共線性,結果見表1。
在規模不變的約束下, 由于 β2=0.409,β3=0.128,β4=0.152,可得 β1=0.311。
同理,得到的1978~1988年的回歸結果見表2。

據此可計算出1978~1984年制度創新對糧食生產增長的影響作用如表3:
表3結果顯示:
(1)1952~1978年我國糧食產量增長中大部分是靠要素投入增加帶來的,貢獻份額為82.70%;只有17.30%是制度、技術等因素做出的貢獻,顯然,如果再剔出技術因素的貢獻,則該時期的制度基本上是無效的。
(2)1978~1984年糧食產量年平均增長3.692%中各項制度創新所引致的糧食生產變化的貢獻為38.22%。若集中考慮制度變化更大的時期1979~1984年,糧食生產年均增長3.802%中改革制度創新帶來的貢獻是43.67%,制度創新在1979~1984年產生的影響作用比1978~1984年大5.45個百分點。
(3)1984年農村制度安排已基本結束,新的制度均衡形成(到1984年底全國農村基本上已經實現了聯產承包責任制),1985年以后不再有聯產承包責任制新制度變化的額外收益。將時期延長至1988年考察可以發現,1978~1988年各項改革等制度創新所帶來的貢獻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比1978~1984下降了7.51個百分點。因此1985~1987年糧食生產增長緩慢的原因就是在既定的制度環境和制度安排下,新的制度變化和制度創新所帶來的能量已基本釋放完畢,此時制度安排已達到新的均衡而不再有額外收益。
1952~1986年我國糧食產量的變化趨勢的模擬方程為LnQ^=9.559+0.02815t,此時 R=0.956,DW=1.308,其中,Q^為糧食產量,t為時間的變化。
通過模擬方程可知,1952~1986年我國糧食平均增長2.815%,但不同時期的糧食產量變化趨勢很不一致,1952~1957 年、1958~1976 年、1977~1986 年的年平均增長速度分別為 3.89%、3.49%和 3.72%,DW 值分別是 1.939、0.828和0,864。
我國糧食產量增長為何不穩定呢?為此引入制度虛擬變量(D)來分析政治制度因素對糧食產量的影響程度。以1958~1976年糧食產量為樣本,取D1作為分析1959~1962年、D2作為分析1968、1969、1972年的制度虛擬變量,得到的結果為:

其中:D1:1959~1962 為 1, 其他年為 0;D2:1968、1969、1972年為1,其他年為0。
計算結果表明,虛擬變量的引入較好地反映了實際變化的情況,D1、D2的系數為負值說明這幾個時期糧食產量受到不利因素影響后出現了低于正常發展軌跡的下降趨勢。可見社會政治等制度因素對糧食生產的影響也比較大,當然,氣候因素是引起糧食生產波動的第一因素,如若考慮氣候因素則更能反映糧食波動變化。

表3 制度變化對糧食生產增長的貢獻
這里取 FAO 的經驗數字 β1=0.5、β2=0.25、β3=0.1、β4=0.15來計算,模型為:

計算結果(見圖1)顯示,當綜合生產率變動率處于上升階段并達到波峰時,糧食產量的增長率也上升到波峰;當綜合生產率變動率下降并滑至波谷時,糧食產量也下降并且其增長率也滑至波谷。具體分析如下:
(1)1952年土改后農業合作化推動了綜合生產率的提高,生產發展較快,促進了糧食產量的提高。
(2)1958~1959 年大躍進,經濟建設指導思想冒進;1966年開始文化大革命,對前期(1968~1969年)及后期(1974~1976年)形成較大震蕩,制度變化破壞了農業生產力,綜合生產率下降。1959年綜合生產率開始下降,糧食產量就滑坡,至1988年綜合生產率開始下降,糧食減產或徘徊。1959、1960年糧食分別比上年減產15%,減產幅度比一般減產的幅度大得多(這里也有氣候的影響),可以說是由于制度安排變化引起綜合生產率出現了負增長所致。
(3)1979~1984年實行責任制和農價改革,制度創新效應使綜合生產率大大提高,糧食產量1984年達到峰值。

(1)家庭承包責任制之前土地制度的績效
我國的農業合作化道路雖然走了一段彎路,付出了很大代價,但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組織大規模的土地改良和農業基礎設施的建設,改善了農業生產條件,為70年代末以及后來的糧食豐收,提供了土地質量方面的保證。
20世紀50年代中期合作化從方向說,組織個體勞動者走合作化道路在一定時期促進農民積極性的發揮,推動了糧食生產的發展。但采取政治運動的方式來搞合作化,嚴重違背了自愿互利原則、違背了經濟規律,因此造成了1956年以后生產的下降。此外,把集體勞動、產權落實到個人、實行按勞分配和按股分紅相結合的合作社定義為初級社,確立為半社會主義性質,而把財產歸堆、否定了按股分紅的合作社算為高級社,一律實行集中勞動,實行“大鍋飯”式的分配體制,實際上違背了合作社原則。財產歸堆,否定個體勞動者的產權,實際是對個體勞動者的剝奪,更不能肯定。這樣,合作化終于變成了集體化,實際是要過渡為國有制。它不僅壓抑了群眾的積極性,而且為以后重走合作制道路設置了障礙,其教訓是深刻的。
總之,20世紀50年代初的合作化前期應肯定;中期以后,由于指導思想上存在“左”的錯誤,走了很長時間的彎路,偏離了合作制原則,不能肯定。
(2)家庭承包責任制的績效
家庭承包責任制在土地使用權方面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農戶通過承包方式獲得了獨立經營集體公有土地的權力,它使農民在整個生產過程中明確責、權、利,有效地激勵了農民勞動效率,激發農民的勞動積極性。1978~1984年全國糧食產出從3.05億噸猛增至4.07億噸,就是明證。
家庭承包責任制在1984年制度安排基本結束,新的制度均衡形成,1985年以后不再有聯產承包責任制新制度變化的額外收益,糧食產量在1984年達到高點,隨后增長緩慢。
通過對土地制度變遷績效的分析,帶來的啟示如下:3.2.1 土地制度創新要保障糧食安全。目前我國糧食發展正進入一個新的時期:(1)市場化進程加快,導致糧食比較利益偏低而在市場競爭與資源配置中處于不利地位;(2)加入WTO,糧食發展受到國際上低成本、大規模、高技術含量、高效率農產品及糧食的沖擊;(3)供給短缺時代的結束,糧食發展遇到質量和效率提高的雙重挑戰。我國是發展中國家,大量進口糧食會處于尷尬、被動的境地,也會加重財政負擔。在這種新的形勢和背景下,如何提高糧食生產能力日益受到重視。
3.2.2 土地制度創新要保證土地產出率。人口多、人均耕地少是我國社會經濟發展的壓力。農產品需求方面,每年新增的2000萬人口,非農業人口的不斷增加,城鄉食品結構中蛋禽肉比重的提高,都增加了對糧食需求的壓力;農產品供給方面,耕地的不斷減少、農業技術進步緩慢和農業投資嚴重不足都對糧食生產和供給增加了壓力。糧食需求具有客觀必然性,要平衡其供求關系,只能在有限的耕地上不斷增加糧食供給——我國的糧食生產要不斷追求高的土地產出率。
3.2.3 土地制度創新的方向。我國的農地制度改革應分兩階段進行:第一階段在保持現有的土地集體所有家庭經營使用制度的基礎上,應進一步穩定和完善土地承包制,促進土地的合理流轉與集中,并建立健全土地金融制度和土地稅收制及相關政策。這一階段主要采取漸進式的改革方式;第二階段采取激進與漸進相結合的方式,通過合作社的形式將農民組織起來,從而使要素實現優化組合和合理配置,最終建立市場化的農村土地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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