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舊雜志的秘密

李 沫

這年暑期。韓陽乘北京至沈陽的747次列車回家。她為了用自己勤工儉學掙的錢給父母各買一件禮物，居然兩頓沒有舍得花錢吃飯。

韓陽對面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大姐，因為天太熱，她一會兒喝冰鎮礦泉水，一會兒吃桃子。本來韓陽就饑腸轆轆，見她這么大吃大喝，有點條件反射，覺得更餓了。火車不停的鏗鏘聲讓她感到煩躁不安，只好把目光盯在手里的一本舊雜志上。

大姐吃喝完畢，用紙巾精細地擦拭著雙唇和手指，抬眼見韓陽在看一本舊雜志，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小妹妹，這雜志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大姐突然這么一問，韓陽被嚇了一跳。她說這本雜志是學校圖書管理員處理舊雜志時給她的：“怎么啦?”

大姐驚喜地說，她喜歡收藏，一直在尋找這本雜志，卻始終沒能如愿，今天總算碰上了，她想買下來，不知韓陽賣不賣。韓陽聽大姐這么說，馬上飛快地翻閱了一下雜志，感覺這雜志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就是一冊十幾年前發行的精華本《女友》而已，封面保存得雖然還算新，但內頁明顯地被翻得很舊。她告訴大姐說。她在沈陽下車。下車前一定把雜志送給大姐，一本舊雜志也不值幾個錢不用花錢買。大姐笑笑說：“來不及了，下一站我就到家了。再說，我從來不白拿人家的東西，那樣我會不安的。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給你200元，你把它轉讓給我得了。”

聽大姐這么說，韓陽突然覺得大姐一定是發現了這本雜志的價值，只是自己還不清楚，要不然她怎么會這么慷慨?韓陽猶豫著，再次急速翻了一遍雜志，企圖發現其中的奧秘，可還是什么異樣都沒發現。

大姐見韓陽把雜志翻來翻去。有些猶豫不決，又以商量的口吻說：“不然我再給你加一百怎么樣?小妹你就成全我唄!我真的是很需要這本雜志，放在你手里也沒什么用。”

韓陽想，一本舊雜志能賺300元錢，還能成人之美，何樂而不為呢!于是就懇切地說：“好吧，那就賣給您吧。”

大姐見韓陽同意出手，顯得異常興奮，當即從包里抽出三張百元人民幣給她，然后接過韓陽手里的雜志挪榆說：“你可不許反悔喲!”

這時，韓陽發現臨近的幾位乘客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好像韓陽把一件無價之寶廉價賣給了投機商。韓陽認為，已經把東西賣了就不能反悔：再說一本十幾年前的舊雜志，300元已經是天價了，又不是什么明清時代的書畫，有什么可后悔的!

轉眼之間，列車駛進唐山站，大姐沖韓陽笑笑，下車去了。乘客們見那位大姐走了，都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埋怨韓陽，說韓陽上當受騙了，那本雜志里肯定暗藏玄機。說不定那人買了去轉手就是幾萬幾十萬的賺。韓陽說：“看她慈眉善目的，不會吧?”

一位大叔說：“孩子你還是個學生吧?江湖險惡你懂不懂?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你就自認倒霉吧!”

聽大家這么一說，韓陽心里七上八下。也有點后悔。不過那位大姐已經下車了，后悔也于事無補。韓陽的肚子正在唱空城計，她不再跟乘客討論雜志的得失問題。趕忙用賣雜志的錢。買來盒飯和一瓶礦泉水充饑。

列車快駛入錦州站的時候，乘警手里拿著一本舊雜志來找韓陽，說：“小同志，你的朋友讓我把這本雜志轉交給你，因為我有事，沒有及時送過來，沒耽誤你的事吧?”

看著警察手里的《女友》，韓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位大姐怎么啦，她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花300元錢買了去，怎么又托警察還回來了!

警察見韓陽遲疑不語，以為他把這事弄錯了，說：“這雜志不是送給你的?”韓陽回過神來，說：“沒弄錯，這雜志是給我的。”她接過雜志，心里還在嘀咕：那位大姐買了我的雜志，為什么又還給我呀?

直到列車開進沈陽站，韓陽下了火車，看著旅客丟在地上的半瓶礦泉水，才恍然大悟：“那位大姐買我的雜志，是因為那半瓶礦泉水吧?”

韓陽是個貧困家庭的孩子，考上大學后就一直在勤工儉學。她上車后，一直想著到家后如何在假期幫助父母多做些事，另外還要把自己省吃儉用的1000元錢交給母親，父母見到她勤工儉學賺的錢，一定會很高興。她興高采烈地打開包。準備拿出雜志來打發時間。可打開包，她猛然發現錢包不見了，她的頭當時就轟地一下昏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韓陽沒有聲張，悄悄去找乘警報案。她告訴警察：“我錢包里的一千多元錢，是我勤工儉學的全部所得，我的父母都是下崗職工，家里很拮據，請您務必幫我查找一下。”

乘警作好筆錄，說：“你又不能確定錢包是上車前被竊，還是上車后被竊的，查找起來會有一定困難，你先回去等著吧。一有消息。我會及時與你聯系。”

萬分沮喪的韓陽回到座位上。

對面的大姐正在大吃大喝，她見大姐拿起剩下的小半瓶礦泉水就要往車窗外扔，就想讓大姐留下來給她，她伸了一下手，卻沒好意思說出口，這一切都被這位大姐看在了眼里，她拿起一瓶沒有開封的礦泉水遞給韓陽，卻被韓陽婉言謝絕了。韓陽特別后悔，早知道錢包會丟，還不如多買些食品。現在可好，連瓶礦泉水都沒得喝了，差點做出丟人現眼的事兒!

丟了錢包的韓陽雖然沒有聲張，但還是被大姐看出了破綻，她想給韓陽200元錢，幫她解決燃眉之急，又擔心傷了她的自尊心，所以靈機一動，用300元錢買了韓陽的那本舊雜志，想到韓陽一路上會傷心寂寞，她又委托警察把雜志轉交給了韓陽。

韓陽由半瓶礦泉水想到大姐巧妙地給了自己300元錢，一時后悔得不得了。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那位好心的大姐姓什么叫什么。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一下子涌上心頭，韓陽緊緊抱著那本舊雜志，失聲痛哭著蹲在了站臺上。

(責編：林洋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