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學,我們班轉來了一名叫郗志陽的民工子弟。他的特點就是愛笑,于是有同學給他起了個外號:喜洋洋。
笑,本來不需要什么理由,愛笑你就笑,可是,什么事都笑,就有可能要笑出事來。
上音樂課,年輕的音樂老師在前面打拍子,教大家唱《同一首歌》,忽聽有人“呵呵”一笑。音樂老師打拍子的手,馬上僵在半空,雙目怒視,尋找笑從哪里來?一看,那個剛從鄉下轉來的小個子男生,兩只小眼睛正笑成一條線。
音樂老師的音樂情緒一下被破壞了,大聲呵斥道:“郗志陽!你笑什么呢?我剛才教的歌,你會唱了嗎?”
“喜洋洋”仍兩眼一條線,說:“八九不離十。”
音樂老師聲音更大:“什么八九不離十?給我唱!”
“喜洋洋”笑嘻嘻地說:“老師,沒有伴奏,我唱不好。”實際他是不會唱。
“要什么伴奏?我給你個復合音。哆———,咪———,唱!”
“喜洋洋”接著:“哆,咪,唱!”
教室里一陣哄堂大笑。
音樂老師臉氣得緋紅,跑到我跟前大奏一本。
我虎著臉走到講臺,對后排的“喜洋洋”看了一眼,大聲說:“郗志陽,你給我站起來!”
“喜洋洋”立即站起來,臉上要笑的模樣。
我對他看看:“嚴肅些!”
“喜洋洋”小聲說:“我嚴肅了老師。”
我一聽,臉更冷:“什么叫我嚴肅了老師?”
“喜洋洋”看看我的臉,凜冽凜冽的,整個人就像一座冰山。嚇得雙腳并攏,垂手挺胸。上牙緊緊咬住下嘴唇,企圖做出很嚴肅的姿態。可是他越這樣嚴肅,越是滑稽。同學們看他那怪樣子,禁不住要笑。
我認為“喜洋洋”故意逗同學樂。氣得把手重重地往講臺上一拍:“好了!不要笑!”
同學們嚇得直吐舌頭,偷眼對“喜洋洋”看,看他眼淚都嚇出來了,但臉上還像要笑。
我怒不可遏,走下講臺,別著手,一步一步踱到“喜洋洋”跟前,狠狠地吼了一聲:“剛才音樂課上笑,現在又笑?你得了笑流感了?”
光聽電視上說過禽流感,哪有“笑流感”?“喜洋洋”知道我氣糊涂了,眼不敢對我看,動動身子,無奈地說:“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是很嚴肅的。可這臉跟心總弄不到一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根本不信:“有你這樣的怪人嗎?存心搗亂是不是?”
“喜洋洋”十分無奈:“老師,我心里真的不想笑!但就是忍不住。”
“那你要笑的時候,就不能想想痛苦的事情嗎?把自己情緒穩定下來?”
“老師,我覺得沒什么痛苦的事情,我現在很快樂。我爸爸原來在鄉下是農民,現在進城打工,把我帶到城里來上學。坐在明亮的高樓教室里,我覺得幸福極了!教室里有電視、有電扇、有電腦……條件這么好!我為什么不快樂呢?我們鄉下學校,根本沒樓,窗戶都是用塑料紙蒙著的!校領導還免了我的學費,我能和城里同學在一起學習,我感到很快樂!我覺得我們的班級很溫暖,老師!”
“喜洋洋”越說越激動,“老師,如果你讓我每天都去想那些不快樂的事,想那些傷心的事,即使我的眼睛里不流淚,心里也會流淚的!我會埋怨自己為什么生來就不能是一個城里孩子?我會埋怨我爸為什么是農民?我為什么不能穿名牌的衣服……可光埋怨這些有什么用呢?那不是自找煩惱嗎?老師,我不明白,一個人為什么不能去想些使自己快樂的事情呢?而偏要去想些痛苦的事呢?笑,一定需要理由嗎?”
我慢慢地從身后抽出手,重重地在“喜洋洋”肩上拍了一下:“你坐下郗志陽。是的,你說得對,笑,并不需要理由!”
我回頭走上講臺,說:“同學們,以前都是我給大家講課,今天郗志陽同學給我上了一課。他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為快樂而活著,不是為痛苦而活著。按說,我們班上許多同學的家庭條件都優于郗志陽同學,可每天都皺著眉、苦著臉。為什么?一句話,你們的快樂太少!有些同學,總覺得壓力太大。我看,有了郗志陽這種幽默樂觀、一切往好處想的生活態度,你的埋怨也就沒有了。幽默快樂,人生一大秘笈!”我很抒情地說完,又看了郗志陽一眼。
郗志陽一臉爽朗的笑。
編輯朱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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