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道小學語文閱讀測試題的追問

《福建省小學語文教學要求》已經出臺，并分發到省內小學語文教師的手中，這是對《語文課程標準(實驗稿)》的細化，是指導我省一線小學語文教學的新綱領。為了促進全體小學語文教師對《福建省小學語文教學要求》的加深理解與更好的消化，便于在教學實踐中貫徹、落實，廈門市教育局高度重視，利用暑假的時間，由廈門市教育科學研究院組織了相關的教師進行業務培訓。

在有關“閱讀部分的要求”培訓時，一位培訓教師在課上說了這樣一個案例:

某地一位教研室的教師為當地一所學校命小學語文的測試卷。這位命卷教師的觀點具有前瞻性并有一定的權威性，也就是有一定的“話語權”，于是，在命卷時，他打破傳統，向新穎性與效度方面努力，拋開課內文本的內容，以考查學生的閱讀與語文學習能力為主，命了一道沒有題目的小學語文測試題。寫到這里，可能有很多老師開始納悶了，何謂“沒有題目的語文測試題”?這位命卷教師找了一篇適合五年級學生閱讀的兒童文學作品，影印給被考查學生人手一份，進考場時，對學生說，大家可以借助工具書，可以與同學伙伴討論，閱讀時間為15分鐘，現在考試開始。接著，命卷教師與監考的語文教師一道，站在講臺前觀察學生的閱讀狀況。前6分鐘，班級秩序井然，學生埋頭閱讀，時不時地查閱工具書，做適當的批注，到第8分鐘，有學生開始舉手示意老師:“老師，我讀好了!還要做什么?”老師說:“時間還沒到，請再讀文章吧!”學生只好不情愿地再讀文章，至于是不是“入腦入心”就無從知道了。到了第12分鐘，幾乎所有的學生都讀好了文章，班級開始騷動了，大家開始坐不住了，漸漸地，班級秩序有些“走形”了。堅持到第15分鐘，不少學生的臉上顯示出不耐煩的神情——也許他們也搞不清楚，今天老師到底在考什么115分鐘后，教師收卷，根據學生在閱讀材料上的批注情況與現場的反應情況等予以綜合打分。至此，語文閱讀測試告薜。

培訓教師對這道新穎別致的小學語文閱讀測試題大加贊賞，溢美之詞滔滔——這是反傳統的小學語文閱讀測試題，考查的是學生語文閱讀的習慣，檢測的是學生能否運用課內語文的閱讀所得，遷移到課外閱讀材料的學習上，雖然沒有具體的考查題，但學生的現場反應及他們提交的已“做過手腳”的閱讀材料本身，就可以窺視出學生的閱讀能力。

初聽培訓教師的這番贊賞語，我也暗暗為命卷教師的“智慧”所折服，覺得這的確是一次顛覆小學語文閱讀測試傳統的嘗試，從學生現場的反應綜述來看，的確暴露出了當前高年級學生語文閱讀的弱點來——有書不會讀，不知該讀什么，讀書過后要做些什么……也的確能給一線小學語文教師以諸多的反思。

培訓過后，筆者細細琢磨，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味”，究竟“不對昧”在哪兒呢?我們不妨對這道“別致”的小學語文閱讀測試題來一番“追問”:

一問:該題考查的對象是誰?

仔細品味上述的那道閱讀測試題，不要說用來考查五年級的小學生，就是用來檢測中學生的閱讀水平與能力，都顯得有些茫然。兒童文學作品本身就具有較強的可讀性，文字意蘊方面不會過于艱澀與難解，學生閱讀起來應該沒有多大的障礙，同時又允許學生攜帶并運用工具書，這種閱讀測試較之傳統的閱讀測試，顯然在“寬松度”上要大得多，對小學生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可問題是，這種近乎“模糊性”的閱讀能力測試，教師在講臺前用肉眼查看到的僅是表象而已，僅是學生閱讀面貌的總體概況而已，僅憑學生在閱讀材料上所做的“各具個性”的或多或少的批注就要給學生的閱讀能力進行評定，是否過于牽強呢?這種形式的測試，如果是作為檢測一線教師的閱讀教學效果的“一個項目”，那倒是一種不錯的創新舉措。通過現場觀察、現場測試、現場記錄、現場分析，就一個班級學生的課外閱讀能力作一個宏觀的評判。為一線語文教師的閱讀教學作“現場診斷”，讓一線語文教師隨著命卷教師一道親歷教學效益的檢驗，那的確是一種與眾不同的“心驚肉跳”的體驗，必然能從一個側面為一線教師的教學把脈，并且開出“改良的藥方”，有助于一線教師改進教學策略，提高教學效益。若從這個意義上看，這道閱讀測試題則是值得稱道的。但培訓教師分明告訴大家，這是一道對學生進行閱讀能力評價的測試題。可見，命卷教師在考查對象的確定上犯了一個“低級錯誤”。

二問:該題像測試題嗎?

僅是給學生發下一份閱讀材料，只是告訴學生閱讀的時間與閱讀的寬松度——可以借助工具書，也可以求助學習同伴的幫助。不要說學生，就是拿這樣的測試材料來考查語文教師，可能也會讓語文教師“蒙上一層霧水”。從教材編寫來看，每一篇課文的后面都附有一定的“思考與練習”題，常態的語文測試卷，對閱讀能力的測試也是以問題的形式出現，課堂上教師與學生的教與學的互動一般也是圍繞著相關的問題展開，一個是因為“習慣成自然”，一個是因為“長期應試模式下形成的思維定勢”，命卷教師想創新，這種精神令人肅然起敬，但沒有任何的鋪墊，一下子將這種“前無古人”的試題方式提交到學生手里，定然會有措手不及、茫然無序的感覺。因為是考試，但又不像考試，雖然平時教師也訓練過學生如何預習，也要求過學生課外要讀一定量的文選、課外書，但突然間就以這樣的形式來考查學生，就難怪學生無從適應了。再則。以成人的閱讀習慣來看，沒有問題意識下的閱讀是放松與愜意的，要是讓你硬要從文章資料中去自主發現問題，自主尋找解決問題的依據，那種閱讀必然沒有“悅讀”的快感，有的只是“深挖深究”的無奈。

若將這道測試題稍加加工，可能會更切合一線教學的實際，并更符合閱讀測試題的要求——

請同學們認真閱讀以下的兒童文學作品，可以借助工具書掃清閱讀障礙。閱讀后，可以參照語文課本課后的“思考與練習”，為其他同學設計三道有一定價值的問題(出題的水平如何，將計入你的閱讀能力評價分，一定要出好題，以體現出自己的水平)。15分鐘完成上述要求。接著請命卷的學生指定學生完成命卷(教師從中做調整，以保證一份試卷考查一位學生)，再用15~20分鐘的時間讓學生完成同學的“同題命卷”，并在試卷的末尾對同學的命卷寫幾句評價的話語。試卷收上后，教師評出“優秀命題”“優秀答題”予以公布、賞析，在試卷講評時，不僅關注到命卷材料本身，又關注到學生的命卷與思考能力。如若這樣調整，這份別出心裁的閱讀試卷將發揮更大的效用，也更像一份測試卷了。

三問:該題命題價值何在?

語文試題，今天你命卷，試題形式是這樣的。明天換其他人命題，試題面目又是另一番模樣。此次，《福建省小學語文教學要求》的出臺，特別是“教學建議”的細化和微觀化，的確會對一線語文教師的教學起到直接的幫助作用。但對語文教學質量的評價，該《要求》并沒有明晰化，這依然還是呈“瓶頸”的尷尬狀。一線教師的目光勢必是盯在試卷考查上的，這是事實，雖然有功利成分在其間，但也無可厚非。

作為一道檢測學生語文閱讀能力的測驗題，以這樣的方式“和盤托出”，的確能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但筆者要追問的是，這種形式的命題究竟“能走多遠”，能否成為未來小學語文閱讀檢測的一種走向呢?每年的時裝發布會，事前都會有一次“流行趨勢的預測”;每一次大型車展上，廠家都會推出“未來的概念車”。這道閱讀測試題能否也像“時裝流行的預測”與“車輛的概念預測”那樣，成為未來小學生閱讀能力測試的樣本呢?筆者不知道，可能命卷教師本身也不知道。

當然，這道測試題本身還是具有一定的價值意義:它昭示著一種閱讀能力自測的方法。首先，語文教師可以借助這樣的方式，隔一段時間利用這種樣本，自測本班學生的課外閱讀能力的進展度，借助材料的閱讀狀況，較客觀地反映自我的語文教學現狀。并予以及時的調整，利于閱讀教學朝著正效應發展。其次，可以借助這種方式，有選擇地從學生的課外閱讀書籍中篩選篇目，限時限地地檢測學生課外閱讀的真實情況，是不是達到了規定的讀書數量，在沒有壓力的輕松狀態下，學生的“休閑閱讀”究竟發展到怎樣的程度……教師可以做到心中有數。

追問的目的，是為了讓疑惑明朗化。筆者認為，接受培訓是非常必要的，但在培訓過程中，我們應該拒絕一味的當“書袋”“容器”，我們應該當睿智、敏感的“讀卡器”，能甄別，會思考，敢于刨根問底，敢于質疑問難，讓追問成為教師的一種習慣，讓探尋成為教師的一種行動，那么，小學語文教學研究的道路就會越走越亮堂的。

追問，小學語文教師的另一種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