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來臨時,愛是一個連續的動詞

災難是和喜訊一起到來的。

關欣在收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父親卻因為做支架手術而導致大面積感染，陷入昏迷，住進了重癥監護室。噩耗令她沒有來得及品嘗金榜題名的喜悅，便陷入了悲痛之中。

關欣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份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世界一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擦干眼淚，把照顧父親的重擔扛在了肩上。因為姥姥重病，媽媽要照看姥姥。關欣只能承擔起照顧父親的重任。

由于承受不起四百元一袋的營養液，又想為父親增加營養，關欣就每天一早到市場買活魚，花兩個小時熬湯，再乘車兩小時送到醫院。一走進病房，就先給父親按摩，然后用注射器往食管里注射食物。她像有經驗的護士一樣照顧著父親。可是，盡管她照顧得很精心，但父親還是三度病危，心跳呼吸全無。第三次病危時，醫生通知家屬見最后一面，準備拔掉呼吸機，但關欣哭著懇求醫生:“請不要拔管，我們一定能救活他。”也許，她的懇求感動了上蒼，父親最終挺了過來。

除了照顧父親，關欣還要到處籌錢，以支付昂貴的醫療費。盡管通州區紅十字會，還有她的老師和同學都捐了錢，但還遠遠不夠。她盡力向每一個能借錢的人借錢。在借錢的時候，有人勸她:“放棄吧，你父親沒多大希望了，你還要上大學，不要等到最后，父親沒保住，你的前途也沒了。”而她卻堅定地說:“我寧愿不去留學，寧愿還一輩子債，也要救父親。為什么天下父母能為孩子做能做到的一切，做兒女的就不能為父母做能做到的一切呢?”

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關欣向賓夕法尼亞大學申請延期一年，她在申請書上寫著:“懇請學校能延期一年，如果一年后，父親仍沒蘇醒，我只能放棄，不是放棄父親，而是放棄留學……”

愛心創造奇跡，孝心感動上蒼。在關欣的精心照看下，父親在昏迷兩個月后終于蘇醒。蘇醒過來的父親還不能說話，但看到女兒，眼角濕潤并露出微笑，掙扎著抬起右手，比畫著要紙和筆。關欣拿來紙和筆。父親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孩子，你辛苦了，我一定堅持著。這一刻，壓抑多日的淚水一下子涌出關欣的眼眶。

我是接到一位在醫院工作的朋友提供的線索，前去醫院采訪關欣的。而這時，關欣申請延期的事情，賓夕法尼亞大學還沒有答復。我問她:“如果你的申請得不到批準，你的人生軌跡將發生改變，你后悔嗎?”她笑笑說:“不會的，留學的機會以后可能還會有，但爸爸只有一個，沒了就永遠沒了。”我問她有什么心愿，本以為她肯定會說希望賓夕法尼亞大學校方同意她的申請。然而，這個二十三歲的北京姑娘卻說:“爸爸三次闖過鬼門關，恢復到現在這樣，我不奢求父親以后能生活自理，只希望早日拔掉管子，讓我用輪椅推他出去曬曬太陽，他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太陽和藍天了。”

采訪結束的時候，我問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她說:“等爸爸轉到普通病房，我就找份工作賺錢。如果爸爸一直需要照顧，我就照顧他一輩子。我相信愛是一個名詞，更是一個動詞，一個連續的動詞。”

我被她深深感動:愛是一個名詞，更是一個動詞，一個連續的動詞。它需要我們用心去感受，更需要我們持續不斷地去付出。真正的愛不是停留在紙面上，更不是感天動地的表白。只有在行動中，才會閃耀出人性的光輝。

(李蘇杰摘自《人生與伴侶·上半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