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弗格森夫人的情景。
那天,她走進我們十年級的教室,上身外面穿一件袖子肥大的淡粉色寬松上衣,里面穿一件粗斜紋棉布的套頭衫,腳蹬一雙穿臟了的白色網球鞋。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使她的眼睛看起來大得令人恐怖。
“彼得森夫人懷孕了。”她一邊宣布一邊用手將纖細的頭發拂到耳朵后面,“她決定今年不教書了,所以這個班的課將由我來代。”
我嘆了一口氣。彼得森夫人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漂亮女人,而且無論多么枯燥乏味的上課內容,她總有辦法講得生動有趣。她是一個超酷的老師。
弗格森夫人卻一點兒也不酷。于是,很多人開始取笑她。我不以此為樂,但也參與進去了。我們經常在背后對她的土里土氣和油膩膩的頭發評頭論足。當她在課堂上做實驗的時候,我們低聲說著關于她的粗俗笑話,然后竊笑不已。這樣對待弗格森夫人,我心里并不好受。但我是一個拉拉隊隊長,我覺得必須和那些受歡迎的孩子們打成一片。
有一天放學后,學校進行了一場足球比賽。在帶領拉拉隊吶喊、加油、助威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我和朋友亞歷克斯想找個地方梳洗一下。我們從弗格森夫人的辦公室門前經過,看到她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試卷。
“女孩子們,需要我幫忙嗎?”她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抬起頭來問道。
“我們只想找個插座插一下卷發鉗。”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臉在發燒。
“歡迎你們使用這里的插座。”她向房間后面的插槽、鏡子和出口指了指說。
我們開始打扮起來。弗格森夫人靜靜地繼續批閱試卷。批改完之后,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我們旁邊。她要干什么?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想著。她會教訓我們嗎?
“你們歡呼加油的時候,是如何保持頭發不亂的?”她問亞歷克斯。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最最稀奇古怪的。亞歷克斯和弗格森夫人居然開始談論起頭發產品來了。接著又引發了一場關于化妝的討論。這些方面,通常我們只會跟自己最要好的女朋友討論。到我們離開她的辦公室時,討論的范圍已經覆蓋了從唇膏到宵禁的所有問題。
經歷這件事之后,我對弗格森夫人的看法有了改變。她怎么會是書呆子呢?她似乎是真心誠意地關心和關注她的學生的。當別人再在背后說她閑話時,我不再參與進去了。即使這讓我變得不合群,我也在所不惜。
一天下課后,弗格森夫人間我是否想繼續當拉拉隊隊長,因為明年的春季選拔賽離現在只有一個星期了。“我沒法參加了,”我告訴她,“我的心不在這上頭。我覺得我的首要任務是把功課學好。”
“我敢打賭,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很不容易。”她說。
“不過,我知道這是正確的決定。”我的聲音打著顫兒。
“亞歷克斯會參加嗎?”她問。
“是的,她的精力確實很旺盛。”我希望弗格森夫人沒有注意到我的傷感情緒。
舉行選拔賽的那一周既漫長又難熬。我從八年級就開始參加拉拉隊了,可是現在,我就要與這一切失之交臂了——鼓舞士氣,貼海報,在比賽時與朋友們一起為隊員們加油。我不停地問自己,我的決定是否錯了。
在選拔賽那天,我決定去觀看,去支持亞歷克斯。當我坐在露天看臺上等待比賽開始的時候,我無意中朝體育場的入口處掃了一眼,正好看到弗格森夫人朝我走過來。
“弗格森夫人,你來這兒做什么?”我問。
“我不愿意錯過這個觀看選拔賽的機會!”說著,她就遞給我一小束淡藍色的花兒。
“您為什么要送花給我?”
“我知道你今天沒有參加選拔賽,心里一定很難受。這至少是我能夠做到的。”她捏了捏我的胳膊說。
我緊緊地擁抱弗格森夫人。當我們一起坐在那兒觀看選拔賽的時候,我意識到有一個肯花時間這樣關心我的老師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啊。誠然,弗格森夫人也許不是學校里最時尚的人,但外表真的不重要。關于這一點,看我——和我喜愛的老師弗格森夫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