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紫荊山腳下的小村莊度過的。那里有山有水,我家的這邊就是一個大水庫。一到夏天,大家都去游泳,一到冬天,又都去滑冰。而我既不游泳,也不滑冰,只沉浸在捉蝦釣魚的樂趣之中。
那時的魚蝦可真多呀。每每對人說起捉蝦,我就唾沫星子亂飛,毫不夸張就講得繪聲繪色。我不會游泳,就在水庫邊捉蝦。那時水庫里的水很多。一直延伸到我家房后。有十多米。最深齊胸。底下是沒腳脖的淤泥。水底有一些大石頭,或者誰扔的破鞋,破碗。到這些地方一堵一捂。十有八九都有一只只大青河蝦在趴著。那大河蝦不次于現在的對蝦。看著就饞人。時間長了,我們有經驗了。就經常往河里扔一些可以讓蝦容身的東西。破瓶,破兜,越大里邊藏的蝦可能越多。另外,在這里捉完,物歸原地,再去別處捉。掉頭再來,剛才的地方又有送上門者。那可真叫忙碌。最過癮的一段時期是我老姑剛搬來。想住在我家西鄰。就在那開房場蓋房。因這里原來多是墳墓,所以挖地基時竟挖出四具棺材。那四具骨骼無處扔,就全倒在后邊的水庫里。于是我發現了這處寶藏:蝦們很喜歡藏于這些骨骼之中。尤其那四具骷髏,簡直是四件寶,堵住骷髏兩邊的眼,一捂就是四五條蝦,并且嚴嚴實實的想跑都跑不了。這是我最先發現的,雖然后來也有別的伙伴知道,但我總是近水“髏”臺先得“蝦”,經常大豐收。
看著蝦捉得不少了。就到河邊的一個御洪的大鐵管(直徑有1.5米)內,堆起柴草點起火來,將事先用鐵絲串好的大蝦在火上烤。烤熟便搶著吃。連皮也不吐(有吐皮功夫能搶好幾個大蝦)一會兒就搶個溜光。現在在街頭看到燒烤的攤字便想起我小的時候,就感到自豪,或許我們是最早發明的燒烤,最早吃燒烤的人呢!并且比起來,說也奇怪。現在的燒烤別看調料眾多,可就是逃不出一股孜然味,那時我們的烤蝦可真是純自然風味。更奇怪的是,那時既不衛生,也不細嚼慢咽,卻一點兒也不肚子疼,現在的我只喝開水,卻常腹痛。
除了捉蝦,另一大快事就是釣魚,我說的釣魚可不是現在的那種半天不動一下,休身養性休閑方式。這種方式別說童年的我做不來,就連現在深沉穩重的我也耐不住那等寂寞。我們去釣小魚。小魚來得快,來得多。來得過癮。有一種叫“花里豹”的傻魚最好釣。這種魚長不大,長幾年都是小指長。我只見過一條有大指粗中指長的,據老人說很少見。快要成精了。
釣這種魚最省事。根本不用鉤,有空你就用鐵絲彎個彎。沒空就直接用線拴上蚯蚓,小蟲之類的餌,或者就地取材就用蝦肉,或者干脆就用它們同類的肉,也不知它們是不認得。還是不管那一套,照樣吞進,這種魚的嘴大,心貪,咬住就不放,一口吞進所以你一拽它就上來。根本就用不著鉤。更有趣的是,釣的時間長了,帶著香味,腥味,所以仍然有魚靠近去咬,我們眼看著它們咬上就一拽,仍然能釣上。這可真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不知那時姜太公釣的是否就是這種“花里豹”。因釣這種魚都在淺水岸邊,所以真正是看著完整的過程,不像現在的釣魚,飄一沉:拽早拽晚都什么也沒有。
釣上魚的過程基本是一人一拽,速度每兩秒一條是毫不夸張的,
所以到后來裝這些魚必須得用盆,否則裝
不下,拿回家去,清水一洗,可以煎。可以燉,最
好吃的就是炸醬,渾身上下沒一處扔的,營養全
人我口中。
回想起來,回味無窮。可是。現在也只有想想而已,山也在,水也在,人也在。我并沒遠離家鄉,經常回去,但是即使我想放下成人的架子再“孩兒”他一回也不行了。水也少了,魚也少了,蝦幾乎是沒了。一是人為捕捉,說起來。我也有罪過。但這并不是主要原因。人為畢竟力小,并且這水庫就是養魚池,野生魚蝦也是讓人食用的,主要原因是自然的干涸,環境的污染。
也許那些魚蝦的在天之靈寧可成為人類口中食腹中物,犧牲倒也值得,就這樣稀里糊涂絕代,毫無貢獻,輕于鴻毛,死不瞑目啊!(魚死時可都是睜著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