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信摘登

《炎黃春秋》編輯部同志：

最近看了《炎黃春秋》2010年第1期中的《毛澤東領導“三反”運動》這篇文章，我有些看法。“三反”“五反”“肅反”的時候我還小，并不知道其中意義，不過是“三反”內容如同兒歌似的經常掛在嘴上：“反貪污，反浪費，官僚主義我反對。”這些運動所反對的方面應該堅決打擊，這是肯定的。在當時法治不健全的情況下，只能采用運動的形式。但是一旦形成運動，有了指標，規定了數量，就會“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矯枉過正，過猶不及，就會出現眾多的冤假錯案。結果就會出現如同本期《公安工作“大躍進”》所寫的類似現象。此后數次的運動出現的大部分問題都如出一轍。

1990年代，我的父親生病住院，同病房的是一位曾經做過北京第一醫院的第一任院長的老先生。我去醫院照顧我父親，經常和這位老先生聊天。他給我講了他在“三反”中被打成“大老虎”的經歷。北京第一醫院成立于解放初期，當時建在一個大廟寺院里，房屋破爛不堪，需要重新改建，作為院長由他負責改建工作。“三反”那年，他在外地開會期間，來了三個人，沒有講明身份，只是通知他有急事回北京。在火車上給他帶了手銬，他問犯了什么事，三個人不予回答。中途把他關進某省一座監獄。在監獄中一直無人提審，只是剛進的前三天，由同室犯人圍坐一圈，用手指戳他的腦袋，逼他坦白交待，三天不給飯吃，不讓睡覺，腦袋都給戳腫了。他當時確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也不知道坦白什么。好在三天后就沒人理他了。和他關在一起的犯人有國民黨特務、小偷、流氓、殺人犯等，而凡是新進來的犯人，無論何罪都要經過這樣三天的圍攻。在這個監獄里他從來沒被提審過。三個月后，轉回北京一個當時懷疑有問題的人集中關押的地方。在這里，他才知道是醫院的會計和搞改建的包工頭揭發他有“貪污”行為。被打成“大老虎”。同時關押的還有北京其他各單位的領導等，他所在醫院的黨支部書記也關在此。直到問題查清，恢復自由已是一年以后了。

《毛澤東領導“三反”運動》文中雖然寫了“清查真假老虎嚴禁逼供信”，但這是在很多人被逼供打成“老虎”，很多個人和家庭受到冤枉、傷害之后才得以糾正。在當時法治不完善的情況下，即使后期被判刑的人中仍可能還有冤案。經過這樣大規模的運動整治，是不是就從此杜絕貪污腐敗現象了呢?其實也沒有。只要有條件，只要權力過大，只要沒有法律約束和有效的監督，恐怕再嚴厲的打擊貪腐，也不過是一時，不能解決一世的問題。

北京讀者 蔣燕燕2010-01-11

炎黃春秋編委會：

反映給你們一件我閱讀《炎黃春秋》發生在身邊的事。

前幾天，我在閱讀《炎黃春秋》2009年12期。當我翻閱到《大躍進中的安徽官場和一個人的覺醒——讀<張愷帆回憶錄>》一文時，我家小時工小吳阿姨看到這個題目，指著“張愷帆”三個字問我怎么念，我告訴了她。她立刻大聲說：“張愷帆是個大好人，我知道他，他為我們無為人受了不少的罪。”小吳小時候因家貧未上過學，進城務工后，養成了隨處向人請教認字的習慣。這次她大概拿不準這幾個字才問我的。

小吳告訴我，三年饑荒年代里，她姥姥一家17口人餓死了15口。活著的，一個是她媽媽，出嫁到婆家了。另一個是她小姨，當時只有三歲，個頭很小，每天躲在地里自己找些小蘿卜頭、菜根之類的東西，沒有餓死。但因營養不良，現在還是很矮小瘦弱。小吳是1962年出生的，她說，她出生時情況已好多了。在她家鄉，比她大幾歲的人里，男人多，女人少，因為饑荒年代家里人盡量保住男孩活下來。有一家為保住一個兒子不餓死，餓死了六個姐妹。現在好多男人找不到對象。

當天小吳對我說：“你看完了這本雜志，借給我，我帶回家給我女兒看。我講起過去的苦日子時，她們不相信，說：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我得對她們進行教育。”第二天，我將這篇文章復印了一份給小吳。

下一次小吳來我家時，告訴我：當她把這篇文章帶回家，說是寫張愷帆的事時，她那平日不愛讀書看報的丈夫趕快接過去看，還口口聲聲地說：“張愷帆是個大好人。當年他把食堂的大鐵鍋都給砸了。”當天晚上，他們家就談論起當年無為縣餓死人的慘狀，在那荒唐的年代，張愷帆為保護無為老百姓受了不少的罪。其實，小吳和她丈夫都是三年饑荒后出生的人，但他們的先輩告訴了他們當年曾經發生過的苦難荒唐事，他們銘記在心，現在還要以此教育子女。

我訂閱《炎黃春秋》是為自己解惑，解開歷史上的一些疑團，了解真相。這次意外地被我家小時工小吳阿姨將這一文章做了教育子女的教材。是啊，好人是不應被忘記的。無為縣老百姓沒有忘記張愷帆!是應該將荒唐年代發生的荒唐事清理原因，分清是非，從中吸取教訓。作為歷史教材教育子孫后代。

祝《炎黃春秋》愈辦愈好!

北京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