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后,和母親攜兒子返回,車上人多得很。我們只有立足之地。氣溫高,人又多,不少乘客額頭上都滲出了細汗珠,車廂里有種空氣停止流動的感覺。
兒子懷抱長槍,售票員讓他擠在發動機蓋上,而母親則在車啟動后坐在了門口的售票座位上。那是同村的川川讓出的座位。剛安排母親坐好,我便聽到后面座位上傳來喊聲:“孫老師!孫老師!”扭頭一看,原來是亞威,五官長得很別致的一位學生。
“亞威呀,怎么今天回家?”
“我學校補課,上邊突擊檢查了,我們就回來了。”
“檢查好啊,補啥課嘛,春節還沒過完呢。回家好好歇歇。”
“孫老師坐這兒吧。”他身邊的一個男孩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相邀。原來是江濤。
“謝謝你!我不坐,你坐下吧。”他們再三相邀,可是車上人實在太多,要是擠過去還得費一番功夫。“沒事兒,老師還年輕著呢,站回家沒關系的。”我開玩笑地對他們說,謝絕了他們的邀請。他們一群人,我不知道還有誰,車上實在太擠以至于我不能看清,只好對他們笑笑。
一路上,都感覺很溫暖,不是因為車內的氣溫,而是來自于心靈。快到站時,一個男孩子將下車。他輕輕地觸了一下我胳膊。扭頭一看,是一個似曾相識的笑臉。
“孫老師。”他仍是滿臉的誠懇。
“張育紅。”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你也是和他們一起回家的吧?”
“不是的,我今年都大二了。”他有點羞澀,一如當年的樣子。
“哦,我都搞不清你們是不是一屆了。”時間過得真快啊,那幾年送畢業班,送得都迷糊了。“在哪兒上學?”
“開封黃河水利學院。韓老師沒一起來?”
“他開學走了。也在開封上學呢,讀研。”
“韓老師學的什么專業?”
“心理應用。你們在同一座城市,有機會約在一起聚聚。”
談話間,已到下車的路口。他下車了,我目送他走了很遠。記得他上初三時,家里比較困難,他第一年沒有考好,復讀時受到了母親的阻攔。家里實在是供應不了,即使他母親一天三頓地到學校給他送飯。他一個暑假就在家里和母親鬧,什么也不干。后來經過我們的數趟家訪,我又協調學校免去他的一部分學費,他母親才不得已讓他重歸校園。要是他現在上初中,在國家兩免一補的好政策下,他會少吃很多苦頭。如今,他靠努力為自已的人生找到了初步的方向。
后來,下車的人多了,我便坐下了。與亞威并排,隨便地聊著。我沒有問他的學習成績,作為一名高三學生,壓力夠大了。
亞威是我上輪在初中教的最后一屆學生。他不是我們市的,只因我們學校升學率高就遠赴他鄉來求學。對這樣不畏困難的學生,我總是心生敬意。他是一名很優秀的學生,吃苦自覺勤奮,但時常苦悶,為迷茫的前途,也為清貧的家庭,更是為心疼外出打工的父親。
那一年春天,他父親專門從務工地回來,沒回家便直接趕到學校來看望他的孩子。最后,這位父親摸索著掏出一百元錢塞給我,對我給予他孩子的幫助與特別關愛表示感謝。我哪能收下一位家長的如此心意,再三推辭,實在拗不過,只好暫時收下,后來把錢給他孩子充到了飯卡上,了卻了我的一樁心愿。
我曾經的學生們,老師并不圖什么回報,只愿你們永遠記得拼搏之路上有老師的目光在關注你們。而你們一聲輕輕的問候,老師已覺足矣。
謝謝你們,經常讓我體會到為人師者的榮耀與幸福。
有一種幸福,與物質無關。
(作者單位:河南漯河市舞陽縣任寨希望小學)
責任編輯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