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是一個女孩的名字。喜歡上月明是我十七歲的事。
那年,本著在學習上找出路的想法,我轉入縣城的一所好學校讀高一。見到月明是在一個下午上自習課的時候,那天老師利用自習課排座位。當老師叫我和月明坐在一塊時,我幾乎有些暈了。因為同學們和老師都說月明是班里的尖子生,將來一定有前途的。成績那樣好的月明,老師為什么要把我這等差生安排成她的同桌呢?
事實上幾年后,偶然說起時,母親說是她托堂哥幫忙找個學習好的坐我旁邊。堂哥在那所學校教書,是他求的班主任。就這樣,我和月明坐在了一起。
和月明坐在一起,我沒感到有多少快樂。不久我就聽說了關于月明的事。她學習很好,初中時代表學校參加過市級作文賽,還獲過獎。在驚訝之余,多了份佩服。在那個陌生的班里,我是沒有朋友的,也不和大家交往。我很少主動和月明說話,都是她跟我說,我每次都只是應答一下。
一天下午收發室的人送來一封信給我,那是遠房親戚寫的。我看信的時候就把信封丟在桌子上。月明不知什么時候拿起來說那張郵票好漂亮,她很喜歡。等我要拿回信封的時候,月明還在看,并且講了些有關郵票的知識。從她的談話中得知她父親也愛郵票,而信封上的郵票,正是她父親缺的那一枚。最后我把郵票送給了她,月明拿著郵票向我道謝,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女生對我說謝謝。
后來,我也懂了些郵票的知識。有一回便用吃早餐的錢在郵局買了幾張郵票。趁課問時,夾進了月明的書包里最上面的那本書里。晚自習時,月明神秘兮兮的告訴我,她書中有好幾張漂亮的郵票不知道是誰給是,問我看著是誰送的沒,她說要感謝人家,其中有兩張是很難找的。說這話時月明總是笑著,笑得很甜。
夏天的一個晚自習上,班長統計全班學生的家長姓名,家庭住址時,月明吱唔著說不清楚,班長問了好幾遍,我也沒聽清楚她說些什么。那個晚自習,月明咬著筆桿,手不停地把額前的頭發往后攏,眼睛一直愣愣地。看起來要哭的樣子,我雖然很想問她出了什么事,卻不敢說一句話。
后來我才知道,月明在上初二的時候,父親因意外去世了,現在家里只有下崗的母親和上學的哥哥。聽這話時,我覺得自己的神經在微微的顫抖,我想象不出命運的悲凄引發的對生活更深的感觸,月明對郵票的癡迷,道出對父親的深愛。月明拔尖的學習成績分明證實著對生活的不屈和對命運的抗爭。出于對月明的敬佩,后來我在她書中夾過紙條。我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絲淡淡的惆悵,不知為什么心中常有月明的形象,深藏在我十七歲的心中。
高二時,我們突然換了座位。不知是什么原因,從那以后我們漸漸的疏遠了,幾乎沒有什么話可說了。
由于我學習太差,在班里面臨著掉隊的危險。家人又要把我轉回離家不遠的那所年年教學“剃光頭”的中學,我糊里糊涂地也準備回去。
看到月明時,我想和她說句話,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去,有種卡住的感覺,最終我還是沒說出來。我將一些郵票包好,偷著塞進月明的書中,郵票都是整套的,無需再找。聽人說,月明高三畢業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讀大學。至今我都為月明收集著近百張郵票,可我和她是沒有聯系的。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有些經歷純屬偶然,你不必驚異,也太無須歡喜。月明在轉瞬間消失成昨日的蹤影,互放的光亮,只是青春金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