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華
論現代道德人格的文化塑造
楊文華
道德人格的生成離不開道德實踐,這種實踐不是盲目的實踐,而是在一定意識指導下的文化實踐。文化實踐是道德認知、道德意志、道德理想的來源;文化超越產生道德需要,文化沖突孕育著道德情感,文化矛盾是道德人格的發展動力;文化理性引導文化人性,是道德人格的評價準則。置身于文化經濟時代,現代人對文化具有旺盛的需求,深受文化影響,其道德人格塑造應選擇本土化的文化立場,采用一種更為有效的文化方式,深入其精神世界,增強其精神力量。
道德人格;文化實踐;文化矛盾;文化理性
道德人格是個體人格的道德規定性,是指個體在社會化過程中形成的做人的尊嚴、價值和品德的總和。唯物論認為,道德人格的生成離不開道德實踐,這種實踐不是盲目的實踐,而是在一定意識指導下的文化實踐。馬克思指出,“‘特殊的人格’的本質不是人的胡子、血液、抽象的肉體的本性,而是人的社會特質。”〔1〕道德的特殊人格表現,并不是抽象的人性表現,而是與一定社會生產力相聯系的社會物質生活的產物,是反映一定社會關系的社會特性。
進入 21世紀,信息技術的發展全面地影響了文化的生產、傳播和消費等過程,人類社會的文化緯度不斷增長。文化時代的來臨,為現代人的道德人格重塑創造了條件。
文化實踐是人適應自然、滿足自身、最終達到自我實現的全部活動,包括一定的社會生產實踐和個人的生活實踐。道德人格是在一定的社會物質條件下,通過一定的生活實踐、知識的熏陶、個人自覺修養逐步形成的。沒有文化實踐的開展,道德人格就不存在塑造與完善的意義了。
道德認知是人們在社會實踐中對社會道德關系和道德生活的理性反映和經驗積累,是道德人格形成的起點。道德認知能為人們提供一個調整其行為動機和現實行為的支持系統。
首先,道德認知是知識與美德的橋梁和中介。在對道德的論述中,蘇格拉底強調了知識的重要性,提出 “美德就是知識”。他認為一切美德都離不開知識,知識是美德的基礎,知識貫穿于一切美德之中;“一般說來,靈魂所企圖或承受的一切,如果在知識的指導之下,結局就是幸福,如果在無知的指導之下,則結局就相反。”〔2〕無知的人不會真正有美德。從這一論斷出發,蘇格拉底對人的善惡進行了分析,“不論什么東西,如果有理性地學和做,就是有益的。如若沒有理性地學和做,它們就是有害的。”〔3〕要使人為善,就必須使人有知識,美德必須伴隨著知識。知識以反映、規律為內容,屬于認識范疇;美德以善意、正義為內容,屬于價值范疇,二者是對客觀世界的不同角度的揭示,其中,道德認知處于知識體系與價值體系的交界處,它既是一種知識,又是一種美德,因而成為知識與美德的橋梁和中介。正是通過豐富的道德認知,人們的道德人格得以產生并逐步成熟、趨于穩定。
其次,道德認知離不開人們的文化實踐。人只有在進入家庭、社會生活以后,面對現實的物質生活條件和由這種物質生活條件所決定的社會關系,經過一定的生活實踐后,才逐步形成一定的道德認知。馬克思指出,“勞動過程結束時得到的結果,在這個過程開始時就已經在勞動者的表象中存在著,即已經觀念地存在著。”〔4〕在實踐中,上升到意識領域的道德認知作為 “勞動過程結束時得到的結果”,作為一種精神指向,引導著人們把以觀念形態存在的道德人格表現出來,變為現實的道德人格,從而實現道德人格的內在方面與外在方面的結合,具體表現為道德概念的形成和道德判斷力的提高。而道德概念的掌握和道德判斷力的提高又同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道德理想相結合,形成對現實道德關系的一種愛憎和好惡的情感,這種情感一經形成,就會具有一種強大動力,影響人的道德行為。
康德認為,尊貴來自于人格,人格是一種精神力量,使人有所寄托、有所期望。丹麥哲學家克爾凱戈爾也說過:我要尋找一種觀念,使自己能為之而生,為之而死。作為力量的道德人格,其具體內容是道德意志。道德意志是指人們在履行道德義務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自覺克服困難和障礙、作出決擇的力量和堅持進取的精神。
首先,道德意志作為一種人格力量,在使人擺脫動物性的文化實踐中起了重要作用。人是尋求意義的生物,正是在尋求意義的文化創造的過程中,人把自己從動物界中提升出來。“誠然,動物也生產。它為自己營造巢穴或住所,如蜜蜂、海貍、螞蟻等。但是動物只生產它自己或它的幼仔所直接需要的東西;動物的生產是片面的,而人的生產是全面的;動物只是在直接的肉體需要的支配下生產,而人甚至不受肉體需要的支配也進行生產,并且只有不受這種需要的支配時才進行真正的生產;動物只生產自身,而人再生產整個自然界;動物的產品只同它的肉體相聯系,而人則自由地對待自己的產品。”〔5〕人的生產集中表現為對于對象世界的改造,通過改造對象世界,實現對于自己自然存在的超越。而正是意志支配著人的生產,使人的生產與動物的生命活動區別開來。
其次,文化實踐鍛造道德意志。人的文化實踐活動不是一帆風順的,它受到各種主客觀條件的限制,受到自然規律和文化規律的制約。“動物只是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種的尺度和需要建造,而人卻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怎樣處處都把內在的尺度運用到對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6〕在這一文化實踐中,人把握兩個尺度:一是自然尺度,人能夠按照不同事物的規律性來改造世界,進而再生產整個自然界;二是內在尺度,人按照美的規律或文化的規律來塑造世界,將自身的本質力量轉化為具體的能夠令人愉悅和觀賞的形象。這種二重性境遇磨練著人們把握世界的道德意志。
道德意志內在于人的文化實踐活動之中,是人從事文化實踐的內驅力,是內在地影響人的對象性行為的根本精神。由于文化實踐并不能簡單地歸為意識領域的生產過程,它體現在總體性文明的各個層面和社會存在的各個領域中,這種普遍性和深層次性決定著它對人們的道德意志的全面而持久的作用。
道德理想是指人們在高尚的道德追求中所向往的終極目標。道德理想是 “取法乎上”的人格策略,它使道德人格以價值和理想的確立為前提,從高處著眼進行修養。
首先,道德理想是道德人格的終極價值系統。心理學家奧爾波特 (G·W·Allport)指出:“每個人無論他是否有宗教傾向,都有自己最終的假定前提。”這些前提“對屬于他們的所有行為產生了創造性的壓力”。〔7〕這里的 “最終的假定前提”即是終極信仰。基督教提倡人們與上帝溝通會分享“神恩”,也是由于信仰的作用。人有了某種最高理想,或宗教,或政治,或人生,不僅會產生一系列的行為動機,而且還會使這一動機經過增強內化為人的使命感和莊嚴感。特定的信仰系統可以支撐相應的理想人格。共產主義信仰體系中為這一理想而獻身的英雄人物,未來 “自由人的聯合體”里的“全面發展的人”,都屬于理想人格。這種最高理想人格與現實人格作用中的中介是個體的 “理想自我”。由此形成一個“理想人格——理想自我——現實人格”的人格鏈條,產生前者對后者的不斷的水平提升,其中的每一次提升都使主體離終極價值目標更近一步,使主體的神圣感越來越清晰。因此,道德理想關系到道德人格的根基。
其次,道德理想離不開現實性的基礎。人的文化需求是復雜的、多層次的,現實的文化實踐不能滿足人的所有需要,而終極信仰的超越則有助于返回生活世界的本身。道德的發展源于人的文化生活的現實性與人的精神的超越性的相互作用。一方面,人總要生活在社會中,人的道德理想離不開現實性的基礎。另一方面,人的思維永遠是自由的,總想超越現實。要求過高、扼殺人性的道德理想是虛無的,但是現實化的粗俗形態就可能導致道德理想的世俗化。而一旦出現對理想人格和終極理想的真正否定,道德人格的修養就失去了意義。因此,道德人格修養總要在現實的穩定和精神的追求中獲得平衡。人圍繞道德理想不斷展開文化實踐、不斷完善自我的過程,是道德人格的形成過程。
在文化實踐中,道德理想具體化為個人履行道德義務的行動原則,并以其正確性和正義性形成一種牢固的信念。道德理想在道德信念中具有實現的可能性,同時它與客觀現實存在的一定距離使它產生超前性、完美性的追求效應。因此,圍繞著一定的奮斗目標,塑造完美的人格范型、揭示預想的追求途徑,便構成了文化實踐的基本內涵。
道德人格的發展動力是指為實現道德價值目標,不斷驅使道德主體通過對象性活動以實現自我完善和完善社會的動因,主要表現為道德需要與道德情感。
道德需要是指人們自覺履行一定的道德原則和規范的內在要求。需要的產生是人類的第一個歷史活動,“已經得到滿足的第一個需要本身、滿足需要的活動和已經獲得的為滿足需要用的工具又引起新需要。這種新的需要的產生是第一個歷史活動”〔8〕道德需要是個體的一種高級需要,它是個人需要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提升人的生命質量和精神價值,使人超越平庸瑣碎的生活走向崇高。
首先,文化超越指向真、善、美的自由境界。人的存在的核心是關于真善美的內容,實現了真善美統一的境界是自由的境界,是文化超越的指向。文化超越在一定的文化場域中展開,它既含有文化超越的具體對象即現狀,這個現狀包括現有的自然狀況和現存的文化狀態;又含有期望達到的狀況或目標,即超越當下的融合而趨向應然的狀態。文化超越性指向真、善、美的自由境界,這并不是先驗的、不容思考的前提公設,而是由人的生存和發展狀況決定的。人類要生存和發展,就必須趨向真、善、美。正如薩特所說的,自由是人逃避不了的本質。真、善、美的自由境界,不是如中世紀神學所設想的彼岸的天堂,也不是空想家所設想的永恒完美的理想社會,而是一個趨向完美的無限的過程,是人不斷完善自身、追求理想的無限的過程。
其次,在文化超越中,道德需要得以產生。文化是人的存在方式,文化的超越性促成人的超越性。人成為真正的超越性的存在,在人的真正的超越性的活動中,道德需要得以產生。人之所以會產生道德需要,是因為人是二重性存在,即人既是物質存在又是精神存在,這種二重性存在決定了人類社會始終存在著現實利益與長遠利益的矛盾,而道德作為人類掌握世界的一種 “實踐—精神”的方式,引導人們處理好個人自身的物質需要和精神需要之間的關系。道德需要不僅是生命的必需,而且還能帶給人精神的快樂,是人發揮道德積極性的心理驅動力。它促使人們在感情上認同這種需要,追求自身的完善。
文化沖突是指社會思想文化領域的交融與分野、摩擦與碰撞。文化沖突根植于社會經濟生活之中,但又具有自身的相對獨立性。全球化時代,是人類文化極為輝煌、同時也是極為無序的時代,它正在創造豐富的道德情感,提供道德人格建設的良好機遇。
首先,當代的文化轉向引發了文化沖突。20世紀 60年代之后,隨著對現代主義的本體性、中心主義的質疑呼聲日見高漲,拒斥現代主義文化漸成潮流,文化領域出現了后現代的轉向。費瑟斯通指出:“如果 ‘現代’與 ‘后現代’是兩個生成詞匯,那么,很顯然,前綴 ‘post’指的是繼‘現代’而來,或是與現代的斷裂和折裂,這個概念是通過反向區分的方法來定義的。不過,隨著明確兩者之間的前后關聯,‘后現代’一詞,更多的是強調對現代的否定,是一種認知的揚棄,它肢解和消除了現代的一些確鑿無疑的特征。”〔9〕這種后現代的決定性斷裂引發了前所未有的文化沖突。
其次,人們的道德情感因文化沖突而變得活躍。在現實的文化沖突中,文化本身的多義性、不確定性、異延性等屬性與后現代的思維方式相契合,文化域的外延不斷擴大,人們的道德情感因文化的繁盛與不可捉摸而變得活躍而靈動,隨之而來的是人們道德思維的延伸和道德心靈的考問。人們陷入多維的感知和深深的思索:眼下正在發生著什么?我們正在遭遇著的是什么?我們生活于其中的這個世界、這個時期、此時此刻到底是個什么樣子?表面,人們似乎在這種文化語境陷入了一種深深的困境,實質上,這種困惑與自省正在醞釀著豐富的道德情感。
文化沖突是文化發展進程中的正常現象,與歷史上任何一個文化斷裂時期相同,后現代的文化轉向建立在人們對理想的執著追求的基礎之上,人們在對現代主義的文化缺憾進行無情地揭露和批判的同時,以更大的熱情對文化世界的未來進行了探究,積極的、進步的道德意向與消極的、落后的道德意向發生尖銳的斗爭,為道德人格的提升做了必要準備。
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說:“最初的、從動物界分離出來的人,在一切本質方面是和動物本身一樣不自由的;但是文化上的每一個進步,都是邁向自由的一步。”〔10〕可見文化的進步是通向自由和美的過程。
首先,現代人擺脫了物質貧乏的同時,卻陷入了道德困境。現代社會,政治、經濟等各領域通過內在的文化維度的發展而一體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全球化浪潮不僅影響整個世界各個國家和民族的發展進程,而且還直接沖擊著每個人。它以一種更為全面,更為細致、微觀的方式影響著人們的生活方式,擠壓著人們的心靈,挑戰人們的精神自由。種種“物質第一”的特點,明明白白擺在現代人面前。一切“價值”都必須是“看得見,摸得著”物質價值。這使得人們普遍講求效率,追求成功,其衡量尺度變得非常物質化和金錢化。從不少歐美的大學到今天許多中國大學的校園,時髦的口號多是號召青年如何成功,而不是教育青年如何做人。人們對物化偶像的崇拜遠高于對人的精神的向往,而傳播媒體的發達更加強化了這一過程。
其次,文化革命是實現道德解放的必由之路。自 20世紀 50年代開始,美國的新批評派和右翼勢力竭力否認當今社會文化的價值屬性。詹姆遜認為,“在過去的時代,人們的思想、哲學觀點也許很重要,但在今天的商品消費時代里,只要你需要消費,那么你有什么樣的意識形態都無關宏旨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舊式的意識形態,只有商品消費,而商品消費同時就是其自身的意識形態。現在出現的是一系列行為,實踐、而不是一套信仰,也許舊式的意識形態正是信仰。”〔11〕這種以實踐否定信仰的觀點未免有失偏頗,信仰并未消失。但從社會發展的角度來看,它所昭示的文化領域的革命卻終將來臨。在物質生產高度發展的條件下,走向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實現人類道德的徹底解放。這是馬克思道德解放學說的重要內容。因此,新時代的文化革命不必否定物質的重要,物質生活的豐富是歷史的進步。它要解決的中心問題是,從物質的貧乏中擺脫出來以后,如何避免人類的道德走到另外一個極端,實現人類道德的徹底解放。
每一種文化傳統都有其所以建立和傳承的理性依據。文化理性形成于歷史傳承過程,它將隱含在風俗習慣、社會輿論、權威榜樣中的道德規范歸納升華,通過社會賞罰、社會道德評價和道德教育進行傳播,激發人們的榮譽感和恥辱心,形成一種積極進取的道德準則。合理的道德評價準則離不開文化理性的支撐。
理想的道德人格是文化理性批判下的人性完善。對于道德人格的批判,無論是自我批判還是社會批判,都建立在文化理性的基礎之上。
首先,以理性引導人性,是當代文化的前進方向。歷史上,理性的淪落曾經使文化陷入了生存危機。文化的當代發展蘊涵著理性與人性重新結盟的要求。在尼采看來,偉大的哲學應當具有藝術的功能,它解放人的靈魂,給思想插上翅膀,讓人變得完整。〔12〕羅蒂認為,哲學不再是一種文化奠基活動,而是一種對人的教化活動。這表明,眾多思想家從不同的角度出發達成了共識,認為真正的文化應當以理性關照人性,探索人生的真諦。然而,當代文化的發展希望借助于對人的關注擺脫危機、延續生命,但卻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以理性排斥人性的做法。在文化的詮釋中,人性被理解為人的一般本性,人只是一個抽象物。因此,不能揭示人的真實本質。而且,文化主題的更新換代經常使自身陷于矛盾而不得不自我推翻,這使文化對人性的要求日益迫切。當代文化發展的趨勢表明,理解人、說服人,關注人的生活世界,是文化理性力圖開辟的前進道路。
其次,以理性引導人性,這不僅是文化本身的訴求,也是道德發展的需要。在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倫理問題和社會問題層出不窮,技術理性對此束手無策,人們迫切要求文化理性對人類怎樣更好地生存和發展做出負責任的回答。文化與大眾之間的距離不應當更遠,而應當逐漸靠近。文化理性應當指明生活的方向,使人們在高度物質化的生活中感受到幸福和安寧,這是時代發展對文化提出的要求。在文化與人的相互接納中,人提煉理性,理性喚醒人性的自覺,理性與人性相攜走向共生。在文化理性和人性之間創造道德人格的新生命。
文化內在地包含著一種理性準則。文化是一種歷史現象,每一社會都有與其相應的文化,并隨著社會的演進而發展。文化不是與經濟、政治、科技、自然活動領域或其他具體對象相并列的一個具體的對象或附屬現象,而是內在于人的一切活動和社會存在領域之中,左右著人的行為方式及生存模式,是人生活世界的內在運行機制,是歷史地凝結成的穩定生存方式。在這種意義上,文化并不簡單地是意識觀念和思想方法問題,它以一種理性原則,熔鑄在總體性文明的各個層面和社會存在的各個領域中,自發地左右著人的各種活動。
首先,文化理性是道德主體的自我審視。文化理性是生活在一定社會文化環境中的人們對自身道德生活的自覺認識與把握。它形成人們的一種道德信念,并主動地將之付諸社會實踐,從而表現為一種自覺踐行和主動追求的理性態度。文化理性具體表現為對自己的文化傳統、現實狀況、未來趨勢有“自知之明”;對它的發展規律和特點、優勢和缺陷“心中有數”。雷吉斯·德布萊指出,“20世紀是一個重視自己在經濟的生產過程中處于什么位置的時代。在 21世紀,至關重要的將是自己處于什么樣的文化中、信奉什么樣的宗教、說什么樣的語言。”實際上,這就是指一種文化理性。從文化的層面上進行審視,道德人格體現了文化反省和文化存在的有機統一。文化理性體現為道德取舍與道德改造、道德選擇和道德轉型的自主能力。
其次,道德人格的文化性,來自于文化傳統的限定。一種文化就是一種生存的應對方式,文化的限定就是生活方式的限定。任何一種文化形態背后,都隱蔽著社會生活的現實基礎,在這種獨特的生活基礎上,就會產生獨特的道德人格;同樣,任何一種道德人格也都將面對自己的生活世界,向這一現實世界給出自己的提問,進而回應社會變遷中出現的種種問題,承擔歷史賦予的責任。道德人格是從文化和生活實踐中得到的文化性格。失去這一文化性格,道德人格就脫離了生活世界的支撐。傳統文化正是構成生活世界中的道德人格的先在的基礎。道德需要有文化上的合理性,任何離開文化傳統的道德,都不可能成為一種實踐的精神。傳統是一種文化權力,同時也是道德之根,它不可逃避,也不可繞過,只有立足于傳統文化,才能實現人的道德人格完善。文化人類學家克萊德·克魯克洪認為背景文化具有隱性的規范作用,他稱之為 “無意識的選擇標準”,它用隱含的文化價值表達自己的文化意志,支配在這一背景文化中的教育精神及其發展模式。〔13〕文化具有理性的規范作用,傳統正是這種文化理性的代表。認識傳統的文化理性,才能理解道德人格的文化基礎,并在這一基礎上完善它,確證其文化合理性。
再次,道德人格的完善,取決于文化理性的評判。在現實生活中,具有較高文化知識的人并不必然具有高尚的人格。這就是知識與人格的分離、理論與實際的脫節。人并不因有了知識才有德性,而是因有了德性的智慧才使得知識的運用造福于人類。科學如果沒有德性的智慧、沒有終極價值的存在,將是盲目的,難以成為人類服務的真正力量,甚至潛伏著極大的危險。當代社會,進行知識、精神與倫理的價值整合,正需要文化理性和整體觀念的人性的進一步結合。以文化理性保持主體的道德同一性。使道德主體克服因社會地位和生活變化而導致的處理利益關系的標準和方式的變化,預防因各種因素所引起的道德價值取向的波動,在各種誘惑下始終如一地堅持自己的道德準則。
置身于文化時代,現代人對文化具有旺盛的需求,深受文化影響,其道德人格塑造應采用一種更為有效的文化方式,深入他們的心理和精神世界,增強他們的精神力量。這就要從理性出發,為道德人格選擇本土化的文化立場。文化傳統規定了道德人格的文化起點,給出了道德人格可能發展的文化軌跡;它不僅限定了道德人格的文化內涵,而且決定了道德人格只有契合文化傳統的內在精神,才能以一個合理的身份進行道德實踐。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卷 〔M〕.人民出版社,1956.270.
〔2〕戴本博主編.外國教育史 〔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102.
〔3〕戴本博主編.外國教育史 〔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102.
〔4〕馬克思.資本論:第 1卷 〔M〕.人民出版社,1975.202.
〔5〕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 〔M〕.人民出版社,1985.53-54.
〔6〕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 〔M〕.人民出版社,1985.53-54.
〔7〕赫根漢.人格心理學導論 〔M〕.海南人民出版社,1986.206.
〔8〕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 〔M〕.人民出版社,1981.22.
〔9〕費瑟斯通.消費文化與后現代主義 〔M〕.譯林出版社,2000.3-4
〔10〕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 3卷 〔M〕.人民出版社,1995.456.
〔11〕詹姆遜.后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 〔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26.
〔12〕尼采.尼采反對瓦格納 〔M〕.陳燕如,等譯.山東畫報出版社,2002.20-21.
〔13〕克萊德·克魯克洪.文化與個人 〔M〕.浙江人民出版社,1986.28.
(本文責任編輯 劉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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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633(2010)01—0118—05
本文系全國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 2008年度重點課題“大學生道德人格特點及其教育干預研究”之研究成果 (課題批準號DEA080181)
2009—08—06
楊文華,博士,燕山大學文法學院教授,從事文化哲學研究。 河北秦皇島 066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