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做尷尬的超人

陳銳

“本車拒絕一切搭載求助。臨盆產婦、車禍、中風、觸電、溺水，都不關我事。尤其是胃疼的！”這是一個私家車的最新車貼。我們常常會感嘆這社會風氣大不如從前，但究竟是誰把這風氣弄壞的，以前會有人說都是“錢”鬧的。在“倒鉤”執法這件事之后，我看事情就不這么簡單。

那個化名張軍的人的遭遇讓不少每日開車上下班的人感到既然防不勝防，不如干脆杜絕。這就好比現代版的農夫與蛇，而且面對的還是一條故意裝冬眠的蛇，那么真是會有一段時間看見草繩就怕的。

2006年底，南京市民彭宇也面對過同樣的難題。他在公車站好心扶起一名跌倒的老太，并送其去醫院檢查。老太被查出脛骨骨折之后，與其家屬一道一口咬定是被彭宇所撞，將其告上法庭，要求賠償13萬元。最終，法院“推理分析”作出判決，彭宇須賠償原告4.5萬元。判決書中稱如果不是彭宇撞的老太太，他完全不用送她去醫院而可以“自行離去”，“但彭宇未做此等選擇，他的行為顯然與情理相悖”。

4.5萬元，是彭宇做好人的成本。張軍現在必須面對的，則是1萬元罰款和一場未卜的訴訟。而在最新發生的“倒鉤”事件中，剛剛在新公司上班兩天的司機孫中界的成本還額外包括一小截自己的手指——為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竟砍掉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韓寒在他的博客里評論說：逼良為娼已經不算什么了，因為你一逼，人家好歹也為娼了，但是誣良為娼真的很少見，何況還是利用私家車主的公德心。

而就在彭宇事件之后，有媒體報道當一位老人摔倒之后，無人上前攙扶，老人于是只能高喊：我是自己摔倒的……

這的確是在挑戰我們的道德底線。當一個社會做好人的成本如此之高，當做好事卻最終把自己陷于被動，那么善的初衷和行為一定會被打折扣，會遲疑，最終會如那張后車窗的告示一樣，被杜絕。這是令人心酸的結局。就好像電影《霸王別姬》里，當程蝶衣和段小樓收養的小孩長大后，在“文革”中無情批斗他們的時候，段小樓無奈地對程蝶衣說：“這條小蛇可是你把它給捂活的。”

我們從小所受的教育告訴我們，善良是美德，要寬容和仁慈，要樂于助人。這些心理氛圍的美感伴隨我們成長，踏入社會，行事為人，都要以善的初衷，趨于一個善的結果。但現在，我們應該如何把握尺度？我們還要不要做好人？

這里就有一個安全距離的問題。也就是說，如何保持與陌生人相處的安全的距離。古語說，人言善惡難辨，世道人心叵測。

我們可不想這樣，但更不想讓大家少一根手指，我們只是很無奈地提醒：即使做好事，幫助他人，也應該同時注意自我保護。

現今社會，做好人做好事有更多安全正規的途徑。至于日常生活中，則還有更多隨手可做的好事，盡管微小，卻正是這個良性循環的開端。

有效保護自己的辦法

首選是尋求公共幫助。除特殊情況外，最有效、最專業也最安全的幫助他人的辦法，是尋求公共幫助。例如撥打110、火警、急救等電話。

有圖有真相。“倒鉤”事件之后，就有網友討論說以后應該在車里裝上攝像頭，那么真相就一目了然，沒人可以撒謊，也沒人被冤枉。這是取證的最好最直接的辦法。隨身攜帶的手機或是照相機也都可以留下現場的圖像信息，作為事后證明自己的最有說服力的證據。當然，使用它們的時候，一定要不動聲色。

錄音。在有些情況下，聲音證據就能說明問題。做好事的過程中，一旦覺得叵測，請及時按下隨身攜帶的可錄音設備（比如手機、音樂播放器等）的工作鍵，然后巧妙引導對方，進行還原事件真相的對話。如果夠謹慎，這樣的備份工作可以在一開始就進行，而且，一定要鎮靜。

為自己找證人。如能事先為自己尋找證人，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辦法，比如你的同伴或是現場的目擊者等，他們能夠證明你的動機和行為是出于善意，很大程度地緩解做了好人但“說不清、無法證明”的尷尬處境。

確定是自己熟悉的環境。也就是說，遇到想做好人出手相助但又面臨不可知危險的時候，請確定當時所處的是自己比較熟悉的環境，要在正確的地點做正確的事。這在客觀上能夠幫助你在危險真的降臨之后，能夠有效地實施自我保護。如果你是孤身只人，這點尤為重要。

量力而行。雖然是出于善良初衷，但一定要確定正要做的事情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否則不但于事無補，還會讓場面變得更糟，也就是說，不要愚勇。比如你完全不會游泳，那么也不要情急之下跳入水中想要救起溺水者，否則只會增加一個溺水者。

既然斗智，可以迂回。網上流傳的一份安全寶典里說，如果你明明已經投幣了，但司機卻一再讓你買票，那么請注意他很有可能是在提醒你有人正覬覦你的錢物。這樣的司機的確夠仗義——既做了好人，又沒將自己暴露在壞人的視線中，不至于陷自己于危險。

生活里隨手可做的好事

為好人作證。如果此刻你剛好在現場見證了全過程，請為此作證。這樣你不單能幫助好人脫離困境，其行為本身也是值得贊許的一件好事。并且，從大前提來說，正義得到伸張，好人得到保護，這才是良性循環，也能有更多的人做好人好事。

拾金不昧。也有前提，因為我們也聽到看到不少以為自己在拾遺，結果卻是陷入圈套，到最后反被訛的事情。遇到這種情況，請參照自我保護。

只要參照自己丟失物品之后的著急和難過，就應該體會這是件一定要做的好事。

報警、叫救護車。路見不平如果無法拔刀相助，那么至少可以打個電話請求專業人士的救援。一個電話并不會讓我們損失什么，所以該打的時候請拿起電話。

還有更多做好事的途徑

無償獻血。想想原本危在旦夕的人，因為一袋血而逆轉生死，你會覺得這件事很了不起。

捐骨髓。當然需要比獻血承擔更大的風險和痛苦。但真的，很了不起。

器官捐獻。在自己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之后依然能夠幫助他人。只是需要克服中國的傳統觀念，同時也要做好家人的思想工作。

捐款。汶川地震后全國人民都在做的好事。

做義工。利用業余時間，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無論是助老助殘還是其他工作，都能為他人帶去溫暖。

助養貧困兒童。通過可靠的機構或個人，助養貧困山區的兒童，幫助他們接受教育，讓他們能在未來更好地把握自己的生活。

災后救助。汶川地震后，成都的出租車司機自發組織無償有序地運送救災物資和人員，其他各行各業的人也從各地自發前往災區，力所能及幫助救援和災后重建以及心理疏導，對災區人民意義重大。

志愿者。北京奧運會和即將到來的上海世博會，讓我們發現，做志愿者不但能收獲幫助他人的成就感，還有榮譽感。

一定要做的好事

讓座。公交車、地鐵，乃至延伸到一切公共場所的座位，請樂于讓給那些比你更需要它們的人。

善待流浪的小動物。動物同人一樣，有很多需要幫助的時刻。請善待你遇到的流浪狗或是流浪貓或是其他小動物，例如定期放一些貓糧在小區流浪貓出沒的地方。

環保。利人又利己，雙贏之舉。比如養成垃圾分類、隨手關燈、離開座位時關閉電腦顯示器、少使用一次性產品……

善待身邊的人。網上曾有帖子提倡在寒冷的深夜里買東西就不要和街頭小販討價還價了，誰都不容易；黃昏時候買走賣花阿姨那里最后的幾枝花，好讓她也早點收攤回家。這些小小的溫情也許更多的是在溫暖我們自己，勿以善小而不為。

（周成摘自《第一財經周刊》2009年第4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