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滿水電站”的殖民動機與客觀效果

井志忠

(東北師范大學日本研究所,吉林長春 130024)

偽滿洲國成立后,“滿洲經濟領導權遂被日本軍部掌握,滿洲的電力事業也必須按軍部的意圖行事……擴充軍備便成為電力事業至高無上的任務了。”[1]511-512本文將從調查規劃與設置機構、設計與施工、工程投資與質量、奴役與壓榨勞工、壟斷與掠奪資源等幾個層面,對當時“可與美國人引以為自豪的鮑爾德大壩以及正在建設中的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大古力壩的水庫相匹敵的”[2]13、壩上流域面積“相當于日本最大河流信濃川、利根川約 3倍,整個九州的 1.2倍”[2]16的豐滿水電站加以剖析,以期揭示日本帝國主義企圖長期霸占中國東北地區的侵略野心。

一、調查規劃與設置機構

1933年,偽滿洲國在國務院內設置了國道局[2]3。3月在“滿洲”電氣協會內設立了電氣委員會,負責確定電力行業的相關技術指標[3]。

1934年,臨時產業調查局調查了松花江、遼河、太子河、鴨綠江的水力資源狀況。10月電氣委員會制訂了輸電標準及準標準[1]541-542。11月1日滿洲電業株式會社 (簡稱“滿電”)成立,總部設在偽滿洲國“新京”特別市大同大街 301號的康德會館內①今長春市人民大街 1 811號,自 1949年 1月起,該樓由長春市人民政府使用,直至 2006年 3月。,并于 12月 1日開始正式營業。

1935年 7月 15日,國道局第二技術處制定了《國道局治水利水調查實施計劃書》[1]658-659。

1937年 1月 1日,偽滿洲國水力電氣建設局以及水力電氣建設委員會在“新京”成立。下設總務、工務二處及鏡泊湖、豐滿和桓仁三個地方工程處。本間德雄提出了《第二松花江堰堤建設的五年計劃》,得到了偽滿洲國政府的批準,并設立了豐滿水電站吉林工程事務所。1937年 12月末,“滿電”從業員工總數為 5 139人[4]。

1938年 9月,水力電氣建設局編制了開發水電資源的長遠規劃:在調查地點內建設水電站 46座,裝機容量 608.6萬 kw,其他未調查地點建設141.4萬 kw,合計 750.0萬 kw[2]7-10。其中,水豐(70萬 kw)、鏡泊湖(4萬 kw)、豐滿(70萬 kw)三座水電站計劃分別于 1941年、1942年和 1943年完成。

1939年,豐滿水電站吉林工程事務所,改稱吉林出張所。1940年,又將吉林出張所,改稱豐滿工程處,下設總務、電氣、土木三個課。12月 21日偽滿洲國發布了《滿洲電業株式會社法》(敕令第 327號)[5]。

1943年豐滿水電站發電以后,成立了豐滿發電所。

1944年 3月 31日,“滿電”兼并了水力電氣建設局,豐滿工程處也隨之歸入新的“滿電”。豐滿發電所轉歸“滿電”中部送電事務所管轄,成為一個獨立單位。直到 1945年 8月 15日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投降。

二、設計與施工

(一)設計

豐滿水電站壩址選定于東經 126°37’,北緯43°41’的第二松花江中游,距吉林市上游 25 km,位于猴嶺和蝲蛄塔嶺兩山峽谷之間。

1936年,本間德雄提出了《豐滿水電站設計書》,亦即“本間報告書”,共 14章。施工后,根據實際情況對其做了部分修改。

第二松花江最大洪水流量10 000 m3/s,最小枯水流量 40 m3/s,年平均徑流量 165億m3,年平均流量 525 m3/s。設計最高水位標高 266 m,正常水位標高 263.5 m,最低運行水位 248.5 m。滿水位時水庫長 170 km,平均寬 10 km,面積 610 km2。最大容積 125億m3,有效儲水量 75億 m3。據此推算出的年發電量為:平水年 23.7億 Kw· h,枯水年 21.0億 Kw·h,豐水年 27.3億 Kw·h。預計淹沒戶數 8 400戶,淹沒耕地 150 km2[2]17-18。

大壩采用混凝土重力壩,堤身體積 220萬m3,高度 91 m,堤頂長度 1 100 m[1]666-667。共分為 60個壩段,每段長 18 m。其中,1～8、20、27、32～60號為擋水壩段,頂寬 8 m。21～26、28～31號為取水壩段,壩頂寬 11.5 m,壩內埋設主機取水鋼管 10條,廠用機取水鋼管 1條。9～19號為溢流壩段,壩頂寬 9.5 m,溢流潛孔每孔寬 12 m,高 6 m,共 11個[6]66。

經采用日本物部博士的基本三角形斷面公式計算,確定大壩下游面坡度采用 0.75,在高程239.5 m以下坡度采用 0.78。

參考克利格 (Creager)公式,確定溢流潛孔頂部高程為 252.5 m,溢流曲線公式 Y=0.0342X2。在吉林市自來水廠進行了試驗,確定護坦長 50 m,厚 2 m[7]666-667。

發電廠基礎及廠房設計均委托給了早稻田大學教授內藤多仲博士,他將廠房設計成了壩后式,位置在 21～31號壩段下游右岸,長 189 m,寬 22 m,地面以上 27.75 m①如果從水輪機基坑起算,則廠房高度為 47 m。。

設計機組為 10臺,發電機最大出力合計 70萬 KVA。第一期工程預計安裝 8臺機組,機組合成效率為 82.5%,發電機最大出力為 7.0萬KVA,水輪機最大出力為 8.5萬 Kw,發電機最大出力合計 56萬 KVA[6]67。另外,安裝廠用機組 2臺,每臺發電機最大出力為 0.15萬 KVA,合計0.3萬 KVA[2]82。第二期預計安裝 2臺機組,發電機最大出力合計14萬 KVA。

變電所設計為露天式,位置在廠房與大壩之間。主變壓器采用油浸露天自冷式,容量為 7萬KVA,共 8臺,全部由日立公司制造。其中,154 KV的 5臺,220 KV的 3臺。

預計建設輸電線路 4條,即松 (豐滿)京 (偽滿洲國首都新京,今長春市)線(現松長線)、松化(吉林市電化變電所)線 (現松東線)、松濱 (哈爾濱)線 (現松五線)、松撫 (撫順)線 (現松梅線),支撐物全部為鐵塔[7]380-381。

此外,還設計了建設豐滿水電站所必需的一些交通運輸設施及配套工程。

主要施工設備有:旋臂起重機 9臺,吊罐和搬運車 100臺,3立方碼②1碼 =91.44 cm。的電鏟 2臺,重型鑿巖機20臺,輕型鑿巖機 100臺,鉆孔機 30臺[2]58-60。

(二)施工

1937年 4月,豐滿水電站開工,首先修建的是配套工程。11月 7日水力電氣建設局吉林工程事務所在豐滿舉行了水電站大壩破土典禮。

1.大壩施工

豐滿水電站圍堰工程,采取了在第二松花江江中一半部分,修建土圍堰的施工方法。

1937年 10月 25日,第一期右側圍堰開始施工。11月 5日右側圍堰內壩基開挖,至 1939年11月開始拆除右側圍堰止,挖出土石方 79.7萬 m3[6]75。

1938年 4月,右岸圍堰竣工,7月壩基開挖已達到巖盤。9月在右側圍堰內,自第 20號壩段開始,往右岸澆注基礎混凝土。

1939年 3月末,澆注第 21～25號壩段時,預留了 4個臨時排水口。9月 29日,第二期左側圍堰開始施工,江水導向位于右側圍堰第 21～25號壩段的 4個臨時排水孔。

1940年 1月 20日,左側圍堰形成。2月左側圍堰內壩段基礎開挖,5月完畢。當左側壩段澆注高程達到 191 m時,在第 10號壩段預留了 9 m寬的明渠,第 12～17號壩段預留了 6個直徑為 5 m的涵洞。11月當左側壩段混凝土高程澆注至201m時,開始拆除左側圍堰,封閉右側第 21～25號壩段的 4個臨時排水口,此時左右側壩段已全部連接。至 1941年汛前,大壩已普遍升高到 221 m,并在第 21～31號壩段埋入了機組取水鋼管。

1942年 10月 16日安裝取水口閘門。在 12～17號壩段澆筑至 230.5 m高程處,預留了 6個中孔,孔的上部又預留了 6個壩段的缺口,缺口寬108 m,缺口高程低于兩側混凝土高程。10月 17日封堵了 12～17號壩段的底孔,11月 7日封閉了中孔,取水口閘門也已安裝完畢,開始蓄水。此時,上游水位為 197.75 m,年末又增至 216.73 m[1]675。

1943年,開挖大壩右岸 44～49號壩段基礎及溢流壩段護坦基礎。年底上游水位達到了228.93 m[2]31-32。

1944年,開挖左岸 1-2號壩段基礎,并對溢流壩頂部、支墩、隔墻、閘門槽等部位澆注混凝土。年末上游水位為 245.72 m[2]33。

1945年,受戰爭影響,豐滿水電站工程進展十分緩慢。至 8月 15日日本投降,雖然溢流段及取水段均未達設計斷面,溢流閘門也未安裝,但整個大壩已有兩端 26個壩段澆筑至壩頂,澆注量一共完成 182.2萬 m3,完成設計總量 210 m3的89%。其中,1938～1944年各年度分別完成 3.2、12.4、23.9、31.4、52.6、32.7、19.5萬 m3。截至 8月末,1945年完成 6.5萬m3(見表 1)。

表 1 1938～1945年豐滿水電站堰堤主體混凝土筑壘按月統計表單位:萬m3

大壩建成后,形成了一個人工水庫——松花湖。松花湖控制流域而積 42 500 km2,占第二松花江總面積的 54.5%[7]361。1945年 8月 14日,測定松花湖水位為 254.4 m[2]34。目前,豐滿水電站按水位高 261 m運行[7]362。

2.廠房施工

廠房的基礎部分由水力電氣局自建。標高198.9m以上部分由東亞土木株式會社承包。

廠房基礎部分,1938年 7月開始施工。1939年 4月,1～4號基礎挖完,9月 5～8號基礎挖完,共挖出土石方 14.2萬 m3,最深處 34 m[7]400。1939年 6月到 10月,澆注 1～4號基礎,9月到 12月,澆注 5～8號基礎。

廠房主體建筑,1939年 12月開始施工。1940年 10月 3日,開始安裝兩臺 250t橋式起重機,至1941年 4月安裝完畢。1942年 10月,廠房主體建筑全部完工。

廠房出水口部分,1939年 6月開始施工。6月至 12月,挖 1～4號出水口;1940年 9月至1941年 4月,挖 5～8號出水口;挖完后接著澆注混凝土。

尾水管安裝,1940年 6月開始施工。首先安裝的是 1號機尾水管,9月末完成 1～4號機尾水管。1942年 6月至 9月,完成 5～8號機尾水管。至此,廠房全部建成。

3.機電設備安裝

1937年12月,開始訂購發電機組設備。向美國西屋電氣公司訂購了 3臺發電機,向瑞士埃舍爾維斯工廠(EW)訂購了 3臺水輪機,向德國電氣總公司(A·E·G)訂購了 3臺發電機,向德國伏依特工廠訂購了3臺水輪機,向日立公司訂購了2臺發電機和 2臺水輪機。主閥向德國和瑞士訂貨,蝸殼、尾水管分別向德國、瑞士和日本訂貨。2臺廠用發電機向美國西屋電氣公司訂購,水輪機向瑞士埃舍爾維斯工廠(EW)訂購。

1941年上半年,向西屋公司訂購的 5臺發電機全部運到。1941年向 EW訂購的5臺水輪機只到達 2臺,其中 1臺尚缺主軸和水渦輪,所缺部分改由日立公司補制。向德國訂購的 3臺發電機只到 1臺,其他 2臺各到約 1/2[7]392-393。向日立公司訂購的 2臺水輪機和 2臺發電機,1942年 1月15日起陸續運到豐滿水電站工地。

1號機組(機組編號自右岸向左岸),自 1942年 2月開始安裝,至 1943年 3月 25日安裝完畢。

2臺廠用機,1942年 8月上旬開始安裝。1943年 2月初,水庫水位達到 221 m,超過了進水口高程,2月 15日及 20日 2臺廠用機先后發電,供施工建設使用。

4號機組,自 1942年 7月開始安裝,至 1943年 5月 13日安裝完畢。

位于屋外的變電所、開關、母線、變壓器,室內的配電盤等設備,1943年初已安裝完畢。

1943年 4月 5日,松京線、松化線建成,分別向長春一次變電所、吉林市電化變電所送電。9月 22日松濱線竣工,11月 18日向哈爾濱送電。1944年 12月 25日,松撫線竣工,向撫順、沈陽方面送電。

1943年 5月 15日,日偽在長春及豐滿水電站工地,分別舉行了慶祝發電儀式。

2號機組,自 1943年 7月開始安裝,1944年 6月 22日安裝完畢。

7號機組,自 1943年 12月開始安裝,1944年12月 25日安裝完畢。

至此,已有 4臺主水輪發電機組、2臺廠用發電機組發電,總容量 28.3萬 KVA,完成總裝機容量 56.3萬 KVA的 50.3%。松京線、松化線、松濱線、松撫線 4條輸電線路,全部竣工。

1945年,開始安裝 3號機組和 8號機組,至 8月 15日,8號機組安裝已接近尾聲,3號機組正在安裝中,5號、6號機組正在制作安裝設備。水輪機、發電機基本參數分別見表 2、表 3。

表 2 水輪機基本參數

表 3 發電機基本參數

自 1943年 3月 25日 1號機發電,至 1945年8月 15日日本投降,豐滿水電站共發電 14.95億K W·h[7]405。

1945年 8月 18日,蘇聯軍隊進駐豐滿水電站, 10月 8日開始以戰利品的名義拆卸設備。共計拆卸并運走發電機5.5臺,水輪機5臺,主變壓器5臺及配電設備,施工機械數十臺。安裝在蘇聯南部的明格查烏爾等水電站,一直未予歸還[6]82。據日本技術人員估計,這些設備約為當時幣值的 1 000萬美元,相當于豐滿水電站總投資的 18.5%[7]406。1945年 11月 7日,蘇聯軍隊撤離豐滿。

三、工程投資與質量

豐滿水電站工程最初預算為 6 740萬日元,后改為 1億日元。施工期間又多次修改,1945年修改后的工程預算為 2.5億日元。其中,土建工程費、電器工程費、施工設備及機械費、用地及賠償費、雜費、工資及事務費、利息額及占總預算的比重 (用括弧表示)分別為 10 000(40%)、4 500 (18%)、1 300(5.2%)、800(3.2%)、4 400 (17.6%)、1 600(6.4%)、2 400萬日元 (9.6%)。自工程興建起至日本投降,實際投資額為 2.37億日元,約合 5 400萬美元[7]386-387。全部由偽滿洲國政府以國債籌集,償還期為 40年,1937年發行了 3 050萬日元[7]389。

豐滿水電站的施工,可以分為 1941年 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后兩個階段。前期,澆注高程在 220 m以下部位,按設計施工,基本上保證了質量。并且對 220 m高程以下部位的壩體,實施了灌漿施工[6]76-77。后期,施工草率,混凝土質量低劣:首先,1938～1944年大壩每立方米混凝土中,平均水泥使用量分別為 281.9、273.5、282.9、268.5、265.9、219.0、214.4 kg,混凝土 90天齡期平均抗壓強度分別為 230.28、251.8、180.4、133.2、109.6、84.2、69.5 kg/cm2[7]399。自 1942年起,兩項指標均明顯下降。其次,日本投降后,主要設計者、同時也是工程總指揮的本間德雄被留用。據其介紹,220 m以上高程,大壩橫斷面相鄰壩塊之間的縱向接縫,均未設鍵槽。各壩段橫向接縫處,也未貼防止收縮的材料,而是直接相連。大壩沒有形成一個整體。第三,220 m以上高程大壩,到處是裂縫、蜂窩、狗洞,大壩漏水嚴重。

四、奴役與壓榨勞工

豐滿水電站工程技術人員和職員大部分是日本人和朝鮮人,主要職務均由日本人擔任。一般工人,主要是中國勞工,包括從關內騙招來的勞工、勤勞奉仕隊、戰俘、犯人等。使用犯人人數最多的 1940年 6月底達 1 899人[2]64。從 1936年至1945年的10年間,豐滿水電站工程中國勞工總數為 101 410人 (不含犯人)[8]48-49。

空閑德平時任豐滿水電站工程處處長,也是整個工期現場負責人。他將工程情況每天做了記錄,回國時全部帶回了日本[2]65。據查 1938年 5、6、7月份,勞工人數最多。1938年 5月,后勤人員、直接勞動者、包工人員月末在冊人數分別為 7 192、1 275、2 913人,月總工作日分別為 216 631、44 449、78 956個。合計月末在冊人數為 11 380人,月總工作日為 340 036個。整個工程期間,平均出勤率為70%左右,每天的勞動時間為12個小時①內田弘四認為:實際上是 10小時,中間休息 1小時,白班、夜班交班時間 1小時。。

1939年 7月 7日記錄,勞務工資日本人最高,技術工人的日工資從 2.00日元 (電工)到 5.00 (鍛壓)日元,一般工人的日工資從 1.50日元到3.80日元。朝鮮人次之,技術工人的日工資從1.40日元(鍛壓)到 5.70(機械)日元,一般工人的日工資從 1.20日元到 2.80日元。中國人最低,技術工人的日工資從 1.10日元 (木工)到 2.10(電工)日元,一般工人的日工資從 0.80日元到 1.80日元。而勞動人數正好相反,技術工人數量分別為 1 712、347、40人;一般勞力數量分別為687、282、45人。

當時,中國勞工的住宿和勞動條件極差。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冬季節里,連一副手套都沒有向勞工發放過[9]。“而且,由于監工和工長的‘疏忽’”[2]67,經常發生死亡事故。僅 1938年 2月,因凍土崩坍,就砸死了 9名中國勞工。每到夏秋季節,傷寒、斑疹傷寒等傳染病流行,中國勞工大量死亡。如 1938年 4月,病死 4人,事故死亡 8人,合計 12人;7月病死 22人,事故死亡 1人,合計 23人[2]66。1939年 4月至 10月的七個月間,中國勞工共死亡 337人,平均每天死亡 1.6人。其中,7月份死亡人數竟高達 78人 (見表 4)。從1937年至 1941年的 5年間,被殺害的勞工總數為1 913人,病死者 3 684人,事故死亡 424人,合計死亡 6 021人。1942年至 1945年,死亡 6 500人以上[10]。1941年 5月,“滿洲”勞工協會在豐滿“萬人坑”南 1 500 m處,建立了死亡勞工“慰靈”塔,銘文寫有“在任務緊迫,勞動力不足的情況下,已經接收的工人,勞動是何等艱苦,這是不言而喻的。由于過度勞累而犧牲,則成為勢所必然。”①2002年,勞工“慰靈”塔遷址至豐滿陵園。

表 4 1939年 4月至 10月豐滿水電站工地中國勞工死亡情況

起初中國勞工的尸體都被送到了離大壩較近的“尖山子”根的水溝里。后在大壩以東約 2.5 km處,挖了個大坑,用于丟棄尸體。解放后,曾挖開了這個“萬人坑”。僅一處 19 m長、7 m寬的地方,就有 23具尸骨[8]50。1963年,“萬人坑”被修建成豐滿陵園。1984年 11月 24日,被吉林省政府確定為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以告慰死難中國勞工,教育后人。

五、壟斷與掠奪資源

本間德雄稱,修建豐滿水電站的目的是創造“滿洲開發原動力的源泉”。內田弘四也認為可以帶來“典型的多目的恩惠”[2]41-43。但是,從已發電量的使用和未來的分配計劃看,日本統治者意在全部壟斷這些電能,用于擴大掠奪資源。

1942年 7月制定的《電源開發及產業分配的基本方針》中,明確規定了電力優先供應十大產業。以其中的鋼鐵、煤礦產業為例,計劃 1943年普通鋼產量 85萬 t,生鐵產量 175萬 t,煤炭產量2 718萬 t。1946年普通鋼產量 180萬 t,生鐵產量260萬 t,煤炭產量 4 300萬 t(見表 5)[11]。當時,日偽統治者實行“水主火從”的電力發展方針。作為水電企業核心的豐滿水電站,已經且將會是向這十大產業供電的絕對主力。1943～1945年間,日本壟斷的四平人造石油工場、遼源炭礦株式會社、“滿洲”電氣化學工業株式會社、“滿洲”人造石油株式會社、“滿洲”輕金屬株式會社、撫順炭礦、撫順頁巖油工場等,主要靠豐滿發電廠供電。

表5 確保電力供應的鋼鐵、煤炭產業規劃方案 單位:萬 t

日本投降后,遺留下來的豐滿水電站是一座千瘡百孔、破爛不堪,瀕臨垮壩危險的工程[12]。這樣的水電站,是不可能長期運行的。豐滿水電站歷經 1953年、1957年和 2010年 7月特大洪水的考驗[13],大壩安然無恙。這個成就的取得,主要得益于中國政府對豐滿水電工程進行了大量的修復、加固、改建工作[14]。

概而言之,豐滿水電站的修建,是日偽實施其統治經濟政策的主要內容之一。目的是:“滿電”及偽滿洲國水力電氣建設局等電力侵略機構,在侵占中國東北電力資源的同時,為日本更好地全面掠奪中國東北地區的各種資源,提供動力基礎與工具,進而使中國東北永遠是日本對外進行侵略戰爭、對內發展經濟的穩定且優質的資源供應地。無論是從豐滿水電站修建的歷史過程,還是從主要動機及客觀效果來看,都充分反映了日本企圖長期霸占中國東北地區的侵略野心。

2009年 9月,《豐滿水電站大壩全面治理工程(重建方案)預可行性研究報告》通過了國家有關部門的審查。2010年,吉林省十一屆人大三次會議通過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將對豐滿大壩移址重建。選定的重建壩址,位于原壩址下游約120 m處,投資約 53.74億元,總工期 62個月[15]。如果從 1943年豐滿水電站正式投產發電時算起,豐滿大壩至今已經運行了 67年,接近了 70年的設計期限。人們期待著豐滿水電站涅槃重生。

[1]滿史會.滿洲開發四十年史·下[M].東京:滿洲開發四十年史刊行會,1964.

[2][日 ]內田弘四.豐滿大壩——松花江堰堤發電工事實錄[M].東京:大豐建設株式會社,1979.

[3][日 ]本間德雄.水力電氣事業 [M].滿洲產業調查會,1944:518-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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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滿洲電業史編輯委員會.滿洲電業史[M].東京:滿洲電業會,1976:369—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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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滿洲電力協議會.開發電源及產業分配的基本方針[Z].1942.

[12]卡登.對豐滿電站當時狀況及恢復續建的意見[M]. 1946.

[13]http://www.chinanews.com.cn/gn/2010/08-01/ 2438494.shtml.

[14]張鐵錚.東北解放初期搶修豐滿水電站史實[J].中國水力發電史料,1987(1).

[15]于洪海.“中國水電之母”豐滿大壩將重建[N].中國能源報,2010-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