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保守主義的丹尼爾,貝爾早在1978年就寫到:“最終指導經濟的還是經濟深植于內的文化價值體系。經濟政策作為一種手段可以是有效的;但只有在構塑它的文化價值體系內,它才合理”。這句話道出了經濟政策的工具性——它所服務的終極目標一定要符合某種文化價值觀念,決不存在為經濟而經濟的工具手段。
資本主義對于文化價值的公開承認,表明了西方文化的成熟與理性。那么,對于從經濟大國轉向文化大國的中國而言,什么是中國價值觀?怎樣傳播這種價值觀?歷史上有哪些可供參考的經驗與教訓?它是直接涉及中國圖書怎樣走出去、能夠走多遠的核心問題。對此,本文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價值觀的傳播是中國書刊海外發行60年的基本經驗。新中國書刊60年的海外發行傳播歷史,是一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而60年歷史給予今天出版界最大的啟示,就是價值觀的傳播應該成為中國文化傳播的核心,也是中華文化能夠對世界給予重大影響的內核。
在筆者剛剛完成的一部新書《新中國書刊海外發行傳播60年》(中國書籍出版社,2010年1月出版)里,對60年的歷史給予梳理,以1978年為界分為前后30年,前后30年呈現了完全不同的文化特征。
在對前后30年歷史的總結分析中,著重指出了前30年里海外中國書刊發行傳播,雖然具有濃厚的意識形態至上特征,雖然當時的中國國力遠不如今,但卻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輝煌成就,把中國書刊第一次帶到了遙遠的非洲、拉丁美洲大陸,在拉美、非洲等第三世界國家,形成了一股“學習中國”的思潮。在歐洲、北美地區,國際書店的第一批開拓者,突破美國為首的西方社會對新中國的全面封鎖,建立了中國書刊發行網,盡管這些發行網中的書店、代銷人經常面臨被捕、書店玻璃被砸碎,甚至被縱火焚毀的生命危險,但依然堅持發展,至今大多數已經成為當地經營中國書刊最權威、最專業的文化機構。
最值得深思的是,這些中國書刊經銷網絡中,有相當一些是因為閱讀到中國書刊而改變了人生軌跡。從而一生經銷中國書刊的經銷商。比如在亞洲,有不滿當時日本社會制度的青年學生土江澄男,被中國雜志所吸引,從大學畢業后投身到日本共產黨所辦的極東書店,最后到自己創辦專門銷售中國書刊的朋友書店,斯里蘭卡的山村青年阿利卡雅帕拉,每到放學時都要到僅有五本中國雜志的書攤上購買一本,并成為斯里蘭卡的中國書刊經銷主力;在拉丁美洲,還有因為銷售中國書刊與中國結下了不解之緣的烏拉圭的新生書店經理維森特·羅維塔,因為業績突出,而受到了毛主席、周總理的接見,并在20世紀70年代后期成為中國外文局主辦的《北京周報》的西班牙文專家,在80年代后期中烏建交的過程中積極從中聯絡,成為中國人民的好朋友。
類似這樣的事例在書中還介紹了很多。為什么這些人能夠從中國書刊的讀者變為中國書刊的經銷者?為什么這些人大多都成為中國事業的堅定朋友和伙伴,并與中國的友誼與業務往來長達幾十年?筆者的體會是,新中國前30年是以中國取得民族獨立、擺脫西方列強殖民統治的經驗為思想核心,附帶著傳播中國傳統文化內容。它不僅得到非洲、拉丁美洲等第三世界國家的廣泛接受,而且也給許多普通讀者給予巨大的影響。從當年日本青年土江澄男、斯里蘭卡的山村青年阿利卡雅帕拉等人在寫給國圖公司40周年的自述與回憶中,清楚地發現受到這種思想影響而發生轉變的過程。應該說,不管前30年的海外發行傳播有多少不足,都無法掩蓋這最為閃亮的一筆。
傳播思想、傳播價值觀,是新中國書刊海外發行傳播60年最基本的經驗。今天中國出版界要“走出去”、建設文化“軟實力”,必須從中國思想,中國價值觀的傳播開始才能取得最大的效果。
只有價值觀傳播,才能保障中國國家、民族利益。1978年至今的30年,中國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跡。如今的中國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資和經貿往來,未來21世紀中國政治、外交以及文化對外交流的核心任務就是保障中國國家民族利益,中國出版業需要站在這個新世紀的歷史高度定位自己的未來使命。
中國與西方價值觀上的不同成為中國未來中歐、中美、中拉、中非關系中無法回避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直接涉及到中國在現代化發展過程中必需的原料來源、能源保障以及經貿收益等巨大國家利益。只有大張旗鼓地傳播中國思想、中國價值觀,把中國對于人權、發展權、生存權利的理解告訴給世界人民,把中國民主、法制建設進程給予客觀傳播,逐步消除西方媒體所宣傳的“新殖民主義”與“中國威脅論”的負面影響,才能在全世界塑造新時期中國國家形象,在世界輿論中發出中國自己的聲音。這是新時期中國文化從業者的迫在眉睫的任務,也是2l世紀的歷史使命,這個使命與1949年建國后中國書刊的第一批海外傳播者篳路藍縷,千方百計突破西方資本主義封鎖一樣,艱巨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