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歲的查理·納斯菲爾德逃到河邊,看見湍急洶涌的河水時,已無退路了。
逃亡之旅
英國工程師查理·納斯菲爾德被岡比亞政府指控盜竊稀有礦石,盡管朋友付出巨額保釋金將他從監獄中保釋出來,但他很可能被再次抓進去,并受到更殘酷的迫害。因此,他只有逃跑。這個逃跑計劃是依照軍人素質制定的,一旦達不到軍人水平就可能與死亡接吻。它需要穿越森林、荒漠、河流,甩掉追蹤,懂得隱藏,隨時準備奔跑甚至搏斗。
他穿著釣魚的休閑服,腰里別著一把以防不測的手槍,這是他被捕后7個月以來最緊張的一刻。以前無論在哪兒,他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哪里有過偷偷摸摸的行徑,丟棄尊嚴的潛逃更是生平第一次。一進入班珠爾(岡比亞首都),他就急忙搭上一輛出租車。汽車行駛幾公里后,他讓車拐進一條僻靜街道。隨后,他步行穿過一個路口拐彎進入一家咖啡店。他坐在窗戶旁佯裝悠閑地喝咖啡。班珠爾到處有警察和士兵設立的路障,他們會隨時檢查所有人。納斯菲爾德神經高度緊張,額上浸滿汗珠。
一個鐘頭后,他從咖啡店出來,又搭上另一輛出租車。當司機駛上公路時,他才長舒一口氣。他終于接近了最后的目的地,現在只要步行穿過灌木叢,就能到達預定的渡河點了。納斯菲爾德深吸了口氣,竭力隱藏內心的慌張。而他真正冷靜下來則是他走到河邊,看見洶涌的漩渦之時。
非洲的河流隱藏著很多危險,水流湍急不說,還有成群的鱷魚。正在岸邊垂釣的兩個當地年輕人看到納斯菲爾德不知所措的神情,善意地警告他河水危險。盡管納斯菲爾德在英國普利茅斯上學時曾獲得過游泳熟練者證書,但泳池同眼前的河水完全不一樣。他決定一搏,他只此一條路。他脫去衣服,花錢跟那兩個釣魚人買了一只舊水桶,把衣服卷成一卷塞進桶里,穿著短褲跳下河。后來納斯菲爾德回憶說:“奇怪,當時我竟一點也未想到鱷魚。”
他奮力游著,一只手舉著桶,另一只手劃水,還得不斷換手糾正方向。湍急的河流無情地將他沖向下游,他的力氣很快就用盡,好在就要沉下去時,他的腳蹬到了河底,他蹣跚地踏著泥地最終登上了河岸。
飛來橫禍
查理·納斯菲爾德是英國礦石加工方面的專家。在他的領域里,最好的工作機會是國外,在亞洲和非洲,他都可以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20年前,納斯菲爾德開始了移居國外的生活,他娶了泰國婦女努依格,生有3個孩子,老大現在泰國讀大學。
岡比亞是英聯邦成員國。2007年10月,納斯菲爾德來到岡比亞運營出色的卡尼吉礦業公司。對納斯菲爾德來說,它是個極其普通的契約——監督海灘上的礦產業。2008年1月中旬,即納斯菲爾德在岡比亞安定下來的3個月后,卡尼吉公司的執照突然被吊銷,理由是該公司正非法攫取寶貴的儲藏。
更糟糕的是,岡比亞政府派警察逮捕了納斯菲爾德,不由分說就將其投進班珠爾臭名昭著的邁爾2號監獄,同3個毒販和3個殺人犯關在一個小間里。納斯菲爾德回憶說:“一進去我就感覺到我是這個房間里最易受攻擊的人。”
在這個地獄般監獄里待了7天后,納斯菲爾德因交付保釋金獲釋。但問題才剛剛開始。他的護照被沒收,無法離開岡比亞。他在四周游蕩,悄悄進行身體鍛煉,使身體和精神不至于垮下來。納斯菲爾德被傳喚到第十三法院出庭受審,被控與卡尼吉公司偷漏稅,并且盜竊偷運鈾礦。他回憶說:“真可怕。我原以為審訊能洗清我的所謂罪名,孰料,整個過程卻是一場滑稽劇?!?/p>
在班珠爾英國高級委員會的同事始終在幫助他,但倫敦外事處卻拒絕卷進來。后來納斯菲爾德才知道,即便他們出面,同不是選舉產生的國家政府也很難講得通。在這個荒唐的啞劇中,納斯菲爾德成了個絕望的演員。
老友的援助
如果不是老朋友馬丁·斯坎倫的幫助,納斯菲爾德恐怕今天還在岡比亞。20世紀90年代,他倆一起在塞拉利昂工作時相識。斯坎倫在英國軍隊里曾做過5年的軍事委員,現在正運營一家私人安保公司。
斯坎倫找到納斯菲爾德的手機號碼,撥通并問他需要什么幫助。納斯菲爾德一聽到朋友的聲音,立刻決定放棄等候公正的審判結果,“我需要逃離這兒。”
斯坎倫決定使用飛機。為周全計劃,他秘密來到岡比亞——假裝是名鳥類學家——同納斯菲爾德見了面,并詳細擬訂了逃跑計劃。斯坎倫叫朋友不要留胡子和長發,讓他拿著釣魚竿到河邊,甩掉鎮上監視他的人。最重要的是,他給了納斯菲爾德一部“干凈”的手機,這樣,他們便可以直接秘密通話。
斯坎倫旅行到岡比亞就是要親自看看納斯菲爾德到底是有罪還是無罪。經過調查,斯坎倫憤怒了,這個溫和的工程師確實是岡比亞礦產資源爭奪陰謀的受害者。于是,他精心設計了這么一個逃跑計劃。斯坎倫后來說:“如果查理一直在盜竊鈾,如果他有過什么以金錢為目的的可疑交易,我也不會幫助他,但他顯然沒有做任何錯事?!?/p>
成功逃亡
納斯菲爾德沒有更多時間斟酌他的選擇,當他的手機禮拜天早晨響起時,斯坎倫低聲說出他們的暗語,告訴他飛機已啟動,幾周內就會到達預定地點。因此,他慢慢起床,修面刮胡子并理了發,把自己弄成礦工的樣子。他沒有跟任何人道別,也沒有終止他在旅館的住宿登記,任何衣物都不帶。離開飯店時,他僅帶著漁具,孩子們給他的紀念物也只好丟在那兒了。
游過河后,余下的路就順暢多了。他潛進塞內加爾首都達卡,找到朋友,這才從卡薩布蘭卡回到英國。數周的亡命生活使納斯菲爾德精神高度緊張,飛機降落在英國的機場上時,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苦難經歷已經結束。無論是在邁爾2號監獄,還是后來又被軟禁在居住地,他時時都在仔細分析事件的真相。那時,他思念最多的就是家人,也正是這種對親人的愛使他最終下定了逃跑的決心。他說:“以前我考慮最多的是工作,而不是妻子、孩子和親人們,那時我才知道他們對我的重要性。”
他還會去非洲工作嗎?他在那里曾工作過10年,他以為岡比亞是安全的、和諧的。納斯菲爾德搖搖頭說:“我不會讓我的家人再次經歷那樣的遭遇了?!?/p>
[譯自美國《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