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人過年多姿多彩

拉美人過年從圣誕節前開始到除夕元旦之后兩個節日一起過，請客送禮和社交應酬要延續近一個月。

我在拉美工作多年，應當地朋友的邀請，多次作客他們的新年聚會，耳聞目睹了拉美人過年的萬花筒景象。

熊熊篝火燒“舊年”

第一次令我大開眼界的是在赤道之國——厄瓜多爾過的年。除夕早上，我驚奇地發現許多車子的前蓋上都縛上了一個戴著假面具、卻又穿著衣服的“人”。當然，它比真人小，是用舊棉絮或其他廢舊材料填塞而成的。主人驅車帶著它招搖過市。我納悶這些假人的用途，直到晚上這個謎才被解開。

那天我和夫人應曾在北京外國語學院任教的法爾科尼教授和夫人的邀請，到他們在郊外的住所過年。我們的車子剛在美洲大道開出不遠，便被人用繩子攔截住。攔路人哈哈大笑著索要買路錢，給多少無妨，是年輕人歲末尋歡作樂之舉。我便摸出幾枚硬幣給窗外的青年。開至法爾科尼教授的家，我們被這樣的繩子攔了好幾次。一進家門，我們便講起了路上的這段小插曲。殊料夫人說:“你們不知道，混雜在這些青年中間有不少姑娘吧?那是惡作劇的小伙子裝扮的，你們上當了!”我們還真是有眼不識“佳麗”。

到了晚上，法爾科尼教授夫婦便忙著在他們的后花園內點起了篝火。我們圍坐在融融的篝火旁繼續聊天。我因為那一直縈繞心頭的疑問，便問起了白天看到的各種車子上縛著的假人。法爾科尼教授說:“那是我們燒舊年的習俗。每當舊年將逝、新年來臨之際，家家戶戶都要把自制的紙人，連同家里的破舊雜物一起燒掉，這叫‘燒舊年’。人們相信，將這些‘舊年’化為灰燼，火化掉自己和家庭的舊身，就會將種種不幸付之一炬，便能在來年開始新的生活篇章。”他帶我們到門外的一個山坡上向四周望去，果然街上和郊外都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他說，當12點午夜鐘聲敲響，這全民“燒舊年”的大仗就要打響。有意思的是，我發現人們把“燒舊年”的習俗同政治生活掛上了鉤。在大街上被燒毀的“舊年”假人，有許多是戴上了面具或頭像的國內政治人物，也有披著國旗的一些外國政要的模擬人像。我上前問一位正撥弄篝火的青年他此刻的心情，他激動地說:“這是我們大膽表達政治感情的機會。因為，我們有許多苦難，讓這些罪孽的作俑者被除舊迎新的大火燒死吧!”

為迎新年，危地馬拉有“燒魔鬼”的活動。每年12月7日，危地馬拉人把各種兇神惡煞的面具、畫片一起燒掉，以求驅鬼辟邪。在烏拉圭和洪都拉斯，則是燒一種特制的玩具，里面裝滿鞭炮和煙火。哥倫比亞的一些地區，則是舉行燒干樹枝的篝火晚會，據說，如果篝火勢頭旺盛，到元旦凌晨仍不熄滅，則是大吉大利的征兆。

潑水 灑紙 贈卡 拂花

一次，我去古巴正趕上歲末抵達哈瓦那。我們和古巴朋友在一家餐館吃完年夜飯后便步行上街。當新年的鐘聲敲響時，只見各戶人家有的打開大門，有的打開窗戶，把一罐罐清水潑向路邊，嘩嘩的潑水頓時匯成了一道道小溪。古巴朋友告訴我，古巴人有捧著裝滿清水的瓦罐守歲的習慣。每當新年來臨的瞬間，千家萬戶紛紛把水潑到外邊，象征著千辛萬苦的舊年似流水般過去了，而像明澈清水那樣舒暢潔凈的新年來到了。

我曾在阿根廷也遇上了過年。除夕下午，我正漫步在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五月大道，一路上看到紛紛揚揚像雪片一樣的紙屑從多個辦公大樓和商場的樓上飄灑下來。有的人走過時，因為沒有紙片灑到身上，還特意返回去等候紙片的“光臨”。據說，多年以前，一家公司的職工在年終清理廢舊文件時突發奇想，把舊報紙、舊日歷、舊紙片等和“舊”相關的東西統統撕成碎片扔到窗外去，宣布與舊告別，期待著從此迎來嶄新的一年。后來這一習俗很快就流傳開來。而且有人還說，如若左鄰右舍拋灑之時，你無動于衷，這舊年的鬼怪便會逃到你這里躲藏起來。于是，一陣又一陣的“灑紙大雪”便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

有一年我在玻利維亞過年時，收到玻利維亞郵政總局集郵部主任埃萊娜女士送的一封賀卡。拆開時我驚奇地發現里邊附有兩張圖卡，一張卡片上的圖案是一把做工精致的椅子，另一張的圖案是面值1000美元的鈔票。我不好意思去問送賀卡的本人，便在玻利維亞前駐華大使哈伊梅的新年家庭宴會上問起此事。在座的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哈伊梅介紹說，那把椅子是祝您坐上新交椅，“官運亨通，步步高升”的意思，那張鈔票是祝您“收入見漲，財源滾滾”的意思，用你們中國人賀年的習慣用語就是“升官發財”。哈伊梅夫人說，有的圖片卡是一只昂立雪山之巔的駝羊，那是祝您四季平安，大吉大利;有的是一所豪華的住宅和款式新穎的轎車，那是祝您鴻運高照，買房添車;有的是紅如云霞、令人心曠神怡的玫瑰花，那是祝您愛情美滿，闔家幸福……如此等等。哈伊梅接著說，“待會兒還有更絕的呢，現在保密，請大家先用餐。”我們在杯叉交影之中天南海北地繼續聊了起來。不一會兒，午夜鐘聲敲響了。只見哈伊梅的家人從后面房間里搬出好幾只箱子，哈伊梅站起來“鄭重”宣布:“現在，請每人拿起一只里邊裝有衣物的箱子，跟著我在房間里轉一圈。按理，隨后應該到家門外沿街走一圈。但今天中國大使和我們在一起，就改為到后面的花園里繞一圈。”我好奇地問，是什么寓意?哈伊梅說，這意思是您拿了行李要出遠門，先與家人告別，外出后順順當當地辦完公務，經歷了人生的一圈后又高高興興地返回家園。哈伊梅夫人說，“這是我們玻利維亞人在元旦祈求新的一年一帆風順、萬事如意的古老習俗”，但她嘆了一口氣說，“可惜，現在的年輕人已不屑這種方式。”

我在哥倫比亞串門拜年時見到了另一種情景:許多人家在門廳鏡子面前都放了一束艷紅的鮮花。這是表達一種良好的祝愿，為求來年事通人和，生活燦爛。哥倫比亞的朋友告訴我，還有一種習俗，是在房間里遍撒桂皮，然后再把房間打掃干凈，這樣可以把霉氣統統掃出家門，而留下的則是沁人心肺的桂皮香。

在這個鮮花之國，還有一種在新年之際拂花的習俗。許多人在新年后的第一天上班時都帶上一束玫瑰花，在同事之間相互拂花，據說是互助友愛，攜手共勉的表示。如果想得到上司的青睞，則可以利用問候的機會，把花放在他身上輕拂一下，有的小伙子為贏得哪位暗中相愛的淑女的芳心，便用一朵紅玫瑰在對方身上輕拂一下，傳達愛情的信息。也有的想掙大錢，可以用一朵黃花——金色財富的象征，在自己的額頭和心口處擦一下，以求“鴻福齊天，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