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大陸公安劇與美式警匪劇的異同

摘 要：本文從選題和結構，喜劇元紊的選擇，角色任務設置，意思形態功能，軸心與模式等方面分析了大陸公安劇和美式警匪的異同，并作了自己的闡述，希望對有關影視劇評論有一定的幫助。

關鍵字：大陸公安劇 美式警匪 異同

【中圖分類號】：J9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2-0067-03

不論任何時代任何國家何種社會體制，犯罪和打擊犯罪從來都是被高度關注的話題。雖然罪與罰不是社會生活的主題，警與匪的矛盾也不是社會屬性關聯的主體，但由于特殊的、天然對立的關系和矛盾，對于藝術作品來說，卻成為構成強烈戲劇沖突重要元素。因此，表現犯罪與偵破這種最激烈最外化最突出社會行為的題材從來都頗受青睞，以各種藝術形式呈現出來且經久不衰。在歐美一些經濟發展更快物質化進程更早的國家，犯罪率逐年飆升，由于犯罪心理的變異導致犯罪形式和犯罪手段也發生了變異和升級，各類新案奇案層出不窮千奇百怪，相應的偵破手法和破案歷程也愈加復雜精妙嘆為觀止，這些都給藝術創作帶來取之不盡創意和題材源泉，也為日復一日在巨大壓力下郁悶在無聊瑣碎中麻木的影視劇受眾群帶來了更新鮮更強烈的刺激，期待看到與眾不同的反常故事，于是乎警匪題材的影視作品大行其道。在中國大陸，近年來隨著經濟高速發展和社會形態的變化，影視作品也開始出現類似的態勢和傾向，但由于文化不同國情不同審查制度和尺度也不盡相同，所以國內所謂的“警匪劇”的結構方式和主要戲劇元素也略有不同。對于受眾群來說，期待值自然也有所不同。公安劇和警匪劇到底有何不同差異有多大?下面就歐美警匪劇和中國大陸的涉案劇做一些淺顯的分析和比較。

1.選題和結構

同樣是寫犯罪和打擊犯罪，中國大陸的公安題材影視劇通常都是同時涉及了犯罪偵破和法律兩個領域的問題。案件難度不高但事件過程相對復雜，敘事元素也彼此融混，從而需要用較長的篇幅理清來龍去脈完成一個完整大故事的講述。這種長篇連續劇的敘事結構既有對觀眾欣賞習慣(國人有聽評書的傳統)的尊重顧全也有對于制作成本的考慮(越長成本越低嘛)。此類涉案題材的作品近年來已成為中國現實主義題材作品大軍中的中堅力量，就其關注度來說不光占據了大塊的媒體版面，其精彩的橋段和富有特點的人物設置更是以口口相傳的形式流行與觀眾中間，從早一點的《大雪無痕》、《永不瞑目》到前兩年的《公安局長》系列、《黑冰》、《黑洞》等，三部《重案六組》簡直是家喻戶曉。這些作品在涉及到普遍意義上犯罪的同時，更將重心放在了對當下社會轉型期所出現的各種問題的反映與揭示上，比如重大事件，法律真空以及犯罪心理和根源等等，憑借其時效性、敏銳性和重大性，觸動社會最敏感的神經，以吸引住廣大觀眾的視線，但在日漸濃重的商業氣息中我們依然可以聞到一股文人對于政治變革和意識形態乃至“三觀”的思考，也就是所謂“精英的憂慮”。這與中國文人自古以來的政治情懷有關也與中國老百姓日益高漲的參政積極性有關·這就使中國大陸的公安劇在敘事之余多了一層使命(也可以說是負擔)，顯得不那么單純但厚重感是足夠了。于此同時，著眼于世界范圍內同類題材的創作，一種忽略時代、政治元素，忽略政府影響和“政黨政方針”，而專注于案件本身的鋪展和強調個人英雄主義對事件本身的影響的創作思路不得不讓國內同仁為之思考，這種典型的“大眾夢幻”模式，簡單的說就是“好看”即可·浩如煙海的美劇和歐洲刑偵劇往往像電影一樣像是。獨立成章的故事，這種中斷的、不連續的，似乎形成一種特定的風格。即使在宏觀結構的比較上稍遜色于國產電視劇，但其單集故事的獨立完整緊湊更符合美國人的生活節奏，不求快速推進那條形同虛設的所謂的主線索(如《黑名單》等)，而是重在表現單元案件的偵破過程，強化其離奇曲折驚心動魄，保證觀眾在任意一集任意一個點上都能隨時進入劇情，并在高速場內節奏的引領下迅速進入劇情，從而有效地提高了收視率。

2、戲劇元素的選擇

“警”與“匪”的天然對立和矛盾沖突，不論在國內公安劇和美式警匪劇中都是戲劇性的關鍵所在，但兩者表現重心的傾斜和比重份額的分配卻使劇作類別和性質都大相徑庭，也正是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將大陸公安劇與美式警匪劇區別開來。前些年有一些影視作品差不多翻版了真正的美式警匪劇，比如高群書導演的《征服》、《命案十三宗》，管虎導演的《黑洞》、《黑冰》等。《征服》中不僅表現了警察與罪犯的對立，將偵查與反偵查手段描也寫得十分詳盡，充分展現了雙方在追逃過程中的心理動態和心理較量： 《命案十三宗》則完整表現了犯罪的發生和過程； 《黑洞》則更加極致，從敘事結構到表現手法都幾乎翻版了經典美劇《24小時》；而楊亞洲導演的《公安局長》一劇中，正面人物局長李西東不論在戲份和戲量上都無法與反一號鐘六一相比，加上扮演鐘六一的是偶像級實力演員柳云龍，從而導致大批女觀眾無限同情甚至瘋狂迷戀上了犯罪分子。這幾部戲以屢次重播依然高居不下的收視率引起了廣大觀眾的熱情追捧也引起了相關部門的警覺關注——此類劇很快就被明令撤出電視臺的黃金時段，同時嚴厲禁止表現詳盡犯罪過程和高端偵破手段。美版警匪劇的本土化初露端倪即偃旗息鼓，之后的迂回和妥協成就了頗有大陸特色的警察劇、公安劇。堅持走高強度高烈度情節劇路線的管虎在隨后的《冬至》中已經開始妥協，雖然也還是表現了犯罪過程，但手段都極其簡單缺乏高智商和含金量，將大量的筆墨停留在描寫男主人公的欲望升騰和心理糾結上：而熱播劇《重案六組》在遵循游戲規則上可以說做到了極致，在劇本階段就明確規定：不允許任何一場不出現警察而單獨表現犯罪嫌疑人的戲!雖然觀眾對于犯罪過程和犯罪手法在潛意識中更為期待，但由于中國大陸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影視分級制度，在缺乏法律約束和管制的狀態下，必須承認這種行政禁令還是非常有必要的。前文中之所以說“所謂的警匪劇”，是因為大陸實際上目前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警匪”劇，所盛行的其實是“公安劇”、“警察劇”。收視率多年來傲視群雄的電視劇《重案六組》的導演徐慶東先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就曾明確說過“我所拍的不是警匪劇而是公安劇警察劇J”“警”與“匪”的不對等，犯罪與打擊犯罪也不對等，嚴格地說，中國大陸目前的警匪劇應該歸類為“涉案劇”更準確。在美式警匪劇中，警察與罪犯對立亦對等，從劇情設置到戲份分配到演員的選擇，都基本遵從對等原則甚至在罪犯一邊更偏重。反面角色往往更強大性格也更豐富(典型代表作《24小時》)從而使正邪之間的較最更激烈，再加上暴力色情等噱頭的運用，其刺激程度和觀賞效果自然不容置疑。美式警匪劇中還有一類專門表現犯罪和偵破過程的戲，如《CsI》。該劇最主要的元素就是表現犯罪手段和偵破手法，打出的口號就是“非高智商勿看此劇！”看似平淡無奇的犯罪現場在高科技痕跡檢驗手段之下被發掘出了詭譎離奇的案件，神秘的“痕跡”引著觀眾游走迷宮一點點接近真相和罪犯。這種差不多算得上是行業揭秘的偵破過程充分滿足了觀眾的獵奇心理，卻也帶來了新的高智商犯罪隱患。

3.角色任務和人物設置

美式警匪劇從表現主體來看，不僅涵蓋了普通警察，刑警，等常規職業，還囊或了包括特警，FBI，談判專家，特工，等等在內的所有具體職業。表現對象多彩多樣表現空間也足夠寬泛豐富，而中國大陸的公安戲則相對要單調一些，基本就是刑警或者律師，這與體制和禁區有關，在此不多贅述。但這些職業特性只是外在表征，關鍵是人物的定位和行為規則。美式警匪劇的主人公通常都是個人英雄主義至上的個體英雄，角色的性格魅力通常都超越于角色任務至上，也就是說，個性英雄的光芒是第一位的，至于他的警察還是別的身份，只是為矛盾設置和沖突力度服務。沒有了過多的羈絆，我們的美國英雄在實施正義行為的過程中經常逾矩，有時甚至比罪犯更能鉆法律的空子，如《24小時》中的杰克的同事違反規定為已經成了追緝對象的他隨時提供內應消息，杰克為得到情報對嫌疑人進行恐嚇和殘酷刑訊等。簡單地說，就是主人公可以為了一個正義的目標而“不擇手段”；而中國大陸公安戲的正面主角則是國家和司法的形象代言人，其角色任務不僅是打擊犯罪更是要維護法律的尊嚴，自然就不得有半點對法律的侵犯和超越，都必須是“好孩子”，這種先天的約束往往使我們的主人公只能靠挑戰行業權威和僭越權力來體現英雄氣概，雖然充滿了凜然正義但多少有點概念化，好看程度自然也就略差一籌。美式警匪劇的人物設置也相對簡單，正反雙方都十分明確，差不多是一對一的較量；而中國大陸公安戲的人物安插，無論從難度系數還是復雜程度都是美劇望塵莫及的，中國的劇作家們在創作此類題材，應該都會有一本兵書在手，排兵布陣是必修課，作品中正反力量的制衡都像規劃在一個顯或隱的陣法中去爭斗，其中不乏明道鳴槍的血拼，正面人物與反面力量的巔峰對決；特別的是，國內警匪題材作品中對類似黑勢力保護傘，被罪犯利用者)等等的隱性對手的刻畫，這些角色往往戲份不多，但在推動情節發展和為主人公設置終極困難的層面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種設置與長篇連續劇的結構模式和篇幅有關，也與我們目前的審查尺度有關，相對低級的犯罪容易表現也不會出問題，可一旦涉及到高端犯罪和法律灰色地帶就不得不拼命繞彎子躲“雷區”，最終將犯罪的根源落在某個隱藏幕后的個體的純粹個人動機和情感因素上。如《公安局長》中整個小城的低端犯罪和高端腐敗竟然都源于鐘六一的童年陰影——母親的死導致了他對社會的仇恨而展開了挑釁和報復。從反派人物的設置上看，美式警匪劇中的“壞蛋”絕對足夠壞足夠邪惡，在性格和戲的飽滿程度上基本是跟“英雄”對等的“梟雄”形象。因為警匪劇中的“反角”歷來是比較討巧的，邪惡往往總是更容易表現也往往是更有力量。這與其所承載的角色任務相對比較單純有直接關系，另外還有文化宗教等方面的因素——在西方除了普通的犯罪還有人類的“原罪”。比如《七宗罪》兇手約翰，他自視為上帝用《圣經》的七大信條對人類進行道德審判實施兇殺并讓堅信恪守正義的米爾斯成為他完美計劃的最后一個執行者。這種令人后背發涼的宗教心理類犯罪和這種罪犯形象都是中國大陸公安戲中不曾有也不可能有的，但絕對足夠邪惡足夠震撼足夠發人深思。國內的警匪劇在反面人物的塑造上也很下功夫，如《征服》中的劉華強。孫紅雷準確把握了一個市井中成長的黑色人物，有生活的質感，有狂妄中不易察覺的柔弱，又有本質上絕望的氣息，在人物本身的生存環境己被極度壓縮的情況下，他的內斂而又張狂的演繹的確使這個人物充滿“爆裂般”的張力，對黑社會人物的表現已經超越了表象直趨他們的內心。嚴格的說，警察局長徐國慶相對于劉華強是一個更為舞臺化的人物，他那惡狠狠的目光，目中無人的走路方式，命令式的說話語氣更有做戲的味道。這也實屬無奈，因為在劉華強這樣的強勁對手面前，任何生活化的演繹可能都是不堪一擊的。可以說孫紅雷對劉華強的成功塑造成就了《征服》，但反面角色的魅力大大超過了正面角色而有“正不壓邪”之感令觀眾無法相信最后的“征服”也導致了上文所說的那個后果。在國內目前的涉案劇中，臉上刻著“悍匪”的臉譜式敵人雖然依舊存在，但這種單薄人物早已不是一統天下的“王牌”反面。替代他們的是衣冠楚楚文質彬彬有著體面職業和社會地位的白領、金領、cEO甚至政府領導，槍炮換成金錢美女向法制提出挑戰，如《黑洞》中的聶明宇， 《公安局長》中的鐘六一等，都是這類反派的典型代表。

4.意識形態功能

現代社會節奏提速競爭升級，長期處于重壓之下的人們緊張焦慮不安憤怒等各種情緒都在不斷的積蓄升級，急需一種合理合法的渠道釋放，而通常情況下，只有那些擁有法律授權的人才能處理犯罪問題，因此公眾很自然的將潛藏的英雄主義夢想寄托于像警察這樣的執法人員身上。這種心理需求演化成社會需求，但這種需求要成為現實，那就只能去考警校了。顯然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所以這種在幻想中被滿足的希望，是警匪片成為具備宣泄功能的娛樂片種的前提。故事層層推進，真相如抽絲剝繭一般慢慢顯現。或哭、或笑、或緊張、或擔憂，總之當劇終的英雄們披荊斬棘降妖擒賊的時候，觀眾在熒屏前都會有一種輕松感油然生起。那一瞬間，法與情，正與邪之間的沖突都得到了調解和釋放。同樣面對多民族的，多文化，多宗教信仰的的復雜問題，美國的作者們用作品極力調解這些沖突，對于長治久安起到了非常的重要。這種調解的功能也是多元的，比如我們幾乎看到所有的“搭檔”往往是膚色不同，年齡懸殊，或者性別相反，并且由于種種不同而導致一系列“人民內部矛盾”，但隨著劇情的發展這些小問題都會得到調解，或成為生死之交或成為正義俠侶。所謂求同存異，盡管存在差異，但“戰勝邪惡”是成為彼此間的共同的目標。而中國本士的公安劇、涉案劇中，偶爾也會出現一些色彩化的人物關系設置，雖然不會出現種族差異或太過明顯的性格差異，但我們同樣看到作者在角色安置上塑造個性鮮明的不同個體的努力。如《重案六組》中大曾的老成干練與江漢等其它警員的年輕沖動形成鮮明對比，《永不瞑目》里大學生和警察，警察是女是強，大學生是男是弱。

5.模式與環境

在科技發達的美國，影像制作和特技效果營造可謂是登峰造極，主人公上天入地，除暴安良，維護國家安全甚至拯救世界，狙擊槍，火箭筒，直升機，甚至戰斗機轟炸機各式武器～應俱全。這種植根在發達科技和經濟實力下的創作環境是令世界各地同行羨慕不已的。而就中國現在的制作環境，公安劇涉案劇由于制作經費和其他客觀因素的制約，在武器、打斗、場景等硬件上營造所謂的視覺器官，目前來說是不現實的。面對存在的困難和不足，中國的創作者們將更多的經歷放在人物塑造、人物關系設置和情感糾葛上，以穩定的人物關系在事件的推動下被打破或突變來吸引觀眾。當觀眾看到《黑洞》中的聶明宇和劉振漢從過命兄弟變成死敵；當觀眾看到《黑冰》中的女警官汪靜文和大毒梟郭曉鵬亦敵亦友，亦真亦假的情感關系。這種心理上帶來的緊張氣氛和懸疑效果，或多或少彌補了“國貨”在視覺上的遺憾。除此之外，類型化進程的尾聲漸漸回歸到一種有意識地雜糅，通常我們看到美劇中不僅擷取了科幻、喜劇甚至情色等片種的元素，手法技巧的多樣化，是這種后類型化片型能夠獲得巨大的成功的關鍵。熱播一時的美劇《致命武器》和《國家安全》，詼諧輕松的喜劇元素自然融入，觀眾在追隨情節跌宕的同時捧腹不已；商業大作《機械戰警》，那個人機械和肉體，程序與情感完美結合的警察超人墨菲讓人過目不忘，因此它也被譽為“完美警匪科幻片”：心理懸疑大片《沉默的羔羊》轟動一時，其中警匪、推理、恐怖的完整呈現是同類影片的集大成者。轉眼國內，融合也成為趨勢， 《冬至》和《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重案六組》等熱播劇中，警匪之爭當道，推理、驚悚等多類型綜合，成為吸引觀眾的秘密武器。從而很容易得出結論，類型的有意識融和與影響將是未來警匪題材作品發展的重要走向。毫無疑問，影像的誕生建立在工業革命的偉大成果至上，這一點就注定了影視作品的客觀制約因素，除此之外，受眾的口味和資本的指向又離不開時代和經濟的大環境。因此，從經濟的角度來看，影視作品作為現代經濟生活中，產品附加值比較大的文化產品，它的附加值直接取決于一些客觀的，短時間內無法改變的事實。不論是美式警匪劇還是大陸的涉案劇，都會隨著社會形態、時代節奏、經濟發展水平以及觀眾的期待和口味變化不斷變化。如何照顧綜合性，娛樂性，真實性等等元素，將是此類作品發展過程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機遇與挑戰并存，而只要人類社會中的犯罪活動一天沒有消失，那么警察作為國家機器的代言人所肩負的使命也永無終日，此類作品將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依然充滿誘惑，于創作，于制作，于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