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婦女園地》看女權主義的覺醒

【摘要】作為19世紀30年代著名的商業性大報的女性副刊，《婦女園地》在當時國共斗爭激烈的時代背景下，發展成為一份自覺承擔社會責任的女性報刊，不論是主持人的身份，還是報刊熱議的內容，都使該副刊呈現出“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色彩。

【關鍵詞】《婦女園地》 女權主義 覺醒

“九一八”之后，國民政府在政治上為堅持“剿共”而推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在文化領域，頒布一系列的限制言論自由的法規。1934年初，在民族危機日益嚴重，抗日反蔣的浪潮不斷高漲之時，蔣介石為了擺脫困境，在南昌發起了一個以恢復中國固有道德，以求“民族復興”的所謂“新生活運動”，用傳統的倫理綱常、四維八德，來整治人們的思想，訓導人們的言論行動，使之擺脫共產主義思想的影響，以維護國民黨的政治統治。《婦女園地》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創刊。

《婦女園地》(以下簡稱《園地》)創刊于1934年2月18日，終刊于1935年10月27日，共出版88期，刊載559篇文章，作為《自由談》的星期日版，內容豐富，就婦女問題，談古論今。《園地》的整體導向和其主持人的立場息息相關。沈茲九 (1898—1989)，名慕蘭，德清城關鎮人。早年畢業于浙江女子師范學校，1921年秋東渡日本，就讀女子高等師范學校藝術科。1925年學成歸國，先后在浙江女子師范學校、江蘇松江女中、南京匯文女中任教。1934年主編《申報》副刊《婦女園地》。沈茲九以“茲”，或“茲九”為名在《園地》發表了24篇文章。作為該刊主編，在發刊詞中就已經表明辦刊目的，即“我們現在開辟了這小小的園地，希望同胞們合力來灌溉。努力來耕耘，抒寫你們的所有主張，訴說你們的一切苦難;我們更接受男同胞們的一切好意的指示。希望在這崎嶇的世途上，共存共營地生活。”

杜君慧(1904-1981)，筆名盧蘭，生于廣東省廣州市一個平民家庭。民國23年初，中國共產黨派杜君慧去協助沈茲九辦《申報》的《婦女園地》副刊，從此在《婦女園地》上發表了不少揭露黑暗、針砭時弊、為婦女權益呼吁的短小精悍的雜文。從1935年2月17日起，杜君慧寫的《婦女問題講座》在《婦女園地》上連載8個月，共出版36期，揭示婦女被壓迫的根源，指出婦女解放的道路，所作有關婦女問題的一系列文章，經過壓縮成為簡明通俗本《中國婦女問題》，并于民國25年由大眾文化社在上海出版;同時，她還以筆名盧蘭發表文章，如短評《典型在此》、《評霄雯君的自勉自勵》。

《園地》團結了一批進步的婦女，她們以《園地》為陣地，發表言論，針砭時弊，在當時的婦女界有很大的影響。除了兩位主持人，還有很多有名的女作家或社會活動家，她們活躍在《園地》的舞臺上，表達自己的觀點。

一、關于“賢妻良母”的討論

自五四時期以來，男女平等問題一度成為社會各界關注和爭論的焦點。30年代之初，在上海女學生的面前，林語堂進行了以“女子的職業是結婚”為主旨的演講。這個關于女性和職業的論述，便成為“婦女回家”之論戰的導火線。“賢妻良母主義”自然抬頭。《園地》對“賢妻良母”問題進行了熱議。

梨瑚認為:“女士首先犯了賢母良妻四字的曲解，和沒有認清時代的錯誤。……乃女士不知歷史是前進的。我以為:賢母是訓教兒子的有方者，良妻是男子利益的扶助者。確是負擔家庭一切瑣務，及兒女的生養教育之責。然而決不是絕對服從，任勞任怨，至死不辭之謂。……實際采用的賢母良妻制，賢母，應以有方的訓養兒子的義務為目標，而用心督促上進，良妻，應以家庭的利益為前提，而共同合作，扶助，奮斗為意志。①就在梨瑚發文后的下一期中，斐女士發文《究竟是誰向歷史開倒車的呢——敬質梨瑚君》中說到:“……現在，人家是男女一齊走到集團社會，一個五年計劃，又一個五年計劃的，干的全世界震驚了，而我們偏還有人高談什么賢母良妻!要婦女們回到家庭里去;難道真不怕無情的歷史的車輪碾碎嗎?哀哉!”潘伊紅先生就斐先生回答梨瑚先生的文章向編輯部提出疑問，“只是有點知識的人，都覺得過渡時期來的重要，孫中山先生著重在訓政時期也是要達到憲政的目的，斐先生和云綺先生假使是擁護男女平等的信徒，那么對于目前矛盾過渡的社會，應當抱著什么態度和辦法，是不是先生們前議所能行得通的?”“賢妻良母”的討論進一步深化具體到過渡時期(國民政府訓政時期)婦女該怎么辦的問題上。

二、婦女婚姻自由問題

婚姻自由倡導了很多年，但是對于當時大多數的中國婦女來說，只是奢侈品。“那些上等社會中的摩登小姐，她們有的是金錢和時間去進跳舞場，進大學，以及其他一切娛樂場所，有接近男子的機關，可以盡情地去享受戀愛中的快樂。那些中層社會的女子，則很少有這種機會。至于都市中無數萬的勞苦女工和農村中的貧苦少女，往往因生活的壓迫而流為娼妓，遂被迫地過那賣淫的生活，給一切她所不愿意的男子去滿足肉欲，這就是他們的自由。所以在社會里所謂婚姻自由，也不過是有閑階級的專利品，嚴格地說來只是金錢香粉之交換的買賣自由而已!”②

“時輪進輾，終于碾碎了中國一般頑固的思想，產生了‘五四’時代的新文化運動。婦女解放運動，亦是當時新文化運動目標之一。然而隨著革命潮流的緩和潛伏。復古風云沒有甚囂塵上了，重唱婦女守節，再醮婦女驅逐……都是明證。我們不反對保存國粹，更不反對維持固有美德，然中國以往的蔑視婦女，這是事實。”對于婦女婚姻不自由的狀況，斐女士認為應該用法律來解決:關于這個問題——婚姻自由之取得勝利，雖則現在封建的幽靈還是到處活躍，然而我以為并非什么很大的難事;……婚姻自主，在民法里既明白地規定應由當事人自行訂定，又規定不得強迫履行!而且在刑法里，還有“妨害自由罪”的條文可以依著申訴請求救濟!法律這樣東西，究非不兌現的支票，大家一齊宣傳開去，援用起來，效力是著實不小的。”③雖然這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但是在無法變革社會制度的情況下，不失為可行的方法。

三、關注下層婦女的生活

“大家都知道自從五四運動以來，中國的社會里，也曾充滿了解放婦女的口號，來承接歐美婦女運動的遺產，但是看看今日的中國婦女界有無解放的光明道途呢?……”中國婦女解放所得到的結果，就是制造了許多承銷洋貨的女主顧，和戀愛中的角色而已，今日我們所唯一希望于《婦女園地》的是喚醒中國一般摩登化的婦女們走向鄉村里覺醒，這大多數的農村中被壓迫而過著牛馬生活的婦女們，大家來走向婦女光明的大道，來洗雪中國婦女摩登的污點，這是我們婦女園地里目前最迫切的一回工作啊!④

《園地》發布征稿通告:一、各地農村婦女的生活;二、現實生活上各問題的討論;三、每篇一千字左右;四、來稿登載與否概不退還。可見在《園地》創辦初期，就已經將目光投向處于下層的勞動婦女們。關于各地甚至還有國外勞動婦女生活的文章貫穿整個《園地》，如《南通農村的婦女》《暹羅的農村婦女》《北平的婦女》《汕頭婦女生活一般》《越南的婦女生活》《巴黎婦女生活的一角》《保定的婦女》《綢廠女藝徒的生活》等等，這些文章包括國內外勞動婦女的消息，對勞動婦女問題和農村婦女問題的評論，在當時各類婦女出版物中并不多見，這也反映了《園地》的進步性與主持人的身份及政治傾向。

四、提供法律援助

1934年6月17日，《園地》編者按:本刊為謀增進婦女法律知識起見，自本期起，特辟法律摘要一欄，節錄直接有關婦女生活之各種法令，以供參考。自民國19年起施行的民法親屬篇第一章通則的具體條款始，到第二章婚姻中的四節:婚約、結婚、婚姻之普通效力以及夫妻財產制，共分五期刊載。后又配合刑法修正案的大討論，在第39期中，刊載了刑法摘要，其中主要有第十六章妨害風化罪、第十七章妨害婚姻及家庭罪以及第二十三四章墮胎罪的主要條款，以便讀者更好地理解當時的憲法條款。

從1935年2月13日起，《園地》登出投函法律顧問欄的注意:1、須寫明婦女園地法律顧問欄2、敘事須簡潔明了勿潦草勿橫寫勿用鉛筆3、來函須具真名姓地址發表愿用別名者可預先聲明4、關于女子繼承問題務須敘明被繼承人死亡之年月日。在法律顧問欄中，《園地》聘請濮順卿為法律顧問，為婦女們解決實際生活中出現的各種有關法律問題。從3月31日第一期到10月20日共刊載八期。總之，法律顧問欄目為婦女們解決的都是生活中緊迫的問題，很小的版塊，但是對婦女的生活非常有用。

結 語

《園地》雖然作為一份商業性報刊的女性副刊，但對社會問題的討論體現出一種“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的思想。“中國的婦女運動，原是在1927年大革命以后已經有了本質的轉變，許多前進的婦女運動者，早就放棄了狹義的女權主義或男女同權主義，而把婦女問題當作社會問題的一環，更進一步，要從整個社會的變革中去求得婦女問題的解決，這是值得注目的一個轉變……婦女問題的研究，……必須站在史的唯物論的見地無觀察婦女問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正確的認識婦女在各時代社會的生活情形，以及婦女被男子壓抑的原因與結果。”⑤雖然還不能說《園地》運用了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來辦刊，但從其內容及辦刊宗旨所顯示出來的進步性來看，在當時的女性刊物中獨樹一幟。■

參考文獻

①梨瑚，《我也來談談“賢妻良母”制》[N].《申報》，1934-9-2，第21版

②碧云，《現代婦女的兩個切身問題》[N].《申報》，1934-3-11，第19版

③《關于婚姻的自由》[N].《申報》，1934-7-22 第16版

④毛瑞，《婦女園地目前的工作》[N].《申報》，1934-3-4，第17版

⑤君慧，《婦女問題講座 怎樣研究婦女問題》[N].《申報》，1935-2-24，第17版

(作者:均為安徽大學新聞傳播學院07級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