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我和老伴又回到了我的家鄉(xiāng)平江縣南江鎮(zhèn)。一進門,老伴顧不上休息,便著手打開帶回家的大包小包,包內有吃的、用的、穿的,還有小孩玩具,其中主要是衣服,基本能保證家家有禮,人人有份。多勞老伴想得細致周到!全家喜氣洋洋,特別是那些孫子輩的孩子,吃著食品,玩著玩具,好不開心!見此情景,我和老伴心里美滋滋的。是啊,為了準備回家,老伴提前很長時間采購回家的物品,臨行時大包小包共有七八件,過安檢,上火車,換汽車,幾經(jīng)折騰,著實辛苦了一路。
過去回家也大都如此。
待我們安定下來后,母親見我們疲憊不堪的樣子,很關切而又意味深長地說,以后回家再也不要帶什么東西了,只要?;丶铱纯淳托辛?。聽了這句話,我有點納悶,母親從前可從來不這樣說。是心疼我們一路辛苦,還是另有它意?
這時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
我家在緊挨南江鎮(zhèn)的一個小村莊,叫來家灣,十幾戶人家。這里山多地少,鄉(xiāng)親們勞作一年,除了成本和上繳的稅費后所剩無幾,日子過得相當艱難。穿衣服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我參軍前就沒有穿過一件新棉襖,都是我父親穿舊了的經(jīng)過母親加工后給我穿,我穿完了再給弟弟穿。還記得參軍那年冬天,我到縣城換上新軍裝將脫下的棉襖交給母親,她拿著這剛脫下熱乎乎的棉襖,掉下了眼淚,20歲了還沒有穿過一件新棉襖,讓她心疼。我在部隊提干后第一次發(fā)52元津貼時,我就想到了父母親,給父親買了一件羊皮筒,給母親買了一件棉祆,從郵局寄給了他們,讓他們暖暖和和過冬天。以后就成了一個習慣,每次回家,總要給家里人帶上幾件衣服。老伴在城里長大,不十分了解家里需要什么,見我每次帶這些東西回家,她也就大致按這些準備。
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是這樣了。
南江鎮(zhèn)交了,所見所聞,今非昔比,在我的記憶中過去鎮(zhèn)上只有兩條小街,幾家雜貨店,賣一些油鹽醬醋之類的生活品?,F(xiàn)在鎮(zhèn)上蓋的全是新樓房,舊房子蕩然無存。鎮(zhèn)的面積翻了幾番,街道增加了好幾條,全是水泥路面,寬敞、整齊,商店一個挨一個,招牌美觀醒目,店里商品琳瑯滿目。一個僅萬人的小鎮(zhèn)就有3個超市。在這里,逛超市與在大城市幾乎沒有不一樣,還有很多專賣店,如服裝店、電器店、家具店、手機店等等。我的同事深有感觸地說,進到南江鎮(zhèn)就像進到了城里一樣。我們逛了幾家服裝店,而且見到了我們從北京帶回的款式的衣服。價格竟然要便宜得多。我們感嘆早知如此,何必千里迢迢背到家鄉(xiāng)來呢。那幾天正好趕上寒流,我們帶的衣服都是秋季服裝,擋不住寒流襲擊,準備在服裝店買上幾件。此時我妹妹對我們說,不要買了。家里都有?;氐郊依锎蜷_衣柜一看,衣服掛得滿滿的,光是母親的衣服就有一衣柜。妹妹還開玩笑地說,母親是老來俏。三兩天就要換一次衣服,感覺不好看的衣服就不穿。母親也笑了。弟弟家的衣柜也掛滿了衣服。弟媳給我拿了一件毛衣、一件羽絨服,讓我穿上御寒。我說這衣服不是前年我從北京寄回來的嗎,還是新的。弟弟為啥不穿、弟媳說他穿不過來。我穿上它又回到了北京,真是物歸原主。
家鄉(xiāng)的變化何止是購物呢!
來家灣已經(jīng)與南江鎮(zhèn)街道連起來了,村莊的老房子已不復存在,全建成了3至4層的小樓,一層是鋪面,村前的公路變成了寬闊的街道,原先的公路已改道,街道兩旁全蓋滿了樓房,這條街成了南江鎮(zhèn)的西大街。農民們除種地外,有的已開鋪經(jīng)商。他們既有飯吃,又有錢花,沒有城里人那種下崗的擔心。許多農民家里不但家電齊全甚至還有電腦,家家戶戶用上了自來水,購買農機具有補貼,種糧不收稅費,還有直補,推行合作醫(yī)療,實行養(yǎng)老保險,農民也有了像城里人一樣的“退休金”,小孩上學免交學雜費和課本贊等,日子過得很舒坦。
至此,我已完全明白了回家那天母親說的“以后再不要帶什么東西回來了,?;丶铱纯淳托辛恕边@句話的全部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