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自我教育在中國的發展歷程

[摘要]在中國，自我教育思想和實踐產生于20世紀初期。從歷史角度考察中國的自我教育理論和實踐發展歷程，可以把中國的自我教育發展分為三個階段:建國前，自我教育思想的產生和初步實踐階段;建國至文革時期，自我教育實踐逐步展開和探索階段;改革開放以來，自我教育進入理論和實踐的成熟和全面發展階段。

[關鍵詞]自我教育;中國;發展歷程

[中圖分類號]G643.1[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0)03 — 0077 — 02

自我教育是人類實踐活動中的客觀現象，伴隨著人類自身發展而發展。在中國，雖然具有自我教育色彩的思想和實踐早已存在，但是自我教育作為一個獨立的概念被使用是在20世紀初。在實踐推動下，自我教育的理論和實踐經歷了一個不斷發展成熟的過程，具體可以分為建國前、建國至文革時期、改革開放以來三個階段。

一、建國前:自我教育思想的產生和初步實踐

五四運動前后，中國教育界掀起一場教育改革浪潮。在這次改革中，原有的教育模式被質疑，一些教育者提出“以學生為本位”的教育，倡導改變原有單純灌輸、教授的教學模式，鼓勵學生自己學習、自己研究。1918年《教育雜志》10卷9號刊登署名“天民”的文章:《中學校亟須改革之點》，文中提出“教授法當采用自習主義”，“當獎勵自學自習之風”，倡導學校設置自習室、實驗室，減少教授時數，編輯學生自習書。美國教育改革家柏克赫斯特提出的“道爾頓制”于1922年傳入中國，在吳淞公學中學部首先試行，到1925年已在多達57所學校推廣實施。該模式中，學生自由選擇在各自作業室自行學習，取消課堂講授，代以作業大綱。也有的教育改革者提出了工讀模式，提倡學生半工半讀。例如民國教育家孫東蓀、夏丏尊把工讀、自學視為解決青年失學之方法。改革活動還不僅體現于知識技能教學領域，還有人將這種“自己教育”的精神和陶行知的“生活教育”以及傳統的個人修養結合起來，提出了以生活為導向的全面的自我教育，例如1940年正中書局出版的王慕陶著作《新青年之自我教育》。在這本書中“自我教育”實際上是作為“自己教育自己”的簡稱。書中指出所謂自己教育自己，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學習，把自己可能的自己去做，從實際做人上學做人，從實際做事上學做事，以宇宙為學校，萬物為導師，生活為課程，刻刻不停地去找尋無限的知識之庫，供解決一切問題之用。” ①書中所涉及到的教育內容比較廣泛，不僅包括知識學問的增進，還包括個人修養和日常生活諸方面的，是一種比較全面的教育活動。

隨著抗戰的全面爆發，原有的教育秩序被打亂，如何應對抗戰局勢成為教育界面臨的重要問題，于是“抗戰教育”成為一個中心議題，自我教育做為抗戰教育的主要形式被廣泛使用。這一時期的愛國主義教育家普遍使用了“自我教育”概念，這也是“自我教育”作為獨立的詞匯使用的開始。例如，1937年王洞若在9月21日《抗戰教育》上發表的文章:《集體主義的自我教育》，黎明書局駱耕漠編寫的《戰時后方民眾訓練》等諸多材料中多次使用“自我教育”概念。1938年許多關于自我教育的書籍陸續出版，例如讀書生活出版社出版的《抗戰教育的理論與實踐》，生活書店出版的《戰時教育論集》，怒吼出版社出版《告時代青年》，建國書店出版的《現階段的青年運動》。在《抗戰教育的理論與實踐》一書中，作者的對抗戰環境下的自我教育做出了解釋，指出自我教育不僅指“自己教育自己”還包括“集體互相教育”。教育內容則包括認知教育、技能教育和組織教育。具體教育活動分為屬于個人的活動和屬于團體的活動，前者如工作修養、閱讀書報雜志，分析時事;后者諸如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運用、個別宣傳和說服、對群眾的口頭宣傳、開會等眾多形式。當時的民族革命大學、陜西公學、抗日軍政大學等“隨營學校”成為自我教育的主要實踐場所。具體的自我教育活動包括自學知識、具體實踐、小組討論、演講、墻報、唱歌等多種形式。

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軍隊中，為了純潔革命隊伍和教育廣大指戰員，黨的古田會對于政治教育方法做了探討和規定。古田會議決議要求干部要學會發動戰士自己教育自己、管理自己，把自我批評作為部隊思想政治工作方法之一，開創思想政治工作重視自我批評之先河。第二次國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創辦的干部學校也非常重視自學和培養其獨立思考和工作的能力。后來，廣東龍川地區還組建了“革命干部自我教育培訓班” 。在蘇區還開展了社會普及性質的自我教育。俱樂部是社會教育普及組織，通過墻報、演劇、唱歌、演講等形式促使廣大群眾進行“自我教育”。而且，此時的“自我教育”還作為“自學”的代名詞使用。1941年的新華日報中設有“自我教育”欄目，主要涉及如何讀書、讀報，這種意義上的自我教育成為自我獲得知識的主要途徑。在黨的自身建設中，自我教育常和自我學習、自我修養在一起使用，成為黨的隊伍保持黨性和戰斗力的的重要途徑。在延安整風運動中，一些黨的領導人提出要“自我學習”、“自我改造”，加強修養。1948年新式整軍運動中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成為“三查”的重要內容，通過這次活動全軍指戰員普遍端正了革命態度，提高了思想覺悟，為解放戰爭的全面勝利奠定了思想基礎。在國統區，發動群眾組織多種形式的自我教育成為我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主要形式之一，有力配合了前線的軍事斗爭。

二、建國至文革時期:自我教育的實踐探索

建國伊始，百廢待興。1949年12月全國教育工作會議就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問題提出要“發揚自由思考，善于民主啟發，正確運用批評和自我批評。”1950年10月全國高等學校政治課教學討論會的通知規定了教學六原則，其中包括采用自學和集體討論的學習方法。1951年全國組織工作會議《關于整頓黨的基層組織的決議》要求每個共產黨員應經常的用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方法。毛澤東在1950年6月第二次政協會議講話中提出，“用民主的方法向他們進行教育和說服的工作。這種教育工作是人民內部的自我教育工作，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方法就是自我教育的基本方法”。①這是首次明確對自我教育和自我批評的關系的論斷。在社會主義改造過程中，毛澤東在曾經提出的對民主黨派的方針政策“政治協商，民主監督，自我教育，廣交朋友”中使用了“自我教育”，這一提法逐漸在政協工作中使用。此后，自我教育成為政協工作的重要內容。當時的自我教育活動主要是學習黨的方針政策、組織討論。1964年福建人民出版社的鄭理實編寫的《社會主義時期的階級和階級斗爭》一書中，提出自我教育的實現途徑包括自我學習、參加階級斗爭實踐、自我批評、學習先進榜樣。

1958年全國范圍掀起的工農兵學哲學運動是一個聲勢浩大的自我教育活動的。具體的方法是工農兵小組采用集體自學、小組討論的方式學習馬克思主義哲學、討論在生活中如何運用哲學。這一做法普遍的提高了人民群眾的哲學知識和素養，也對于當時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起到了極大地推動作用。隨著林彪江青集團在政治上逐漸發展起來，為了加緊奪權，鼓動廣大人民“革命”，以“自我教育”之名，踢開黨委鬧革命，打擊老同志和正直的干部群眾，嚴重影響了社會和國家秩序。對此，譚震林同志提出嚴厲批評，“不要黨的領導，一天到晚老是群眾自己解放自己，自己教育自己，自己搞革命。這是什么東西?這是形而上學!你們的目的是整掉老干部。”②直到黨中央果斷粉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文革結束，這種盲目的政治運動才得以剎住。

三、改革開放以來:自我教育實踐和理論的成熟和全面發展

撥亂返正以后，一切都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指導下有序開展。對于這十年動亂的反思中，鄧小平提出:我們最大的失誤就是教育，主要指的是思想政治領域的教育。為了吸取教訓，決定將強黨在思想工作中的教育力度。一方面在宣傳工作中重視思想政治教育，常抓不懈，另一方面，開始學科建設，把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一門科學來研究，并且自1984年開始，開設思想政治教育專業培養專門人才。

在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中，自我教育是作為方法被看待的，一開始對自我教育的認識主要集中在歷史傳承下來的群眾自我教育、集體自我教育的形式，后來逐漸把注意力延伸到個體的自我教育形式上。1983年曾德聰編著的第一部關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專著——《學校思想政治教育概論》(福建教育出版社)開始在思想政治教育范圍內明確提出自我教育的定義，“我們所說的自我教育，是指學生為了形成無產階級世界觀、共產主義道德品質和良好的行為習慣而進行的自覺的思想轉化和行為控制的活動。”③1985年由王玄武主編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論》(武漢大學出版社，后來定為思想政治教育專業教材)首次明確把自我教育分為個體的自我教育和群體的自我教育兩類形式。此后出版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基本教材和著作一直把自我教育視為思想政治教育方法體系重要組成部分，并開始了進一步的研究，出現了一些重要的成果，如程文晉等人編著的《自我教育論》(氣象出版社，1998年)。

除了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中的研究，黨的宣傳部門也把思想政治教育作為重要工作內容來抓。1982年《關于加強農村思想政治工作的通知》總結出一些有效的方法，包括讓“干部群眾進行自我教育”。 1990年李瑞環《關于思想政治工作的若干問題》把“堅持自我教育，重視開發群眾的主動精神”作為重要原則和方法加以推廣。1990年《關于一九九一年農業和農村工作的通知》指出“社會主義教育要以正面教育、自我教育為主”。 2002年《江澤民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關于教育方式提出要采取“吸引群眾廣泛參與的方法、群眾自我教育等方法”。

在學校教學活動中，一些教育工作者也進行著對自我教育的獨立探索。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以上海虹口第三中心小學和魏書生的自我教育探索實踐最有影響力。在本國自己探索同時，教育界也積極關注、吸收外國的自我教育思想，主要是蘇聯的自我教育思想，尤其是蘇霍姆林斯基的自我教育思想。一些譯作開始面世，例如北京出版社1984年出版發行的蘇霍姆林斯基的《少年的教育與自我教育》。在本國實踐和他國經驗的基礎上，有人開始對自我教育作出更深入專題研究，以張曉靜的《自我教育論》(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04年)和蔣自立的《自我教育新論》(化學工業出版社，2007年)為代表。前者注重理論上的思考，后者更注重實踐的總結。

隨著社會實踐的不斷發展、日益豐富，自我教育應用領域也拓展到新的范圍，自我教育在一些新的領域中得到研究和應用。例如繼續教育領域、心理學領域中、管理學領域，甚至在醫學治療中也看到了自我教育的身影。這些領域的自我教育主要關注自我教育的獲取知識技能或者利用運用主觀調節自我督導的效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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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夏丏尊.夏丏尊教育名篇〔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7.

〔4〕 王慕陶.新青年之自我教育〔M〕.南京:正中書局，1940.

〔5〕 李公樸.抗戰教育的理論與實踐 〔M〕.上海:讀書生活出版社，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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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新華日報索引編輯組.新華日報索引1941 〔M〕.北京:北京圖書館，1963.

〔8〕 許啟賢.中國共產黨思想政治教育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9〕 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五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

〔10〕廖蓋隆.毛澤東百科全書》〔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1993.

〔11〕曾德聯.學校思想政治教育概論〔M〕.北京:福建教育出版社，1983.

〔12〕王玄武.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論〔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85.

〔責任編輯:唐守祥〕

注:

①《毛澤東選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第371頁

②許啟賢:《中國共產黨思想政治教育史》(第二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292頁

③曾德聯:《學校思想政治教育概論》，福建教育出版社1983年 第13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