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路公園
晚上七點,華燈次第開放,沿河路公園,有人遛狗,有人跳舞……還有人光著腳在鵝卵石小徑上走來走去,給平靜的生活尋找一些刺激。
一塊水泥地上。幾個唱粵曲的老人,在替包公審郭槐,揮汗如雨。“煤氣又漲價了!”不知誰說了一句,一陣風吹來,賣柑橘的大嬸打了一個寒戰。
幾個濃妝艷抹的女郎款款而過,一些人的心跳,隨著她們的高跟鞋在不斷加速。
小廣場那邊。一個斷了雙腿的乞丐用雙手慢慢走來,多么像一枚生銹的釘子啊!悄悄地,揳入雪白的燈光里,給這燈紅酒綠的城市。留下一個無法愈合的傷口。
老王家的幸福生活
老王家跟我們單位宿舍,只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大街,老王家破敗的磚瓦房子,跟周圍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
晚飯后。我的同事們都習慣走出陽臺,邊看風景。邊為老王家困苦的生活唏噓嘆息。夜了,才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
有一天,老王家的房子被拆平了。政府把他們安置到一個花園式的小區去,還給他們補償了一筆巨款。
此后幾天,我發覺同事們大多都陰著臉,晚飯后,到陽臺上看風景的人漸漸少了,我想。這肯定跟老王家過上了幸福生活有關。
偶像
晴空如洗,主席臺下,聽眾密密麻麻。
忽然。有人抬頭望天。另一個人也跟著抬起了頭……大部分人都抬起了頭。
有人問我:看見了什么?我說:什么也沒看見。又問:那你干嘛抬頭?我說:因為他們都抬起了頭。
夜雨即景色
冬雨敲窗,汽笛聲時遠時近。
窗外那棵苦楝,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一身傲氣,直指蒼穹。
有人騎車飛奔,有人打傘漫步……雨淅淅瀝瀝,洗刷著路人一個個或深或淺的腳印。
昏黃的路燈,有一些光亮打在玻璃墻上。折斷了。還有一些,固執地穿過雨陣,把自己拉長,再拉長。
車禍
街道熙熙攘攘,一輛老掉牙的自行車剎車不住,重重地撞在一輛小轎車上了,騎車的民工跌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爬起來,褲子破了,手上直流血。
小轎車上隨即下來幾個人,他們團團圍住民工,一陣拳打腳踢后,兇神惡煞地說:賠錢!
民工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只摸出三張汗漬斑斑的十元紙幣,他們奪過錢后駕車絕塵而去了,看熱鬧的人們也漸漸散去,民工推著自行車一拐一拐地消失在車水馬龍之中,
現場只留下一個煙頭,一陣風吹來。很快熄滅了。
車過廣州
車過廣州,慢慢地,停下來了,前面塞得厲害。
我看見幾個農民模樣的中年人。來回穿梭于車流中,在兜售著一些鄉下小吃。
對面的公路邊,一個農村少年拿著幾包話梅,在寒風中瑟縮著,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當他的目光和我相碰時,我便決定幫他買一包,連同他那被時間腌得發黑的表情,一起放在車上。好讓自己一路上慢慢咀嚼。
醉
今夜,我醉了,敲響自家的門,說要來做客。
一只大黃狗對著我狂吠,那是我房東家的狗啊!它銅錢般的雙眼,時常把我的生活咬得支離破碎。
月光尾隨著我,悄悄地,噬著我孱弱的身影,一副已丟失了魂魄的骨頭。
今夜,我已把自己出賣了,所得的錢財,一部分用來買酒,剩下的一部分,不知能否買下這城里所有的黑?
3月5日早上
早上,我在菜市場,等待一間米店開門。
左邊的豬肉檔,一男一女,為了半兩重量,吵得面紅耳赤。右邊的過道人來人往,一位老大爺,想跨過一條不大不小的排水溝,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馬路斑馬線上,一個民工扶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緩緩而過。
他們的背影,讓人看了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