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景(外二首)

我又隱沒在這里

尾隨著早晨的霧氣潛入山中

一整個夏天我都去哪里了

我羞于回答自己

那些我在春天時經過的植物

現在已經落葉的落葉、掛果的掛果

剩下的也在等待著復活

唯有我，懷著莫名的興奮

像是一個反季節的物種

其實是我提前告別了什么

抑或是我，遠遠地甩開了自己

啪地一聲，一顆木油桐掉在腳前

應聲而裂，一分為四，彼此散開

多像一次生命的裂變

這個山中有許多這樣的果子

無人認領，最終回到母腹

和它們一樣，我也在等待著新生

在嘉興回麗水的高速上

那天的天空特別奇異

湛藍，明亮

卻凸現一大朵酷似磨菇的白云

它靜謐地懸在天幕上

太陽正在西斜

光的射線挑得它更加輕盈

更為奇妙的是

磨菇云的正上方還頂著半個月亮

車子疾馳，不斷地變換著角度

但那朵磨菇云卻久久不散

半個月亮也始終沒有偏離

我被眼前的情景震攝

突然想抓住某個人說：

“快看哪，這個世界

總是先有感動，然后才有美好！”

植物家族

它們有的

先我出生，有的

在我之后，還有的

正在等待或正在出生

它們在路口、山坡、峽谷處

布下陣容

等我緩慢走近

等我放下身體

生長出一些眼睛、耳朵

和它們一起張望，傾聽

它們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未來的親人

楓香，鵝掌秋，天仙果，泡桐，牡荊，黃連木……

我叫著它們的名字，心就安靜下來

就不再想到驚惶、悲傷、迷亂

仿佛從來沒有受過傷害

仿佛胸口也從來沒有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