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騖遠者,往往備受鄙視,人們稱之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以荒謬冠之。可是,在塵土中聊度一生的癩蛤蟆,若連一點對美的仰望與渴求都沒有,那它的生命未免太過單調與可悲。
所以我說,對于不可能實現的事,亦不妨期待。
首先,對于“不可能”的界定是值得商榷的。至少在我看來,世上除了太陽從西邊升起之類的事外,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在拿破侖剛退學入伍,任炮兵團指揮時,有誰會認為這個五短身材的平民成為叱咤歐洲的霸主是可能的事?在韓信只能依賴旁人的救濟度日,還要忍受胯下之辱時,有誰會認為這個無能賦閑之輩成為統帥天下兵馬的大將是可能的事?
人的一生有太多的未知,“不可能”是不能輕易下的定論。可能與不可能總要在嘗試之后才見分曉。一時看不見收獲,并不意味著永遠見不到光明。一個人是否有足夠的志氣直接決定事情的成敗。
如果一個人一味承認自己的平凡渺小,將志向與渴求輕易地以“不可能”否定掉,那么他內在的潛質、所有天賦的才氣又何從發揮呢?
而我們樹立目標,著眼更多的,不是它能否實現,而是它是否有價值,是否值得追求。在仰望遙不可及的星光,向它進發的過程中,我們的人生已經劃出了屬于自己的痕跡,我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義。更有可能的是,我們會間接地完成某些使命,于仰望中擦亮少許的黑夜。
在春秋那樣新舊交替矛盾劇烈的時代,孔子極力維持已經遠遠落后于時代的周禮,這無疑是不可能的事。而他的信念卻異常堅定,一生都義無反顧,無論是研究“六經”,興辦私學,還是周游列國無果后立書著作,都是為那“不可能”的理想服務。
我們能將他的行為定性為“荒謬”嗎?在中華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孔子的思想是綻放兩千年甚至將更久的奇葩,在全球聯系緊密的今天,“孔子”成了我們走出去打響的一個招牌。我們盛贊他的深刻,批評他的保守,可不能否定的是,是他那恢復周禮的堅定信念促成他的進取,促成他的意志,促成他偉大的思想。
我想,執著于不可能的事亦未嘗不可,人生有了人的認真執迷,才會顯得多姿多彩。人們抱怨灰姑娘得到王子的眷顧只是童話里的事,但充滿了“不可能”的童話風靡于世,不正體現人們對不可能的事的期待與向往嗎?
期待得到不可能的事,不是迷離目光,不是鉆牛角尖,更不是荒謬,而是人總要仰望點什么,無論距離,向著高遠,支撐起生命和靈魂。
即使我們抵達不到向往的崇高,但那一份堅持與美好會引領我們,引領著崇高和莊嚴,在人世中行走,穿透靈魂,支撐起富于意義與價值的生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