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卡米切爾正面臨著一個嚴酷選擇:是冒著隨時死亡的危險繼續拖著身后的雪橇走,還是扔下雪橇沒有任何裝備和補給品地向前走。一個多月前他出發時,雪橇上馱著260磅補給物,現在只剩下60磅了,但他覺得雪橇仍像以往一樣沉重。
最后,他做了第二種選擇。卡米切爾的終點是南極美國科考站,已經很近了。
卡米切爾是一名45歲的探險者,來自美國費城。2007年時,卡米切爾曾做過一次相同的旅行。但是,幾個星期極其兇險的暴風雪迫使他打了求救電話,從此失敗的情景一直出現在他腦海中。“失敗感如影隨形跟著你。”卡米切爾說。唯一能夠使他得到安寧的是再嘗試一次。于是,他把視線投向了一項世界紀錄。
卡米切爾試圖打破的紀錄,全世界只有不到10個人做過:獨自一人行走690英里,沒有幫助,從南太平洋西岸長途跋涉走到南極。最快的紀錄保持者是英國婦女海娜·麥克金德:39天9小時33分鐘。卡米切爾想打破這個紀錄。
卡米切爾啟程時氣溫是零下35攝氏度。為了抵御霜凍和狂風,他在臉頰和鼻子上貼了保溫膠帶,把雪橇背在肩上,然后就出發了。
從一開始,每小時65英里的風速就把他吹得無法呼吸。行進了幾英里后,滑雪板的綁帶忽然松開了,緊接著一根滑雪杖斷了。這個時候取消探險是理智的,但是他覺得不能放棄。從17歲獨自一人穿行華盛頓州哥倫比亞盆地沙漠開始,到以后數十次獨自一人走過撒哈拉沙漠,卡米切爾只在南極失敗過一次。
“我已經走這么遠了。”他對著隨身攜帶的攝像機說,仍然決定去打破紀錄。
按照計劃,卡米切爾每天需要走完19.7英里。然而,計劃定下來了,并不一定總能堅守。南極到處是冰隙。小塊的碎冰堆積起來,把深不可測的無底深淵遮擋住了。
出發第四天,麻煩已經“多得像天上掉下的雪”。卡米切爾一腳踩空,本能地攀住冰隙一側,緊緊抓牢,才爬上冰面;他貼在風鏡上的橡膠薄膜硬得像冰片,把他的鼻子割傷了;他的臉因為冷而腫脹起來。“美麗的東西有時候需要痛苦來培育。”他對著攝像機說。
到了休息時間,卡米切爾就鉆進一只蠶形睡袋把拉鏈拉上,一直睡到鬧鐘響起來。然后,他就吞下1000卡路里的粥和850卡路里的巧克力薄荷陷餅和紅腸。
他每天攝入8000卡路里,但是他要消耗掉12000卡路里,這個缺口使他的體重每天失掉1磅。
決心和灰心此消彼長。到了第27天,卡米切爾的臉凍壞了,眼睛也被凍傷。
“我開始懷疑身體能否支持得下去。”他對著攝像機說。在皚皚雪地里,卡米切爾每走一步都深及膝蓋,他的腳一天14小時不停地陷入雪中又被奮力拔出。
離目的地大約還有80英里時,卡米切爾的全球導航儀壞了。糟糕的還不止這些。他的爐子熄滅了,他無法化雪用水泡食物了;衛星電話也斷電了。他的肌肉失去了彈力,他的肺被凍傷,幾天來一直咳嗽,咳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幻覺就在這時開始出現。他看到了祖父,繼而看到科考站就像一個小點出現在遠方。真的是在那里嗎?2英里還是10英里?
雪橇馱著他所有的補給物,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放棄。卡米切爾只帶了攝像機就再度出發。每當看不見科考站,他就轉過身來察看自己的足跡,確保自己沒有兜圈子。
12月21日,在經過47小時連續不斷的長途跋涉后,他終于踏上了南極站寬闊的飛機跑道。
一個女人走出科考站向他揮手,然后指向一個極點標志。卡米切爾用手摸摸極點標志確認了他到達的時間。天啊!他破了紀錄:39天7小時49分,先于麥克金德2小時不到!
很快,工作人員意識到卡米切爾需要幫助。他咳出大口大口的血,醫療工作者急忙給他實施救治。48個小時后,他的肺活動量恢復了50%。
“他是幸運的,”助理醫師韋尼·莫爾說,“他的氣管已經腫到氣流無法通過了。”
盡管之后康復的道路十分漫長,但是這沒有關系,對于卡米切爾來說,他終于實現了使他魂牽夢繞的目標。
(摘自2010年1月13日-19日《世界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