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緝一張桌子

1984年初春的一天，墨西哥一家鑄造廠的老板突然接到一個緊急命令。與其說是命令，倒不如說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惜任何代價，立即追回最近一個月內售往國內和國外的一批鋼鐵底座的桌子和鋼筋!

數分鐘后，設在美國得克薩斯州的分銷店便接到了傳真，經理約翰覺得不可思議。這批桌子共有1200張，早在兩周前就批發給了各經銷商，要想全部追回，難度可想而知。而與此同時，在墨西哥國內的四家建筑工地上，老板們正滿臉怒容地指揮工人拆掉新建的樓房，取下從鑄造廠購進的鋼筋。短短幾天，就有大約30棟樓房被摧毀重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老板發瘋了?當約翰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很快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叫蘇蒂洛的電工“無意”中造成的。

29歲的蘇蒂洛，是墨西哥某城一家醫院的線路維修員。三個月前的一天，蘇蒂洛維修好醫院倉庫的電源，正準備向門外走，無意中一瞅，一只奶瓶大小的金屬罐映入了眼簾。罐子是不銹鋼的，應該能值幾個錢，蘇蒂洛想著，順手塞進了兜里。回家的路上，正好經過一家廢品收購站。

蘇蒂洛沖收購站的老板打了聲招呼，將金屬罐扔了過去。那個老板只是掃了眼，也沒仔細檢查便踢進了廢鋼堆。而他們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只金屬罐是X射線透視器材的某一部件，里邊裝著一個膠囊，里邊還放著大約6000個針頭大小的圓形鈷60!鈷60是一種強放射性元素。后來，由于碰撞顛簸，罐里的膠囊破裂成成百上千個小顆粒，散落到廢品收購站的院里。許多小顆粒還被碾壓成粉末，與一堆堆廢銅爛鐵混雜在一起。

兩個月后，廢品收購站的20名職工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放射物的影響，其中兩人接受的放射性劑量，相當于美國原子核工人全年所能接受的最高總量的100倍!這兩位受害者，一個得了牙疼病，另一個經常不停地流鼻血。一位參加過調查的醫生說，他們癌變的幾率可能相當高。然而事情到此并未結束。廢品收購站將帶有放射性的廢銅爛鐵運到了鑄造廠，又加工成桌子底座和鋼筋，銷往國外。

糟糕，真是太糟糕!約翰當即召集銷售人員，按照發貨單逐一進行“追繳”。一天，兩天，一周……轉眼半個月過去了，除了一張去向不明，其余桌子都被追回。

雖說只是一張桌子，可每一個接觸過它的人都有可能會受到放射物的傷害。約翰急得焦頭爛額，不得不在報紙上、電視上花大價錢發出“通緝令”。

經過一個月的奔波，幾乎折騰光了兩年的收益，終于在一間偏遠山鄉的民宿里，將最后一張桌子“捉拿歸案”。

這是一起發生在北美洲最嚴重的核污染事件。蘇蒂洛本人及他所在城市的200名受害居民，還有建筑工地的工人與接觸過桌子的近千人，一直到現在仍戰戰兢兢，擔心會因為受到放射性物質的污染而染上癌癥。

有一句名言:“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一個小小的貪念，或者一次小小的失誤，都有可能釀成無法彌補的重大災難。而很多時候，要避免災難的上演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無論做大事還是小事，都要對得起良心。

(陳思之、余娟薦自2010年2月2日《新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