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共和國的外交官中,傅瑩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人物。
傅瑩,二十四歲進入中國外交部工作,二十五歲出任中國駐羅馬尼亞大使館隨員,三十三歲任中國外交部翻譯室副處長,四十歲出任中國外交部亞洲司處長、參贊,五十歲出任中國駐澳大利亞特命全權大使,五十四歲出任中國駐英國特命全權大使……
三十余年的職業外交官生涯,把這位出身于少數民族的深閨女子錘煉成了“溫柔的剛毅”的外交官,從而與“親切的冷峻”的章啟月一起并稱“中國外交女雙杰”。
2010年1月4日,五十七歲的傅瑩被任命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副部長,由此成為繼王海容之后中國第二位女性副外長。
生于內蒙古草原:
好學不倦的刻苦女孩
1953年1月,傅瑩出生于呼和浩特。
在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內蒙古草原上,傅家遠近有名:傅瑩的父親,任職內蒙古軍區宣傳部副部長,他早年曾就讀于馬列學院,是大哲學家艾思奇先生的得意門生,對哲學有著頗為深厚的造詣。受父親的感染與影響,傅瑩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喜歡上了讀書——每天放學回家,把書包一扔,就鉆進了父親的書房里,抱著一本本“大部頭”嘩嘩地翻看開了。雖然好多字還不認識,卻依舊讀得不亦樂乎。
有書讀的日子是幸福的,遺憾的是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短短的幾年。十三歲時,“文革”開始了,父親被打成“黑幫”,家里被查抄一空。小傅瑩頓時蒙了,驚恐地看著被砸得稀巴爛的院落和貼得到處都是的大字報,只是緊緊地抱著母親的腿哇哇大哭。哭過之后,年幼的傅瑩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小大人”:幫著母親做家務、帶弟弟、拾廢品、打柴草。
生活雖然艱苦,但并沒有妨礙傅瑩對知識的渴求,干活間隙,她閱讀了大量被別人遺棄的中外文學名著,從而慢慢地領悟了許多人生哲理。
1969年,響應毛主席“上山下鄉”的號召,傅瑩來到內蒙古一個偏遠的生產建設兵團參加勞動——為大伙兒放映電影。在這里,傅瑩毫無文弱女孩兒的嬌氣,一會兒拉車送器材,一會兒爬桿架銀幕,深得老師傅的喜愛,因而很快就學會電影放映的幾乎所有技術并開始獨自往返于兵團各點之間為大伙兒放電影。
于是,一年之后,傅瑩被調至生產建設兵團廣播站工作——活兒清閑多了,她找來課本開始見縫插針地學習起來,結果竟然“啃”完了高中的所有課程。
1973年,在一批精挑細選出來的“工農兵學員”中,傅瑩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北京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
一個適逢動亂的刻苦女孩,終于掀開了新的人生書頁。
游走外交“邊緣”:
用“美妙的語言”交流融通
在如饑似渴地學習英語之余,深感機會來之不易的傅瑩還孜孜不倦地學起了法語和羅馬尼亞語。
1977年,傅瑩畢業后,被分配至外交部工作。
上班的第一天,在歡迎會上,傅瑩多少顯得有些緊張:“大家好……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但一定努力做好……”聽著這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開場白,大伙兒立刻捧腹大笑,直把她羞得恨不得趕緊挖個地洞鉆進去。還好,一位領導及時出來圓場了:“小傅呀,不急,不急,你先熟悉一下這里的情況吧!”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就在傅瑩望眼欲穿的時候,在一次會議上,她終于迎來了一紙任命:“經研究決定,調傅瑩同志到中國駐羅馬尼亞使館任職翻譯員!”聽罷,盡管極力壓抑住,但傅瑩還是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好像就要飛出胸腔來了。
就這樣,傅瑩開始了自己的外交官生涯。
初涉翻譯工作,傅瑩唯恐有半點的差池,因而處處小心謹慎,慢慢地也就培養了細密與周到的做事風格——很顯然,這一點對于負責“傳話”的翻譯者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交談時,雙方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乃至說話時的每一種語氣,都必須拿捏得恰如其分然后實事求是地表達出來,而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變義。與此同時,傅瑩還刻意培養自己的快速思考與分析能力,以便在翻譯工作中盡可能地縮短“時差”。這樣,隨著一場又一場翻譯工作的逐步開展,傅瑩得到了很好的鍛煉與實踐,隨之而來的就是在翻譯工作中愈發地得心應手了。在羅馬尼亞歷練了四年之后,她被抽調回了外交部翻譯室。
傅瑩的人生悄悄地發生了變化,她逐漸在外交部的一伙兒“傳聲筒”中嶄露頭角,成為翻譯室里的佼佼者。
看到傅瑩是一棵不可多得的好苗子,1985年,外交部領導派遣她赴英國肯特大學進修。結果,傅瑩也很爭氣,僅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獲得了國際關系碩士學位。
回來之后,傅瑩繼續待在翻譯室工作,但因為有了海外進修的閱歷,因而做起事來更加懂輕重和知緩急,也就愈發地表現出色了,于是逐步得到提拔:三等秘書,二等秘書,培訓處副處長,英文處副處長……不過,這也并不代表著傅瑩就“不會翻船”:1988年,在會見挪威首相布倫特蘭夫人時,八十四歲的中國領導人鄧小平先生向客人談起了自己的退休問題:“我嘛,今年不過八十四歲,還可以帶領著中國人民再干它幾年喲……”不想,在翻譯的時候,傅瑩卻將“八十四歲”譯成了“四十八歲”,結果引得布倫特蘭夫人和鄧小平以及其他陪同人員一陣開懷大笑。發覺之后,她的臉立刻紅到了耳朵根子處。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傅瑩每逢給黨和國家領導人擔任翻譯的時候,都會早早地就做足充分的工作:根據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講話風格、會談內容等特點,花大力氣擴充自己的相關知識和詞匯,務求準確地表達話語轉換的原意。
1992年,傅瑩接受了一項非常重要的外交工作:飛赴柬埔寨,任職聯合國駐柬埔寨臨時權力機構職員,對柬埔寨大選期間局勢最為緊張的馬德望省進行組織和監督選舉。“對于我來說,這是一次極其難得的外交歷練。”傅瑩對此深有感觸地說。她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得到了時任聯合國副秘書長明石康的高度贊賞。
步入外交“腹地”:
用“母性的溫柔”打造和諧
在傅瑩看來,正是柬埔寨之行把她推向了外交工作的“深水區”。
1993年,從柬埔寨回國后,傅瑩先在外交部亞洲司工作,隨后又相繼擔任外交部綜合處處長、亞洲司參贊等職,主管綜合調研、東盟事務、亞太安全等,直至1997年調至中國駐印度尼西亞使館出任首席館員公使銜參贊。
1998年11月,傅瑩被任命為中國駐菲律賓大使,成為中國第一位少數民族女大使和中國最年輕的女大使。
職位高了,擔子也重了。雖然已經有了二十年的外交工作經歷,但是做駐外大使畢竟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為了干好這份差使,在上任之前,傅瑩做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走訪相關單位,閱讀書籍材料,參觀山東德州蘇祿國王墓,從而很好地了解了中菲友誼的淵源與歷史。赴任之后,她很快就為發展中菲兩國關系做出了行之有效的努力。
進入新千年,傅瑩便開始了長達四年的外交部亞洲司司長生涯。可以說,在這四年中,傅瑩的外交才干再次得到了全面的錘煉與提升:經歷了東帝汶危機、阿富汗戰爭、中國與東盟建立戰略伙伴關系等事件,參與處理朝鮮半島核問題、推動六方會談。其中,尤以推動促成朝核六方會談備受矚目,甚至還有評論家下了這樣的定論:“不難看到,在處理這起事件的過程中,一位外交家橫空出世了!”
2004年3月,傅瑩出任中國駐澳大利亞大使。在任三年,她把中澳兩國關系打理得“風和日麗”——高層互訪不斷,政治互信加強,經濟合作增長較快,成為中澳兩國關系史上最好的時期。由此,傅瑩獲得了澳大利亞聯邦律政部長盧鐸的高度贊譽:“我政治生涯中所見過的逾千各國大使中的NO.1大使,最能代表和維護中國的利益,最富有影響力和魅力。”
2007年4月,傅瑩飛臨倫敦,出任中國駐英國大使。
來到這個早年曾經留學的地方,已過知天命之年的傅瑩感慨萬千。因此,甫一上任,她就積極融入英倫社會,為中英兩國的和睦關系仔細“打點”。于是,在牛津大學、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等英國著名學府,每逢人們得知傅瑩將要就“中國的崛起對世界意味著什么”、“中國將如何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等熱點話題與各國學子“零距離”地侃侃而談的時候,先前很少有人拿正眼一瞧的禮堂入場券就會立時變得“一票難求”起來。
有人說,歷史弄人。如果就這么“平淡”下去的話,傅瑩也不過是一位恪盡職守的駐外大使而已,但上天偏偏制造機會把傅瑩推向了讓世人矚目的前臺。
2008年4月6日,北京奧運會火炬在倫敦傳遞。作為火炬手,傅瑩參與了接力,不想卻和搶奪火炬的“藏獨”分子“迎面相撞”。下來之后,傅瑩深刻地意識到,中國融入世界不是僅憑著一顆誠心就可以實現的,擋在中國與世界之間的墻太厚了……思索著,醞釀著,傅瑩慢慢地有了必須向大家說點什么的沖動。于是,一個星期后,她在《每日電訊報》發表了《如果西方能夠傾聽中國》的署名文章,在以細膩和感性的筆觸描述了自己對奧運圣火在倫敦、巴黎的傳遞遭到干擾的心境之余,也以確鑿的數字和詳盡的事實系統地介紹了西藏社會和經濟發展的現狀。一時間,西方社會為之動容:不但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法新社、美聯社等西方主流媒體紛紛轉載,而且許多民眾還紛紛致信大使館對反華示威者暴力沖搶火炬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此舉成為傅瑩外交官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2009年7月5日,新疆發生打、砸、搶、燒事件。針對西方媒體的關注和質詢,身為駐英大使的傅瑩迅即在《衛報》上發表了《統一和團結流淌在代代中國人血脈中》一文,她開門見山地寫道:“中國有一支家喻戶曉的歌,叫做《我們新疆好地方》。歌詞中說,天山南北好牧場,風吹草低見牛羊,葡萄瓜果甜又香……”在這篇文章中,傅瑩回顧了新疆的歷史,譴責了恐怖主義分子的卑劣行徑,同時強調:“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的意識流淌在代代中國人的血脈之中,這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力量之源,也是中國與國際社會交往的基礎。”溫婉中蘊涵著堅定與韌性,充分展示了一位外交官的風采。
2009年10月1日,在中國駐英國大使館國慶招待會上,當著眾多客人的面,傅瑩拿出母親留給自己的一沓大大小小的糧票,感慨地說道:“大家來看這些糧票,方寸之間斤、兩的標注,記錄著中國人生活窘迫的歲月。而今糧票已成為歷史,我要把它們送給大英博物館。”聽罷,現場的許多中國人熱淚盈眶。當然,此舉也給在場的上千名英國各界人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09年11月,當風靡英倫的歌唱大賽《X元素》進行到高潮之處時,老字號大報《太陽報》刊發了一則報道,稱:“駐英中國大使館不堪附近歌迷騷擾,并向英國外交部門投訴,大使傅瑩十分生氣。”看后,傅瑩一點兒也沒有氣惱,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提筆寫道:“這可真是太有趣了,當讀到關于我們大使館卷入‘外交糾紛’的報道之后,我發現自己也被卷入了《X元素》的熱潮之中。我不得不承認,在有空的時候我也很喜歡看《X元素》,而且我還有自己喜歡的選手呢……”在信中,她如數家珍地對《X元素》比賽中人氣最高的一些選手逐個兒進行了詳細的點評。結果,這些文字發表之后,竟使得數以萬計的倫敦市民奔走相告:“瞧,就連中國駐英國大使都這么喜歡《X元素》……”從而迅速且有效地化解了這起“外交糾紛”。這一舉動令傅瑩深得英國民眾之心。
就這樣,在一樁樁、一件件的外交事務中,傅瑩以女性的溫柔和細膩,靈活而又巧妙地發出了中國的聲音,用詞精確,有理有據有節,從而在“充滿火藥味兒”的外交紛爭世界里打造出了一片難得的“和諧天空”來。
有趣的是,也正是基于這一點兒,海外媒體把傅瑩和章啟月一起并稱為“中國外交女雙杰”,許多國家的外交同行也都衷心稱贊傅瑩是“最有魅力的外交官”。而且,就在2009年年底,英國《外交官》雜志滿含敬重地授予傅瑩“年度亞洲外交官”獎,說她“有著難得的坦率和富有人情味的外交方式”。
世人看好的優雅副外長
2010年1月4日,五十七歲的傅瑩被國務院任命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副部長,成為王海容之后中國第二位女性副外長。
傅瑩的升任,正應了“寶劍鋒出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古話,既是中國外交逐漸強大的體現,也是她個人魅力的釋放,可謂水到渠成,眾望所歸。
曾經,在很多場合,傅瑩都這樣說道:“我希望外國世界能夠實實在在地、準確地去了解中國,把握中國的現實,在這個基礎上跟中國打交道,在這個基礎上去制定對中國的政策……”為此,她始終站在客觀公正和實事求是的立場上,以天下母性特有的溫柔來講解和推介中國的改革開放。也曾經,在不少國家,媒體都這樣評價:“傅瑩大使充分顯示了中國希望通過合作尋求和平發展,在應對國際社會面臨的共同挑戰方面發揮更大作用,最終建立一個和諧世界的愿望。”現在,她繼續站在客觀公正和實事求是的立場上,以外交使節應有的坦率來闡釋和描述中國的外交政策。
一切的一切,只為一個目的:讓中國走向世界,讓世界了解中國。
2010年2月中旬,傅瑩回國履新。人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這個更受外界關注的崗位上,曾經有著“美女大使”與“危機大使”之譽的傅瑩,一定能夠愈發讓世界真切地感受到中國的獨特魅力。■
(責任編輯/金 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