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還有多少記憶可找尋

一曲“大碗茶”，唱出幾輩人的前門情思。

位于首都中軸線上的前門大街，曾是老北京最著名的商業街之一。近幾年來，為了留住古色古韻，這一帶進行了幾番修繕。2009年底，600歲的前門大柵欄西街修葺一新。憑著懷古之心，我們開始了尋覓之旅。

大柵欄尋蹤

說到前門最著名的街市，當屬“大柵欄”。很多外地的游客慕名而來，卻因為說成“大柵(zha)欄”而不得其蹤。老北京往往瀟灑地吐出一句“大柵(shi)欄兒”，即便不知所以，也滿口的得意。

大柵欄街原稱廊房四條，它的由來可以追溯到明代孝宗弘治元年，當時是為了防止盜賊藏匿而建。街道不足三百米，卻極盡繁華——曾有人贊云“京師之精華盡在于此，熱鬧繁華，亦莫過于此”。大柵欄街道兩邊密布著店鋪商號，不乏著名的中華老字號店鋪。曾被當作身份地位象征的“頭頂馬聚元，腳踩內聯升，身穿八大祥，腰纏四大恒”中的馬聚元、內聯升、八大祥、四大恒都聚集于此;同仁堂、全聚德、瑞蚨祥、六必居、正明齋等，也是至今享有盛譽。今天的“老字號”不僅是一種歷史傳統文化的符號，也成了賓客游人的商貿景觀，更是體驗老北京很好的方式。從這里帶些特產給親朋好友，對很多游客來說是不二選擇。

循著空氣中淡淡的清香，我們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張一元茶莊，一進門便被撲鼻的茶香沁心入脾。熱情的售貨員正為顧客熟練地包著茶磚，好不熱鬧。在老北京時代，能進這樣的商鋪工作要經過重重篩選，待遇堪比今天的公務員。

大柵欄還曾是京城的著名娛樂中心，這里有北京歷史上最早的電影院——大觀樓，中國的第一部電影就在這里上映。名人雅士常常聚集于此，品茗觀戲，怡然自得。據說時尚的臺球運動也是在這里最先流行起來的，當時的達官顯貴們常常匯聚在位于大柵欄西街的青云閣打球消遣。

踏著青白石鋪成的小路前行，這不，青云閣到了。

青云閣小憩

青云閣建于乾隆年間，是清末民初北京四大商場之首，距今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了。

“青云閣”借“金榜題名，步步高升”之意，由著名書法家何維樸題于宣統元年。牌匾金底黑字，與建筑融為一體。雖已斑駁，但三個大字卻越發透露出古樸雅致的韻味。大門兩側是黑底金字的柱聯——深巷藏福地一代文豪一代風流流連于此;鬧市尋幽處我輩儒雅后輩英雄往返其間。霸氣十足，又不失情調。

青云閣共有三層，布局嚴謹，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老磚老瓦和最初的建筑風貌。一層是著名的老北京小吃:爆肚馮、年糕錢、鍋貼王、奶酪魏、小腸陳、羊頭馬、茶湯李、豆腐腦白、瑞賓樓褡褳火燒等等。大廳門廊的墻壁上，記錄著這些傳統美味的淵源。這里采用了現代美食城的經營方式——買一張就餐卡，到傳統小吃各自的檔口去自助挑選。叫一盤爆肚，兩碗茶湯，幾塊奶酪……老北京的味道盡在唇齒間。

二層是普珍園飯莊，三層為玉壺春茶樓。前者號稱老北京城第一家中西合璧風格的菜館——除了中式傳統菜肴外，還提供不少現代人享用的新式菜品;三層的茶樓則以魯迅常常光顧為榮。紅漆的桌椅，雕花的門廊，盡顯古色古味。墻壁上的中國結和屋頂的紅燈籠相得益彰。

新中國成立后，青云閣被改成北京市政府第一個機關招待所;今天青云閣的目標是打造成集傳統餐飲、品茗演藝、文化旅游為一體的綜合性場所。負責人告訴我們，二層和三層將在春節前全部投入使用，年后還會引進皮影、相聲、評書和戲曲等老北京傳統的民間藝術表演。

“迤邐青云閣，喧騰估客過。珠光爭閃爍，古董幾摩挲。棟棟書場滿，家家相士多。居然好風景，堪唱太平歌”。青云閣里勝友如云、高朋滿座的日子是否能再現呢?

前門記憶中

該說說前門大街了。這條北起前門月亮灣，南至珠市口，全長846米的街道，自明成祖遷都北京以來，就是皇帝去天壇、先農壇祭祀的必經御道。如今，青石路的兩邊匯集了81家國內品牌和22家國際品牌的店鋪。周大福、都一處、內聯升，愛慕、美特斯-邦威、李寧，HM、ZARA……眼下，這里已經形成了“一街五區”的商業格局:前門大街、中華傳統商業區、民俗餐飲區、高檔商品區、四合院體驗和精品酒店區、文化娛樂休閑區。

走在步行街上，在傳統與時尚交匯的交匯處，看絡繹不絕的游人和老北京的叮當車“招搖”過市，卻似乎少了點什么。有人說，新前門大街要比原來的繁華一百年。然而，繁華了一百年的前門，還是夢里曾見嗎?

時過境遷，雖然明知道“吃一串冰糖葫蘆就算過年”的時代已不再，但我仍覺得，將若干寫著洋文的店鋪堂而皇之地插進前門古街多少不協調，讓人在回憶與現實中精神恍惚。一條街道一邊努力地模仿著過去的自己，一邊又不甘落后于時尚、謀劃著如何與國際接軌，多少都有點“擰巴”。“現在，只有老北京才不認識北京呢!”一句感嘆，幾多辛酸。

夜幕將至，歸途上，一位老者叼著煙卷，一邊悠閑地踱步，一邊遙控著電動車里的小孫子。而不諳世事的孩子，正若有所思地輕鎖著眉。我恍然意識到，這就是是屬于我們的前門——中西合璧也好，土洋結合也罷，這正是我們的時代。那個童車中的小男孩，總有一天要變成歌曲中的“曾在前門玩耍”的“爺爺”，只不過，他有他的方式，不是嗎?

不免嘲笑自己，本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卻有了遺老遺少似的傷春悲秋。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但我們背叛了什么呢?我們的記憶，還是那個不愿忘卻的自己?

司湯達說，一部小說猶如一面在大街上行走的鏡子;而這一條街，照見了故事的全部和寫故事的我們。現在，就是現在，你在讀她的故事，而她正在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