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是人類在適應自然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一種終極價值體系,它無需為信仰者提供理論基礎確實正確的根據(jù),信仰某一種宗教的人會堅定不移地相信這種理論推演的邏輯。因為宗教的這種屬性,很多人將其當作一種精神寄托,因此宗教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具有了重要意義。在經(jīng)過轟轟烈烈的資產(chǎn)階級革命之后,十九世紀的歐洲已經(jīng)走出了教會那漫長的黑暗統(tǒng)治,但作為一股與西方社會的發(fā)展息息相關的強大的精神力量,宗教在社會當中仍然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下面就讓我們走進法國偉大的作家居斯塔夫·福樓拜的小說——《包法利夫人》為我們描繪的那個世界,通過一些細節(jié)去了解一下宗教在人們——尤其是下層百姓生活當中的地位。
首先,教會承擔著救人治病的責任。包法利夫婦剛到永鎮(zhèn),藥劑師奧梅向包法利介紹永鎮(zhèn)的情況時說,“人們還是寧愿求助于九日經(jīng)、圣物和本堂神甫,也不肯爽爽快快地來看醫(yī)生或者找藥劑師”;在永鎮(zhèn)錯過萊昂后,愛瑪曾一度感到心煩,女仆費莉茜黛寬慰她時,曾提到過她的一個伙伴蓋麗娜,在說到她的病情時,費莉茜黛說“大夫都治不了,本堂神甫也沒辦法”。從這兩處我們可以看出,在小說為我們呈現(xiàn)的社會里,普通百姓仍然承認教會在治病方面的作用,其權威程度甚至超過了醫(yī)生。
其次,宗教還承擔了一部分教育的職責。包法利出生在農(nóng)村,“到了十二歲,做母親的執(zhí)意要送他讀書。老師是本堂神甫”,說明這些神甫就是底層老百姓接受教育的來源;不僅是農(nóng)村,就是永鎮(zhèn)的教堂,布尼齊安神甫也同樣要教育一群孩子;而就連愛瑪自己也是在一所天主教女修會接受的教育。
再次,宗教在當時有相當?shù)臋鄤?。包法利老太太為了讓兒子娶到“年紀四十五,年金一千二百利弗爾”的寡婦,“憋足了勁把他們(指同樣想娶這個寡婦的人,筆者注)一個個擠出去”,而其中最強有力的對手是一個肉鋪老板,因為他“背后有神甫撐腰”。有神甫撐腰就可以變得強勢,這就是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可見教權勢力之大。另外,宗教也被默認為一種規(guī)范,制約著人們的行為。包法利剛到魯昂上中學時,他在同學面前顯得很拘謹,“大家開始背書。他豎起耳朵聽,專心得像在教堂里聽講道”,這里雖然是用“聽講道”與聽背書做對比,說明包法利的專心和拘謹,但我們可以從側面看出,當時社會中,人們最專心的事情恐怕就是“在教堂里聽講道”了。在意識到萊昂暗戀自己時,同樣暗戀對方的愛瑪故意裝出一副冷淡的樣子,“她的談吐,她的舉止,全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大家眼瞧著她時時把家務放在心上,準時去教堂,對女傭管的也嚴了”?!皽蕰r去教堂”成為賢良的家庭主婦的標準之一,說明了當時宗教活動在人們生活中成了一種規(guī)范。在農(nóng)業(yè)展覽會上,勒魯老婦由于五十四年在同一個農(nóng)場里勞動而獲得了政府頒發(fā)的“五十四年勞作獎”,并授予銀牌一枚外加二十五法郎。上臺領獎時,這位矮小的老婦人“臉上印有一種修女般的峻刻的表情” ,她接過銀牌,嘴里喃喃地說:“我要把它交給本堂神甫,請他為我做彌撒”, 可見宗教在這樣一個地位卑微的普通勞動者心中的地位。
最后,宗教中的天神在人們心中具有崇高而神圣的地位。文中羅多爾夫在引誘愛瑪時,曾將愛瑪比作“美麗、可愛、迷人的天使”,而在強逼愛瑪就范時,也煽情地對愛瑪說“您在我心目中就像臺座上的圣母,高高在上,堅定而純潔”;同樣,在為伊波利特動手術的時候,“包法利連手術器材也全包了。這慷慨之舉原是愛瑪?shù)闹饕?夏爾欣然贊成,心想妻子真是個天使”。在以上所舉的例子中,羅多爾夫或者包法利可能并不是真的認為愛瑪像天使,但“天使”和“圣母”此處都是用作純潔、高貴的象征,說明人們在意識中把這些宗教中的天神放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
這些不經(jīng)意的細節(jié)生動地為我們再現(xiàn)了那時的人們對宗教的一種態(tài)度,雖然在像奧梅先生、包法利老爹這樣不把宗教放在眼里的人在小說中占了不少的戲份,在小說為我們描繪的那個世界中也有更高的社會地位,但更多的人——尤其是下層百姓還是對宗教保持著一種一如既往的崇敬。宗教,由于它強大的積淀,即使是轟轟烈烈的資產(chǎn)階級革命也難以將它徹底推翻。直至今天,宗教在西方社會中仍然是一種十分重要的力量。中國有句成語叫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想用這個詞來概括這種現(xiàn)象是比較恰當?shù)摹?/p>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