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遺產,讓更新中的城市更多彩

2010年6月12～13日，作為2010年上海世博會和中國文化遺產日的重要活動之一，“城市更新與文化發展”主題論壇，從物質文化傳承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城市多元文化融合和跨文化交流、創意文化和文化生態六個方向，對影響城市建設與發展的文化熱點問題進行了不起廣泛的探討。順應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主題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600余位代表的智慧以及18座歷史城市聯盟發出的宣言“蘇州展望”，也許能夠喚起更多人關注城市發展過程中的考古和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尊重存在于我們身邊的那些歷史遺存和文化傳統。

“城市，既是人類文明的成果和標志，又是人們生活的家園。對城市而言，文化展示著城市的風貌，體現著城市的品格，凝聚著城市的精神，決定著城市的長遠競爭力。因此可以說，文化是城市的內核和靈魂。沒有文化的城市，是沒有凝聚力、沒有發展活力的城市”，文化部部長蔡武如是說。而當前隨著城市進程化的加快，城市數量急遽增加，城市規模不斷擴大，到本世紀初，世界城市人口已經占到了世界人口的一半。城市日益成為人類活動的中心。

與此同時，正如蔡武所指出的，“城市的發展面臨著自身成長和人類文化傳承的矛盾。在城市面貌全面改觀，為人們帶來工作、生活便利的同時，也出現了文化的失落、歷史遺跡的消失、千城一面等諸多結構性的和功能性的衰落等問題。從而使城市生長、文化傳承、居民幸福的鏈條出現了明顯的斷裂?！睂W者杜維明也認為，當市場經濟滲透到社會每一個領域、每一個角落，社會就成為一個市場社會。而市場經濟淪落為市場社會，是值得我們擔憂的。同時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也提出， “鄉土建筑”、“工業遺產”、 “老字號”等過去被認為是普通的、大眾的遺產，實際是文化多樣性的重要表現形式。如不及時對這些現當代文化遺存加以發掘和保護，我們很可能將在極短的時間內忘卻昨天的這段歷史。

大量的物質文化遺產已經在城市化進程加快的過程中漸漸消失，而這些文化遺產正是我們精神價值的核心。單霽翔從國家文化遺產管理機構的視角，重申“讓生活更美好的城市，因文化遺產的無窮魅力而更加美好?！彼f，各個時期的文化遺產像一部部史書，記錄著城市的滄桑歲月，惟有保留下來具有特殊意義的文化遺產，才會使城市的歷史綿延不絕，才會使城市永遠煥發著悠久的魅力和時代的光彩。

正因如此，在城市更新中倡導多元文化的共生與融合，在提升城市硬件的同時保持對文化的傳承與創新，已經是各個國家尤其發展中國家應當認真思考的問題。更新與傳承，意味著承上啟下，吐故納新，包容兼蓄，和諧共生?！俺鞘懈屡c文化傳承”這一命題，不僅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直倡導的文化多樣性和文化遺產保護政策相符，同時對當前大規模城市化浪潮進行的探討和反思，既臺于國際思潮的動向，也具有現實性和可操作性。

回顧國內外城市發展的教訓，1950年代，歐洲就是在城市化進程中被拆毀了很多失去經濟價值的歷史遺跡，城市經歷了一個被逐漸侵蝕的過程。因此，如何在兼顧城市發展和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雙向要求中找到一條平衡發展的道路，如何從理念和手段方面實現城市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這些問題將從根本上決定著城市物質文化遺產的未來命運，也決定著城市獨特個性的形成與確立。對城市文化遺產的保護，對當代人而言，既是機會，也是挑戰。

長期以來，聯合國系統一直在積極應對來自城市發展對文化遺產的影響，致力于文化遺產一包括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存的保護，同時致力于對城市更新的關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副秘書長沙祖康認為，文化變革的基因已融入到城市的成長之中，物質和非物質遺存可以反過來體現人類的尊嚴。經濟發展的快速時期，大量的人口正從農村涌向城市。歷史城市能否迎接這種挑戰，答案將影響其未來的發展進程。今天，我們應該有更多的包容性。尊重城市物質文化的紋理和不同質地。因為它們是社會文化溝通的橋梁和道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副總干事漢斯一道維勒也指出，現在我們重新意識到，物質文化對于經濟文化發展意味著什么。全球范圍內的890個世界遺產地，有250個左右位于城市中。其中又有一半位于發達國家，還有大約1／4在發展中國家。有的國家如亞太地區經濟發展非?？欤z產的多樣性和保存質量面臨著更多的挑戰。

與此同時，中國政府為加強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和保護，也在作出很多努力。單霽翔指出，2006年由國家確定“文化遺產日”以來，開始了從“文物保護”走向“文化遺產保護”的歷史性轉型。文化遺產保護的內涵，更加注重世代傳承性和公眾參與性；文化遺產保護的外延也拓展出六個新的發展趨勢。從“文物保護”走向“文化遺產保護”的這種變化，反映出人類認識由注重物質財富，向注重文化內涵、再向注重精神領域的不斷進步。文化遺產的概念也與城市發展和民眾生活更加密切相關。

在這種背景下，依托本次世博會‘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主題，探討如何將文化與城市有效地融合，為城市化的進程注入全面、有效和可持續發展的動力，尋找讓城市生活更美好的文化之路，也就有了世界性和長遠性的意義。蔡武指出，城市發展絕不僅僅是一種物質性的改造，還是涉及城市空間、物質形態、文化傳統、社會結構和產業經濟等多方面的調整與變化。在推進城市發展的過程中，必須堅持科學發展觀的道路，統籌兼顧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環境等諸多因素。同時，傳統文化是城市發展的不可剝離的固有的組成部分，在塑造城市個性特色，提升城市生活品質，維護文化多樣性，保持代際延續性，維持居民對社區和城市的認同感，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等方面，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必須加以保護和傳承。

在國家層面，當前中國正在努力推行的考古遺址公園建設，可謂一種城市物質文化遺產保存的嘗試。是從全局角度協調遺址保護目標與城市發展目標，妥善處理城市經濟發展、環境設施改善、居民生活水平提高等問題，是保持文化多樣性，彰顯城市特色與個性，促進現代城市全方位、多層次和諧發展的一個有效方式。國家文物局副局長童明康指出，作為現代考古學重要分支的城市考古，通過將零散的城市記憶串聯起來，扮演著讓城市歷史更加鮮活生動，讓城市文化更加絢麗多彩的角色。在城市建設中開展的考古工作，一方面留住了城市文化的根基；另一方面也在保持城市文化特性、改善城市生活環境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很多宜居城市，都是通過考古和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打開了城市塵封的記憶，彌補了城市歷史的缺環；同時，在城市建設中最大限度地保留下城市精神和傳統的核心，促使城市更加關注當地居民的切身需要和精神訴求。

在一線城市，以上海為例，博物館的展覽，蘇州河老廠房改造藝術區，以及楊樹浦水廠、江南造船廠、宰牲廠等工業遺產利用和保護案例，都在養育上海新的城市文化精神。上海市市長韓正認為，城市化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但城市化的過程不只是現代化城市景觀和建筑拔地而起的過程，還是城市歷史文化的積淀和歷史文脈延續的過程，是城市多元文化相互交融、文化內涵和形式不斷創新的過程。城市現代化建設，要把文化傳承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注重在保護中發展，在繼承中創新，努力實現傳統文化傳承與現代文明發展的交相輝映。所以上海的媒體人駱新說，今天，我們已經不只是在探討保存一兩座建筑的問題，而是探討如何保存一座城市的文化。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中心主任弗朗切斯科，班德林通過總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實踐經驗提出，在城市更新過程中，采取創新性的、以發展為導向的文化遺產保護方向。如將注重人和自然遺產關系的“文化景觀”的概念、 “城市文化風景線”的概念納入文化遺產概念中，促進保護策略的有效性，保證這些遺產在不同時期的核心價值及真實性的存留。而中國國家大劇院的設計師保羅，安德魯也主張，城市更新必須考慮文化的傳承，為城市留下記憶。雖然建筑物的功能性是排在首位的，但有些國際性的建筑物，需要承擔一部分文化責任和功能，在文化精神上傳承已有的文化，體現其對人類文明的貢獻。

基于這些擔憂和討論，經濟學家、全國政協副主席厲無畏提出了“創意產業能促進城市文化的創新”的命題。他說，國際上最有影響的大城市都是文化創意產業最集中最發達的地區。通過創意將豐富的文化遺產轉化為創意資源和文化產品，并通過現代都市的媒體、傳播和產業營銷手段，將其整合進當代城市的文化發展體系。使其成為新的城市文化符號，在新的環境中獲得新的生命力。

只有底蘊深厚、文脈通暢、理性發展的城市，才是真正美好的宜居城市。論壇期間，由蘇州市政府和國內外17座歷史城市的市長共同形成的歷史城市聯盟，共同發布了聯盟宣言“蘇州展望”，倡議“大力維護文化遺產的尊嚴；保持地域特色，尊重民族傳統；積極探索城市文化有效保護、有機更新的路徑；推進各歷史城市間交流與合作?！边@個成果也許能為包括中國在內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城市更新和文化建設提供借鑒和參考，同時也將為上海世博會留下寶貴的精神文化遺產。 “讓祖先創造的寶貴財富在我們手中得到傳承與弘揚，讓我們的城市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果真如此，如學者杜維明說所，追求卓越，將不只是城市的理想。而保護城市歷史文化遺產將成為全體公民的文化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