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毛蛋真的走了,巧芝追到鎮上,毛蛋理都沒理。看著班車漸漸遠去,巧芝終于沒有抑制住淚水,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此時,巧芝的心里就像打翻的辣椒瓶,將辣椒醬潑灑了一地。鎮上賣音響的店里,一首周華健的《讓我歡喜讓我憂》把音量調得老高,愛到盡頭,覆水難收……
結婚4年了,登登已上幼兒園,一個和和睦睦的家庭,眼看散去,讓巧芝很是傷心,但射出的箭,潑出去的水,誰也不法挽回,何況毛蛋心意已決,登登站在旁邊一個勁地勸,“媽媽,不要哭了,爸爸不要我們,我們去找緒言叔叔,”巧芝一巴掌打在登登的臉上,登登哭了,哭得好傷心,看著登登傷心的樣子,巧芝的心都碎了,她明白這不是孩子的錯,要怪也怪自己作孽。回村的車子要走的都走了,眼看著最后一輛也即將離開,登登哭著說:“媽媽,咱們快回家吧,天快黑了。”登登說完,從山路上來了那輛讓巧芝再熟悉不過的白色面包車,此時這輛車再也無法讓巧芝心動,相反巧芝覺得這是她的罪孽,是她污濁的憑證,就像一位犯人的檔案,無法抹去曾經的陰影,巧芝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就發生在這輛車上,她對這輛車子的敵意比對這車子的主人還憎恨,她多么希望這輛面包車連同車上的人,一同掉入旁邊的萬丈深淵,想到此處,心里又有一絲不舍,畢竟那幾個年頭,這輛車為她帶來過歡樂,讓她無數的夜里漂浮在巫山云雨中,那種感覺抵觸著她的思想,讓她走得越來越遠。登登的聲音打破了巧芝的回憶,登登說:“媽媽,快走吧,不然晚上還要摸黑呢?”巧芝就問:“登登,你覺得爸爸好還是緒言叔叔好啊。”登登看著媽媽,感覺到媽媽的問題很奇怪,但還是回答了她,登登說:“我覺得爸爸好,因為爸爸雖然有時候吵我,甚至打我,但爸爸每次回來晚上總和你一起睡,可是緒言叔叔,經常給我買吃的,他一來我就要睡客房,半夜醒來,找不到媽媽好害怕哦!”兒子的回答讓巧芝心里特別難受,她知道童言無忌,4歲的兒子長得和毛蛋一模一樣,登登出生時,村里很多人到家里祝賀毛蛋和巧芝,說他們生了個好兒子,簡直和毛蛋一個模子倒出的。毛蛋給前來賀喜的鄉親一邊倒茶一邊發煙,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巧芝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原本多好的家庭,怎么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呢?巧芝想到這里,緒言開著那輛面包車就來了,打了個喇叭,嘀嘀嘀嘀,然后從車窗里探出那個尖尖的頭,嘴里喊著:“巧芝、登登快上車回家了。”巧芝才把登登抱在懷里很不情愿卻又不由自主的上了車。緒言問:“他走了?”巧芝答:“嗯。”巧芝反問:“你看我們母子以后這日子怎么過啊?”緒言說:“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啊,你問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男人。”聽到這巧芝仿佛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她就是緒言的一個情人,一個玩物而已,她和緒言是身體所需,根本談不上感情,真正愛她的只有毛蛋,可是世界上什么藥都有,就是沒有后悔藥。越想巧芝的心里越難受,想著毛蛋以前對她的好,對她的百依百順,巧芝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毛蛋在外出前,夫妻相敬如賓,那時的巧芝真的是體會到做一個女人的幸福。白天毛蛋又是給她講故事又是帶她到這里到那里,晚上就在他們結婚的那張床上,吱嘎的上演著他倆的《云雨》,那是讓巧芝終生難忘的日子。特別是白天斯文的毛蛋在床上就像一頭獅子,讓巧芝無法抑制住全身的顫抖,泛紅的臉上一道道如波紋那樣的條紋呈現在毛蛋面前,這哪是巧芝嗎,簡直是一幅毛蛋畫出的“春宮圖”,可是為什么好景不長?為什么會這樣?難道真的是她一個人的錯嗎?在巧芝仍在沉思的時候,車已到了家門,緒言說:“想啥呢,到家了,還不快下車。”巧芝就把睡著的登登抱在懷里,扯了一下座位上皺了的布下了車,這次巧芝沒有喊緒言到家,倒是緒言自己跟在后面,巧芝打開門,把登登放在床上,一摸登登燒得很厲害,就讓緒言給村醫打個電話,緒言正準備打時,電話響了,一看是米蘭打來的,緒言就心不在焉地接了電話,米蘭說,兒子病了,讓緒言趕快把村醫接到家里給兒子看看,緒言一聽小波病了,就徑直往外走,巧芝喊住了他,巧芝說:“登登病了,你趕快把醫生接回家吧。”巧芝說到這個“家”字,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怎么也想不到會對緒言說“家”,緒言看也沒看,繼續往外走,丟了句,“你找個車到鎮上去吧,今晚村醫要給小波看。”巧芝站在門口,淚如泉涌,她心里清楚緒言是有家室的,她怎么也不能與他家里的任何一個人相提并論,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思緒萬千。
登登病得很重,以前都是毛蛋把他背到村衛生室的,可是現在怎么辦呢,自從她與緒言在面包車里偷情被米蘭抓住后,村里總有人說閑話,她也知道自己已經抬不起頭,因此她總是早出晚歸,很少露面,娘家婆家都不認她,她的門前成了村里人的禁地,要說巧芝人的確長得漂亮,村里無人上過高中,巧芝是唯一一個上到高一的。自從與毛蛋的戀愛關系挑明后,巧芝就輟學,第二年嫁給了毛蛋。他們沒有達到法定年齡,但眼看著巧芝的肚子越來越大,也就草草地辦了喜事,請親朋喝了喜酒,成了事實婚姻,結婚那天,巧芝的娘家沒有來人,或許他們丟不起那個人,因此巧芝的心里有些不愉快,但自己選擇的她沒有后悔。婚后日子過得倒也挺幸福,毛蛋承包了幾畝地,搞了個養雞場,一年還能收入6、7萬,家里比較寬裕,可是老天有時候就故意捉弄人,第二年毛蛋擴大了規模,把第一年的成本和另貸20萬的貸款全部投入,剛開始還好,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所養的雞患上了雞瘟,連治療都來不及,一夜之間全死了,看著希望全部泡湯,毛蛋心里很是失落,通過一段時間的調整,毛蛋想起了村東頭緒言他哥過年時到家,一直邀請他到山西煤窯去管理煤礦的事,并口口聲聲說年薪30萬,毛蛋看著美貌如花的妻子和幾個月的孩子,舍不得離開,可是如此多的債務,不還又怎么行呢,終于踏上了火車,一去就是四年。
緒言是毛蛋離走的第二年闖入巧芝的生活的。那是雪花揮舞的日子,巧芝到鎮上辦年貨,沒有搭上車,因山路較滑,走到鎮上已到下午,臨近夜晚,鎮上趕集的人,陸續回家,巧芝在鎮上辦完年貨,幾蛇皮口袋東西讓巧芝看著就無能為力,回村的車子早已沒了蹤影,在這離家50多里的地方,巧芝感到求助無門,天說黑就黑了,站在路口失落和恐懼一點一點壓迫她本就單薄的身子,眼看著回家已毫無希望,巧芝的心被夜里的風吹得更寒冷,當她正準備去住旅社時,一輛車的燈光從縣上回來的路上,點亮了整個冬夜的空曠,車子很快就到了巧芝面前,巧芝用嘴哈著熱氣暖著凍紅的雙手,車子停在巧芝旁,巧芝還沒有看清是誰,就看到緒言探出腦袋問:“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這里?”巧芝說:“唉,車走完了,我一個女流之輩,這么多東西怎么搬得動嘛。”緒言說:“如不是有人包車,你今晚怕很糟糕。”邊說邊就三下五除二的把幾蛇皮口袋東西搬上了車,緩緩地駛上了土泥巴路,凹凸不平的路面,把巧芝的乳房簸得老高,連衣服都跟著動了起來,盡管是冬天,穿得很厚,緒言還是從反光鏡中看得很清楚,加之喝了點酒,心就熱乎乎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山路陡峭,在一個偏僻的轉彎處,緒言把車子熄了火,從司機臺下來,鉆到后面的地方和巧芝聊起了天。聊著聊著,緒言就把巧芝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緒言說:“冷,這叫體溫共享。”巧芝的手沒有縮回去。在接觸的瞬間,緒言明顯感覺到巧芝的手有些顫抖,巧芝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抽了回去,但臉上的紅暈和因緊張表現出的恐慌沒有瞞過緒言的眼睛,于是緒言就大著膽子移動著屁股,緒言移動一下,巧芝就往外面坐一點,當巧芝靠近車壁時,實在是移動不了了,就對緒言說:“你想干什么?”緒言嬉皮笑臉地說:“別生氣嗎,我想干什么難道你不知道嗎?”巧芝說:“流氓。”緒言用當前流行的話說:“我是流氓我怕誰。”就一把捏住巧芝的乳房,巧芝用手去扯,可是她哪有緒言的勁大,緒言看到巧芝緋紅的臉,就說:“這幾年,你不想啊,今晚的月色多美啊。”巧芝說:“放屁,明明是大雪紛飛,還月色呢。”隨著緒言的挑逗,巧芝半推半就的過程中把那事做了。事畢后巧芝說:“你不是人。”緒言說:“是啊,我是一條狼,專吃你的狼。”巧芝再也不吱聲了,但巧芝的心熱了,是緒言讓她熱的。外面雪下得稍微小了些,緒言坐了會后又回到司機臺,慢慢地在山路上溜,巧芝此時開始后悔,她覺得很對不起毛蛋,可是她又經不起緒言的誘惑,畢竟她這個年齡,對性的渴求是很大的,就像毛蛋在家時說的那樣,他們是性亢,就是性功能亢進,這是因為毛蛋小時候得過甲亢,他聯想來的,有沒有這個病,誰也說不準。巧芝想著毛蛋在家對性的渴求,無意間笑了。車子一點一點移動幾個小時后,到了巧芝的家門口,夜深人靜,幾聲犬吠撕咬著山村的沉默,巧芝問緒言到家坐不,緒言說,天晚了,改天再來,巧芝就目送著緒言消失在黑夜中。回到屋里,巧芝的內心一直很矛盾,她覺得這樣做對不起毛蛋,登登都那么大了,可是她又覺得無法控制當時的生理需要,因此她開始恨毛蛋,覺得都是毛蛋害的,若不是毛蛋出門,若不是養雞失敗,或者說毛蛋多回來幾次,至少不要讓她長時間閑置等等,她也不會這么做,至少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身體里竟然有第二個男人的味道,再次想到“偷情”這個詞,巧芝感到無比羞愧,她一直生活在平靜的山村,她也聽到過村民談論別人偷情的閑言碎語,在農村那是見不得人的事,是對感情的褻瀆,是以后抬不起頭的事情,可是她怎么做了,她以前是最看不起那樣的女人的,最主要的是怎么對得起登登,怎么對得起毛蛋,這以后該怎樣見毛蛋啊,想著這些巧芝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天,很快就亮了,巧芝起來干農事,盡管是干,心里卻毫不在焉,干了半天沒有多少進展,而且損壞了很多莊稼。有村民經過就給巧芝開玩笑,說巧芝是不是想毛蛋了,干活都沒有勁。村里有個賴皮叫狗子,狗子從地里回來,看到巧芝就說:“巧芝妹子啊,你腿都濕了,沒有發現嗎?”巧芝說:“狗子,你去看你媽的屁股都濕了。”狗子一聽吃虧了,轉而笑著說:“巧芝妹子啊,你看毛蛋兄弟這么久沒回來,把地都荒了,要不我給你種上,不然糟蹋了。”說完狗子特意看了一下巧芝高聳的乳房和翹得老高的屁股,心里癢癢的。巧芝撿起一塊石頭就朝狗子身上打,幸虧狗子跑得快。
這緒言有了第一次,就像抽鴉片一樣就想第二次,而巧芝也是。盡管她不喜歡緒言滿身的煙味,但對緒言那地方她還是很滿意的,他們就暗地做他們的事情,白天各忙各的,有些人晚歸的村民經常看到緒言夜里從巧芝家出來,就說起了閑話,這引起了緒言的妻子米蘭的注意。米蘭是位很聰明的女人,無論村里怎么說,她都毫不在意,一個偶然的機會,米蘭從地里回來,看到登登放學了正在往回走,于是米蘭就追上登登說:“登登,你身上的衣服好漂亮哦,簡直是咱們村里最好看的,比我們家小波的漂亮的多。”登登一聽特別高興,就說:“米蘭嬸嬸,你知道嗎,這是緒言叔叔給我買的。”米蘭聽到這里醋壇子都翻了,但很快就保持了平靜,又問:“登登啊,好孩子,嬸嬸問你個話,你不能騙嬸嬸。”登登說:“好啊,老師早就要我們不要騙人。”米蘭問:“登登,你緒言叔叔是不是經常到你們家啊?”登登說:“是啊,每次還給我買好多吃的呢。”米蘭聽了,真想把巧芝的臉撕破,可是冷靜地想想,又恢復了平靜。米蘭是要暗下決心,抓他們個正著,再一個在農村有句俗話,捉賊要抓贓,捉奸要抓雙,不然他們不承認,使自己很尷尬。米蘭默默地壓抑住心里的憤怒。直到一天晚上,米蘭覺得緒言很奇怪那么晚了,還出去,米蘭問他,他說有人包車,于是緒言前腳走,米蘭后腳就偷偷地叫上了毛蛋的哥以及村里好幾個人,另找了輛車,在大石堡那個地方把他們抓了個正著。兩人對突如其來的情況,顯得束手無策,米蘭想就是要讓大伙看到,盡管她很憤怒,她沒有表露出來,就讓巧芝和緒言穿好了衣服。回家后米蘭想和緒言離婚,可是看到小波這么小,再一個她主要讓大伙說巧芝。于是也就原諒了緒言,但立下了規定,不許再發生。緒言想想也就答應了米蘭。自從這次后村里說話的人可多了,米蘭裝作若無其事,都說米蘭聰明,米蘭的確很聰明,她的報復看似平靜,卻從此使巧芝不得安寧,至少毛蛋知道后,她會很難堪,這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特別是毛蛋他哥,米蘭這招用得的確毒。第二天,毛蛋他哥給毛蛋打電話說了這個事,開始毛蛋還不相信,越想越不對勁,就買了車票,往回趕,回來后村里已是鬧得沸沸揚揚,其實在縣里便有人對他說過。毛蛋的心里特別難受,自從他到山西后,并不是在家里聽到緒言的哥所說的那樣好,去了沒有讓他代班,他還得下窯,四年來,提著腦袋把貸款還完,好不容易積攢了8萬多塊錢,正打算回去和巧芝過好日子,竟聽到這個消息。村里的那段路并不是很長,毛蛋很快就回到家中,回家后看到巧芝在做飯,毛蛋拿起巧芝炒菜的鍋鏟,一把甩到了地下,轉過來就是一耳光打在巧芝的臉上,巧芝哭了。毛蛋發瘋似的吼著,問巧芝為什么偷奸養漢,巧芝只有淚水。外面有幾個平時很關心巧芝的村民走了進來,推著毛蛋進了客廳,大伙都勸他消消氣,毛蛋的氣哪出得完啊,傳統觀念很強的毛蛋,怎么能受得了這個。想著想著毛蛋就想把巧芝和緒言殺了,可是想到登登,毛蛋放棄了這個打算,決定不再理她,離開這個家。鄉村們陸續地走了,就是旁邊的李大媽還在毛蛋旁邊,李大媽平時對毛蛋很好,就勸毛蛋,并給毛蛋說了很多巧芝在家不容易的事情,毛蛋怎么聽得進,就坐在那悶著抽煙,一句話也不說。后來毛蛋坐車也太累了,就問睡了的巧芝,登登呢,巧芝說出去玩去了,毛蛋就在外面看到登登和幾個小朋友從田埂正在往回來,喊了聲:“登登。”登登因長時間沒有看到爸爸,一時還認不出來,緒言就很快地跑到了登登身邊,說:“登登,我是你爸爸呀。”登登說:“你就是爸爸?”毛蛋心里的確矛盾,是啊,幾年了,兒子都不認識自己,也怪自己每年過年為了掙比平時多的錢,卻忽視了家。毛蛋一把抱起登登,登登用陌生的眼神看著毛蛋,一臉茫然。或許登登的心里只有理想的爸爸,當面對現實還真一時無法說清。那夜毛蛋沒有和巧芝睡,盡管巧芝及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直到第二天早晨毛蛋依然沒有過去,而是和登登一起睡在客房。其實登登是不愿意和毛蛋睡的,他根本思想里沒有認識到毛蛋。睡覺前,毛蛋問登登:“登登,喜歡緒言叔叔嗎?”登登說:“不喜歡,因為緒言叔叔每次來家就拉著媽媽的手。”孩子的天真,讓毛蛋無話可說,然后毛蛋又問:“登登,那你愿意爸爸和媽媽分開嗎?”登登說:“我不要。”盡管登登還沒有完全接納睡在身邊的爸爸。毛蛋接著問:“媽媽好嗎?”登登說:“媽媽好啊,媽媽每天晚上都給我講故事,要我像爸爸那樣做真正的男子漢,還說爸爸回來后,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媽媽每天晚上都給我講爸爸的好,為了登登,爸爸一直在外面掙錢,晚上還把爸爸的照片看很久才睡覺。”聽著孩子所說的一切,毛蛋心里很矛盾,但就是接受不了對感情不忠誠的事發生。第二天天亮,毛蛋就走了,把8萬塊錢的折子放在登登的枕頭下。
火車慢慢地在鐵軌上行駛,像毛毛蟲一點一點移動,毛蛋的心早就飛到了山西,此時的毛蛋沒有什么讓他留戀,除了登登,他不再懷念一切,幾天的行程讓毛蛋變了個人,現在他把一切都看得很輕,他覺得感情只是彼此的利用,當對方不在時,一切都為空。但登登與自己的感情是真摯的,盡管很久不在家里,但父子之間的關系一直很微妙,是其他什么都無法比擬的。毛蛋想,或許緒言得到了巧芝,也占有了巧芝的身體,但毫無異議的是,這輩子誰也無法占有登登,雖然在登登小時候自己就離開他們母子,但這份感情是誰也剝奪不了的,就像在高中時他與巧芝的關系,巧芝只愛自己,這是他的優勢。想到這毛蛋突然一驚,自己怎么又想到巧芝了,難道自己真忘不了她。就在毛蛋思想矛盾的情況下,因疲勞進入了夢鄉,當再次醒來時,已到礦區車站,旁邊的一位好心人把他叫醒,他睡眼蒙眬地下了車。
“山腰子礦區昨天塌死了20多人,礦區正在整頓,你二爹他們都在停工,你怎么不在家多玩幾天啊?”毛蛋一下火車,劉二嫂就對毛蛋說。毛蛋看著劉二嫂說:“家里又沒什么事,早點來好開工啊。”劉二嫂看著毛蛋的邋遢相,嘴里不再說什么,就自顧自地打水去了。毛蛋打開宿舍門,一股濃濃的酒味、煙味和臭襪子的氣味迎面撲來,大宿舍就是這樣。毛蛋用水桶打了點水,把一身的灰塵洗了一下,走到了廚房,二嫂正在洗菜,看到毛蛋,說:“是不是餓了,我給你二爹留的洋芋湯你去吃了吧。”二蛋也不說話,就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大盆。二嫂看著毛蛋就說:“吃慢點,又沒有誰搶你的。”二蛋還是不說話,俗話說,女人的心最細,雖然50多歲的二嫂年歲已大,但從毛蛋的舉止中,已猜到了毛蛋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因而二嫂就再沒有說話,毛蛋吃完飯后,就睡了。
這劉二嫂是個賢惠人,平時就很關心這里的礦工,因此她和劉二爹在這里很受人尊重。當劉二嫂看到毛蛋這個樣子后,就想幫他,但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就在二嫂猶豫不決的時候,二爹扛著半袋米回來了,二嫂把毛蛋的情況說給了二爹,二爹一聽也感到這件事奇怪,因為在毛蛋此次回家之時,毛蛋就給二爹開過玩笑,一旦自己來不了了,就把壓著的幾個月工錢讓劉二爹買酒喝,因此劉二爹給二嫂說,我們想想辦法,幫幫這小子,這小子也挺可憐的,4年了一直說在還賬,也沒有回過家。
毛蛋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太陽偏西,起來后,宿舍有幾名礦工正在打牌,看到毛蛋醒了,開玩笑地說:“你這毛蛋,回去一趟,讓嫂子把你弄成這樣,也不注意身體。”說到這里,其他幾人就哈哈大笑。毛蛋起來后,二話不說揪住那人就打,其他幾人趕快把毛蛋拉開。氣喘吁吁的毛蛋,終于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這下大伙都傻了眼,不知道該怎么辦。幸好此時二嫂進來喊他們吃飯,看到這情況,二嫂就說:“快,出去吃飯,讓俺這把老骨頭,陪陪咱們小兄弟說說話。”屋子很靜,太陽紅辣辣地烘烤著大地,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此時的毛蛋的心情。二嫂打破了沉默,問毛蛋:“是不是屋里出了什么事?”壓抑了幾天的毛蛋終于沒有控制住自己,聲淚俱下地訴說了家里發生的事情。毛蛋把事情說完,二嫂就哈哈地大笑,就說:“我還以為是啥事呢,原來為這事。”二嫂的笑聲反而把毛蛋弄懵了,毛蛋就問:“二嫂你笑什么啊?”二嫂說:“我笑你,這樣吧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說你愛你老婆吧?”毛蛋說“愛。”二嫂又問:“這幾年她提出離婚了沒有?家里怎么樣,兒子帶得如何?”毛蛋說:“從沒有提出過離婚,家里搞得井井有條,兒子教得很不錯,能背好多詩呢。”說到這,毛蛋心里稍微平靜了一些。二嫂說:“好了,如果你還想不開的話,就去你二爹那打聽我年輕時是怎樣的人,你現在看到我又是怎樣。毛蛋啊,其實,生活就像你們吃飯,有飯吃不覺得,當沒有飯吃的時候,連人都會吃,人有時候是被動的,不要太固執,感情又何嘗不是呢。當身體背叛,自己肯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而心里可能并沒有背叛。人有時候很無奈,何況是有人利誘呢?你先想想你是不是經常給她打電話,一年回去幾次,很多時候你為她考慮過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想通了,就給她個機會,你看怎么樣?我今天說的太多了,如果說錯了,你不要怪我這老婆子,你這個月就不要到別的地方了,我給工頭說了,你幫我洗菜,工資照發。好了,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吧。”毛蛋聽完這些話,坐在那里,情緒很復雜。過了一會兒毛蛋到廚房去吃飯,揭開鍋蓋,飯已被吃光,毛蛋想這二嫂怎么了,連飯也不給我留。沒有飯了,毛蛋就回到床上,又睡,可是肚子餓,一直睡不著。工友們都出去了,毛蛋想著二嫂的話,覺得也有些道理,但心里還是不接受,睡到半夜,也沒有睡著,工友們的鼾聲很刺耳。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毛蛋,毛蛋。”原來是二嫂的聲音。毛蛋起了床走到外面,二嫂說:“餓了吧?”毛蛋回答:“餓得很。”二嫂說你二爹正在吃飯,快去吧,順便說了句:“我去睡了。”那夜的月亮很明亮,二爹坐在工棚頂上,嘴里說著:“慫小子,回來也不給你二爹帶瓶酒,幾天了連照面都不打!”毛蛋也不回答,徑直走到樓上,叫了聲:“二爹。”就看到桌子上幾個小菜,一瓶20多塊錢的白酒,還有兩碗雞蛋面,毛蛋看到這,說:“二爹,怎么還不睡?”二爹說:“剛回來。”毛蛋就端起碗把他那碗吃得干干凈凈,吃完后,倒了杯酒說:“二爹,今晚咱不醉不休。”二爹說:“好啊,你小子不給你二爹買酒,還來喝你二爹的。”毛蛋幾天來第一次笑,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得有些醉暈暈的。毛蛋就把巧芝的事說了,沒想到這次二爹也哈哈大笑。毛蛋問二爹為什么笑,二爹也哭著說了自己的事。原來二爹的經歷和毛蛋差不多,聽完后毛蛋笑了,毛蛋笑二爹窩囊,笑二爹無能,二爹沒有說什么。毛蛋說:“當時二嫂是那么個人,你要她干啥。”說到這毛蛋有點后悔,覺得二嫂平時對他那么好,可是二爹沒有生氣,二爹說:“你不了解你二爹,二爹年輕時,脾氣比你暴躁,那時二爹何嘗不想跟你一樣,但人要向前看嗎,理解一個人,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原諒一個人,不低于佛家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你的妻子呢,而且你兒子又那么大了。人總是要犯錯的,但給人機會不就是給自己機會嗎?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你二嫂一會兒見不到我又擔心,你也早點休息吧。”二爹走了,毛蛋靜靜地坐在那里,以前很多的快樂都呈現在眼前。想著自己出來那年,登登還小,家里全靠巧芝,毛蛋心就有一點痛。想著想著,毛蛋覺得這件事情跟自己是不是也有關,都是貧窮啊,況且家在農村,想找個媳婦,不是太容易,于是毛蛋想何不找個人打聽打聽呢,看巧芝是不是和緒言還在來往,如果巧芝痛改前非,自己何不把他們接過來和自己一起生活呢,何況登登那么可愛,離開那個讓他們傷心的地方。毛蛋以前也想接他們母子,總感覺對孩子將來上學不方便。幾年的變化,礦區也大變了樣,有學校,有醫院了。毛蛋開始往回走,邊走邊想,到了宿舍鉆進被窩,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起來,天已大亮,毛蛋覺得那晚是他睡得最香的一次。醒來后,毛蛋給他大哥打了個電話,問了情況,才知道,自從毛蛋走后,巧芝把村長、毛蛋的哥、緒言和米蘭都喊到家里,就她與緒言的事,她向大家說明,當面向米蘭道歉,并且說明從此以后,她與緒言劃清界限,永不再來往,米蘭仍是她的好姐妹。而且巧芝也是這樣做的,每天勤勤懇懇種地、教子。毛蛋聽到這些,心里有了很大的改變,當即買了第二天回家的車票,晚上毛蛋去和二嫂道別,說了自己的想法。二嫂笑著說:“這才是男人嘛,早去早回,我這正缺一個洗菜的人呢。”毛蛋就往宿舍走,二嫂朝二爹會心地笑了,并特別囑咐,這個謊我們一定要帶到土里。二爹說:“老匹夫從明天戒酒,好守住這個謊言。”兩人在哈哈大笑的時候,二爹看見鍋里的菜燒焦了,未等二嫂發現匆匆地跑出去了。
第二天毛蛋起了個大早,可是二嫂把夜里煮的鹵雞蛋早就撈出了鍋,毛蛋吃了些又帶了些,二爹和二嫂就把毛蛋送到車站,一直看到火車走遠她倆才回。
幾天的旅途,使毛蛋很疲勞,毛蛋先回到他大哥家,毛蛋的大嫂是個聰明人,就勸毛蛋,說:“毛蛋啊,你家的情況,你也清楚,幾年來你和巧芝剛把債務還完,這好日子才開始呢,怎么你就要離開巧芝,雖然巧芝做錯了,你想想自己沒有,你們男人不知道一個女人的辛酸,特別是一個農村女人,她們面對著貧窮,面對家徒四壁,面對好幾畝土地,她們肩挑背扛,她們洗刷衣物,領帶孩子,她們面對人情交往,她們也很艱難啊,你想想你欠了那么多的賬,盡管你掙了錢還了,但你有你的戰場,家也是一個戰場啊,這個戰場就像你的后備基地,沒有后續你怎么能打贏呢,這得一個女人去打拼啊。”毛蛋看著這幾年在外邊做生意的大嫂,覺得她越來越會說了。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打算回家。毛蛋回家后,巧芝正在做飯,看到毛蛋,手里的雞蛋都打在了地上,毛蛋沒說什么,走到了客廳,炒菜的巧芝一時不知道怎么辦,給毛蛋端來水,讓毛蛋洗洗,毛蛋沒有理她,巧芝就回到廚房繼續做飯,一滴滴淚水落進了鍋里,她不知道她將面臨什么。
毛蛋走進廚房問巧芝,登登哪去了,巧芝才從夢境中反應過來,菜已經炒糊。巧芝說:“在里屋呢。”毛蛋他們7、8間房子,房子很多,因此毛蛋沒有在外面看到登登。毛蛋走進里屋看到登登正坐板凳上從電視里學習《三字經》,毛蛋心里特別高興,他總算看到了希望,偷偷地在登登后面,蒙住了登登的眼睛。登登說:“媽媽,別鬧了,我在學習呢。”毛蛋松開手,把登登抱在懷里,問:“登登,想爸爸嗎?”登登還沒有反應過來,過了會兒登登說:“爸——爸——”毛蛋看到登登,禁不住流下了淚水。巧芝進來打斷了父子倆說:“吃飯了。”毛蛋抱著登登進了客廳。飯吃完后,毛蛋洗完澡,就把登登放在床上,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地到了深夜。
第二天,當人們路過巧芝家門口時,一把鐵鎖掛在門上,幾個愛管閑事的村民,就打巧芝的電話,聽到一個男音,又讓打電話的吃了一驚,以為是緒言呢,可是看到緒言開車剛過,幾個村民就又琢磨是不是巧芝又找了,隨后聽到毛蛋說:“我是毛蛋,巧芝睡著了,我們在車上,感謝你們這么多年對我家的照顧。”然后就掛了電話。幾個村民徹底懵了:“那女的這樣了,毛蛋還要。”他們的疑問沒有人回答。
第二年春暖花開,毛蛋和巧芝也漸漸地從村民的記憶中淡薄,關于巧芝與緒言的那碼字事,在去年冬天被寒風一次給帶走。緒言繼續跑車,村民打工的打工,種地的種地,愛說閑話的仍說閑話,王家死人了,李家接兒媳婦了,大家還是去幫忙,湊個熱鬧。村子在祥和寧靜中繼續。巧芝在山西給二嫂幫忙洗菜,登登上幼兒園了,毛蛋也當上工頭了,二爹不喝酒了,只是他們五人逢年過去聚在一起,特別熱鬧,除了二爹和二嫂,誰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