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此次“次貸危機”實質是風險傳移與信心崩離相伴共生的信用傳導鏈條上遞進式的危機蔓延。我國評級體系的現狀是行業監管制度存在空白、市場準入及資格認證制度缺乏、評級機構缺乏獨立性和公正性、行業標準建設相對滯后。本文擬通過對“次貸危機”的實質、成因和評級機構在其間的角色扮演進行深入反思和解析,借鑒性地提出“后危機時代”我國評級行業的發展思路及建議:即我國應通過完善監管體系、建立評級行業及從業人員認證制度,保持評級機構的獨立性與中立地位,切實割裂評級費用與評定等級間的聯系,構建符合國情的信用評級業。
關鍵詞:次貸危機;信用評級;思考
中圖分類號:F8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31(2010)06-0063-02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0.06.16
自2007年下半年以來,以美國次級抵押信貸引發的金融危機,以超乎想象的力度和速度在全球蔓延,并通過強大的市場告示效應與快速的信心傳導鏈條拆分崩離著全球投資者的信心,最終演變成一場嚴重的全球信用危機。反觀此次危機的成因,信用評級是一個重要導火索,而作為進程中的重要一環,評級機構的反應遲鈍、不作為以及未盡風險警示職能等行為也廣受非議。如何以此次危機為鑒,探索符合我國國情的信用評級之路,或許通過危機后期反思其暴露出的問題,并深入解析評級機構在其間的角色扮演和重新審視國內評級市場的制度缺陷可略有所知。
一、次貸危機暴露出的問題
此次美國次貸危機源于穆迪、標準普爾等國際權威評級機構錯誤估計了次級抵押債券的風險,并給予過于樂觀的3A信用評級,從而誤導大批投資者深陷其中而引發了一場波及全球的信用危機。事實上,由于美國次級抵押債券及其衍生產品設計的復雜性,投資者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數據和資料對自身所購買證券的內在價值與真實風險進行準確的評估,因而權威評級機構的等級評定成為投資者購買的重要參考。然而由于評級機構未能對信用傳導鏈條上的核心要素——信用風險以及紛繁復雜的國際金融市場作出充分、正確的估量和及時、迅速的反應,致使風險伴隨著危機不斷地從上游機構向下游機構傳移,并通過強大的告示效應被進一步放大,最終引起全球性的信心恐慌與崩盤,其實質是一場風險傳移與信心崩離相伴共生的信用傳導鏈條上的遞進式危機蔓延。
二、評級機構角色解析
簡單地說,信用評級機構是依據“三性”原則,①通過規范化程序和科學化方法,以簡單、直觀的等級符號對受評對象履行相應經濟承諾能力和可信度作出評價并向社會公眾發布的中立第三方機構。因其在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上所發揮的重要作用,常被譽為投資者利益的“守護者”和資本市場的“看門人”。但縱觀此次危機的歷程,無論是在危機產生的初期,或是爆發、蔓延的中期,信用評級機構都無一例外地扮演了推波助瀾的角色。
(一)高評信用等級導致次級債市場爆炸式增長
由于次貸證券設計的復雜性,風險傳遞鏈條被無限加長,這在增加投資者對信用評級機構依賴程度的同時,也對評級機構把好資本市場準入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自2000年美國開始大規模發行次級抵押債券以來,穆迪、標普等評級機構一致認定次級抵押債券和普通抵押債券風險并無差異,并分別給予了最高的信用評級,這使大規模高風險、低等級的次貸衍生產品順利進入資本市場并大量涌入,次債規模迅速擴大。
(二)反應遲鈍及不作為成為次貸危機蔓延與發展的重要推手
國際權威性評級機構對次級債一致給出的高質量信用評級,是全球投資者大規模購進此類證券的信心保障。然而早在2006年初,美國次貸市場就已出現違約率大幅上升的現象,甚至超出普通抵押貸款的五分之二,這與多年來評級機構認定的兩者風險并無二致相差甚遠,同時也意味著大規模危機隨時可能爆發。但主要評級機構并未真正履行自身“守護者”職能,既未及時調低相應證券的信用等級,也未對市場投資者發出任何風險預警,其反應遲鈍與不作為助推了次貸危機的蔓延與發展。[1]
(三)次貸評級惡化動搖全球市場信心
由于具有市場預期導向特質,市場上存在著信用評級對投資者信心的放大作用,使評級結果成為名副其實的“雙刃劍”。當市場前景看好時,評級與等級的提升有助于投資者信心的攀躍及市場的繁榮;而前景看淡時,信用評級同樣可能放大上述因素,造成“調低信用評級—市場悲觀—出現恐慌性拋售—繼續調低信用等級—市場進一步低迷”的惡性循環。2007年7月10日,穆迪公司宣布調低超過400種的次級債評級,同日里標普也將612類證券列為觀望。國際兩大權威評級機構短時間內大范圍調低次貸評級及其伴隨而來的放大效應是引發次貸危機的導火線,以至全球金融市場出現大震蕩。[2]
三、我國現行評級體系審視
(一)行業監管存在制度真空
當前對我國信用評級行業的監管涉及國家發改委、中國人民銀行、證監會與銀監會等多個部門,由于各部門征信監管權限沒有明確規定,加上全國范圍內的有效監管體系并未形成,現實中的多頭監管往往演變為實際上的無人監管。在這種情況之下,各評級機構執業行為難以得到有效的約束性規范,評級質量參差不齊。
(二)統一的市場準入及資格認證制度尚未建立
隨著我國的法制建設逐步健全和完善,各種法律法規伴隨著社會發展和經濟建設需要應運而生。當前,《征信管理條例》雖已進入征求意見階段,但離正式發布與實質性操作實施尚有一段距離,征信立法工作稍顯滯后。特別是由于涉及合規經營、不正當競爭、準入及退市條件等方面的市場準入機制和機構資格認證制度的缺失,導致現行評級機構、評級行業并無完備的法律法規和行業規范約束,也無促其長遠發展的制度框架,市場管理較為混亂。[3]
(三)評級機構缺乏相應的獨立性與公正性
信用評級以揭示風險為立足點和出發點,因而客觀、獨立、公正是評級機構應具備的基本要件。然而,我國評級市場供需矛盾日益突出,某些評級機構不惜以犧牲評估質量去爭取市場份額,惡意競爭、相互壓價的行為屢見不鮮,造成評級市場“劣駒驅逐良駒”,同時也使得市場虛假信息泛濫,評級機構的中立性和公信力都受到極大的質疑。
(四)行業標準建設相對滯后
目前,我國信用評級業缺乏統一的行業規范和全國性市場,沒有一套統一規范的評級方法、評級標準和評級指標體系,造成各評級機構評級結果差距很大,不具可比性與公信力,很難發揮信用評級改善信息不對稱問題、降低參評對象籌資成本和增加其無形資產的關鍵功能。
四、危機反思及啟示
(一)完備的監管體系是實現監管當局、評級機構與金融市場“共生式”發展的重要制度保障
1998年,基于“金融市場自我監管比政府監管更為有效”的論斷,美國廢除了對金融衍生品的監管權,實際上相當于將監管當局本應承擔的監管責任轉嫁給評級機構,默許由其部分充當“監管者”的角色。次貸危機的爆發表明,對“監管者”的監管過度依賴行業自律和充分競爭,事實上并不能保證市場體系的有效運作,只有高效、完備的行業監管體系才是實現監管當局、評級機構以及金融市場“共生式”發展的重要制度保障。結合我國實際,筆者認為可利用《征信管理條例》即將出臺的有利契機積極探索評級機構監管經驗。具體可由中國人民銀行牽頭,以“培育與監管并重、發展與規范并舉”為基本原則,試行評級機構資格認證、評級機構執業行為檢查、評級機構高管人員資質考核與評級結果違約率檢驗以及問責機制等監管制度,最終在我國建立起統一監督、統一管理,以市場準入與高管人員考核機制為基礎,以違約率較驗系統為核心,以執業檢查為保障的定性與定量相結合,事前、事中及事后相印證的多角度、多層次、全方位的完備的監管體系。
(二)信用評級行業及從業人員執業的信用制度亟待建立
次貸危機的爆發在嚴重威脅評級行業獨立性與公信力的同時,也從全新角度就如何對風險揭示者自身的守信風險進行了必要提示,對切實防治評級業失信及信用風險隱患提出了更高要求。事實上,建立一種獨立于市場之外的第三方資信評級機構與從業人員執業信用制度是一種不錯的制度安排。具體而言,可根據評級機構在市場上的表現,制定包括從業人員專業資格、個人職業信用記錄、評級業務開展獨立性、公正性以及評級結果準確率、評級機構自身信用記錄和社會認可度等系列指標在內的評價體系,并以相應分值或等級表示,從而通過定量評價的方法實現資信評級機構與相關從業人員信譽程度的事前及動態監測,并在不同的信譽等級階段實施相應的業務禁止。如評定等級低于某一級別時,可采取降低機構市場份額、削減經營時間、以上年度營業利潤為基數繳交一定比例罰金等措施,如果失信嚴重者應令其從評級業中徹底出局,永久性喪失執業資格。
(三)保持評級機構的獨立性與中立地位是評級業發展的內生要求
信用評級以風險提示為初衷與目的,因此評級機構的獨立性、公正性是其得以生存、壯大并發展的基石與內生動力。否則,不僅無助于解決市場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反而會因放大評級結果使用者的不信任情緒而影響投資者信心。在此方面,除評級機構應恪盡職守、合規操作,謹慎維護并逐步提升自身乃至行業在國際國內的認同度和公信力之外,政府也應有所作為。一是以立法形式明確信用評級在信貸市場的合法地位,并在法律層面對評級程序、評級對象等作出明確規定;二是出臺行業扶持和需求引導政策,明確信用評級產品用途,在銀行貸款、工商稅務服務、政府采購、工程招投標、經濟項目審批中推行信用評級制度,切實推動信用評級由潛在市場向現實需求轉化;三是增強信用報告應用的強制性和約束力,將信用評級結果與政策傾斜相結合,對等級高的評估對象給予相應的政策優惠,發揮信用評級的正向激勵作用;四是發揮財政資金的引導作用,對評定等級較高的評級對象可予以一定的資金補貼,切實減輕評估對象的財務負擔,提高其參評積極性。[4]
(四)切實割裂評級費用與評定等級間的聯系是提升評級質量的關鍵
現實中,評級機構的收入源自向評估對象收取評估費用或向評級報告使用者有償出售評估報告賺取信息費兩種模式。從美國次債風暴看,評級機構在向評估對象收費的同時,又要對評級報告使用者負責,這自身存在著制度上的錯位,難免影響到評級機構的公正性和中立地位。因此,我國的評級收費模式應借鑒國外先進做法,采取向銀行、政府等有償出售評估報告的方式,確保評級需求方能夠以盡可能低的代價獲得充分選擇權,同時對評級機構的一部分收入根據所評級對象的期限適當延期支付,并視評級結果的準確與否決定到期支付的多少,積極引導評級供給方專注于通過提升評級質量來獲取應得的利益,這樣有助于平衡評級機構的權責利。
參考文獻:
[1]王淑芬.金融危機形勢下我國信用評級業發展的對策[J].新華月報,2009(13).
[2]林欣.次貸危機與信用評級機構[J].中國證券期貨,2009(4).
[3]中國人民銀行天津分行課題組.我國信用評級機構監管問題研究[J].華北金融,2009(2).
[4]翟偉峰,鐘道國.信用評級機構行為與次貸危機[J].經濟與管理,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