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酒館就是小酒館,人卻是多樣的,故事也要我們自己去填充。小酒館總是帶著一種溫暖又心不在焉的神情迎接我們,即便你誰也不認識,也可以要一兩個小菜。弄幾瓶啤酒,舒坦地喝著,菜涼了就讓師傅熱一熱。
喜歡小酒館的風情,遠勝過對大飯店的青睞。總覺得大飯店的繁華是冰冷的,與我不相關的,而小酒館卻是溫暖的,熨帖的。每到一處,總是尋找有特色的小酒館,許是與他有關。多年以前,我們在一家老北京小酒館吃飯,他點了燒刀子。我羞澀又艱難地呷著。第一次喝那樣烈的酒,入口熱辣,像是劃過咽喉,一路燒到胃腸。看著他的樣子,恍如隔世。也依稀,也模糊。但,風骨不變。仿佛,他就是前世陪我不醉也不歸的人。這種感覺,是他教我的。之后,想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感覺——疼痛又溫暖。
在無數個旅程中,我喜歡在不知名的小巷中穿來穿往,
其實是在思念里穿行,如果幸福有記憶,那一定是墨藍透明的天空,溫溫的一壺晶瑩的燒刀子,ZIPPO妖嬈的。
火焰……他的唇香,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道,混著茶霧的氤氳。他驀地,抱我入懷。然而,這幸福淺嘗輒止。我不想知道,現在的他,在誰的身邊。
以后,我就多了這個喜歡小酒館的嗜好。總是希望再遇到一個讓我傾心動心的男子一起喝著酒,酒量也就這樣慢慢地練就了。或者忽然就發現一家小酒館,坐了下來,喜歡看老板娘驚喜的眼神,細細品著暖過的酒。
經常制造這樣的場景:小酒館快要打烊了,一個陌生的女子突然出現,點了幾樣精致的小菜,在下了幾箸后,喚道:“來一壺”這酒驀然地就帶來了生氣,好像是點睛之筆。隨后,酒館里原來的人不再小聲地說話,身子也不再端端地坐直。來歷不明的詭異,淡淡地消融。臨桌熟稔地伸過手來摸走火機,點著了煙,再放回原來的位置。我只是淡然一笑。
喜歡,將自己置于這樣的畫面,仿佛,那個夜晚,我和他端起酒盅,喝進去的不是酒而是一種藍色山光,在風雪交加的地球上,小酒館成了閃閃發光的琥珀,我們在里邊藏身已數千年。
印象中的極品,還是那夜的燒刀子。濃濃的鮮亮,像勾兌了星光。我曾披星戴月趕往他的城市,在那家老北京小酒館獨自喝燒刀子。一小壺又一小壺,不醉也不哭。夜晚再度來臨的時候,我和這城消無聲息地說:GOODBYEMY LOVE。
他說過,要在自家依山面水的小酒館,靠窗的位置,為我親手斟滿自釀的酒熘子。若有這酒,如今,也是不喝的了。我在感覺自己捉不住青春的尾巴時,放棄了一切追逐水中明月的舉止。那天,我感覺到了“在路上”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狀態和心態,不停地喝,不停地明白著。我經常體恤自己,用自己的方式,試圖讓時光倒流,或是停滯。小酒館就是小酒館,人卻是多樣的,故事要靠自己去填充。小酒館總是帶著一種溫暖又心不在焉的神情迎接我。它像是朋友,可以去親近,也可以用最本真的自我去懷舊。是的,懷舊。小酒館永恒的主題就是懷舊,這也正是小酒館的魅力。它像是人生的一個結局。不醉也不歸。
我知道,有些事,有些人,留也留不住。可是,該來的還是會來。來吧,面對小河,從我坐著的窗邊可以望到另一家小酒館,舉杯的手臂,軟語輕聲,從小河上傳來的,恍若隔世,是誰的聲音?今夕又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