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標志山峰:
梅里雪山位于德欽縣東北方10公里處,這里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13座,最高的是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為云南省的第一高峰。卡瓦格博峰藏語為“雪山之神”,是藏傳佛教的朝覲圣地,傳說是寧瑪派分支伽居巴的保護神,位居藏區的八大神山之首。所以每年的秋末冬初,西藏,青海,四川,甘肅的大批香客不遠千里迢迢趕來朝拜。梅里雪山的雄偉和美麗也深深地吸引著世界各地的登山愛好者,由于卡瓦格博峰復雜的地形和變幻莫測的氣候,至今仍是無人成功登頂的“處女峰”。

1902—1996年,先后有英,美、日、中等登山者攀登雪山,未能登頂。早在1902年,英國就派出一支登山探險隊首次向神女峰發動沖刺,結果以失敗告終。后來,美國、日本、中日聯合等四支登山隊,接連四次大規模向神山攀登,均無一次成功。1991年1月,17名中日聯合登山隊員在卡瓦格博峰下不幸全部遇難,如今其遺體、遺物已被認領,魂魄卻永系雪山深處。
另一面:
西藏東南端的察瓦龍,已不是《德拉姆》里兩個藏人打馬而過的西部荒涼小鎮的模樣了,中間砂石路的兩側新建了很多商鋪,略顯繁華,這里是梅里雪山外傳經的必經之路。轉經,即繞神山一周。在信仰藏傳佛教的少數民族心中,一生中必須繞卡瓦博格轉經一次,才能在輪回中免遭墮入地獄之苦,即便在轉經途中死去,也被視做再生有福,靈魂甚至可以抵達極樂世界。經過跋涉風塵仆仆的藏人們在路邊歇腳,打量著路上過往的各色外來客。察瓦龍是一個交通樞紐地帶,分別通往云南的丙中洛,西藏的察隅,昌都,左貢。輪轂濺滿泥漿的越野車隊,剛剛從墨脫穿越過來;正在將車打包的自行車隊,是從六庫騎行過來的,他們正準備翻越前方的達古拉埡口;而我們的行程方向與所有人不同,將從這里徒步直插到雜西村,最近距離靠近梅里雪山背面的冰川。
向導住在距離鄉上五公里的則朗村,24歲的索朗曲旦是鄉上的郵遞員,常年往返于察隅與各個村莊之間。察隅至察瓦龍剛剛通車不久,之前去察隅取一次郵件往返要14天,現在摩托車一天就能到。各個村的信件都是要徒步翻山送到,送信的季節性很強,每年1月和5月山上雪很大,有時甚至會沒及胸口,“最難的一次,我差點死光。”他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語和我們說道,隨后把綠色的郵包綁到騾子背上。
在山間低矮的灌木叢中迂回尋路,緩慢地拔高海拔,上升幾十米就能俯視察瓦龍所在的河谷。“察瓦龍”的意思是“干熱的河谷”,海拔只有1930米,是外傳經路上最燥熱的一段,這里即使冬天溫度也很適宜。兩山挾制下的怒江在谷底臺地急速奔流,輕薄的云霧飄浮在一側的山間,不遠處龍普村籠罩在云霧中。
經過四個小時艱苦爬升,至海拔3620米的那久埡口,卡瓦博格背面豁然展現于眼前。整個背部形成一個巨大而展開的扇形,山峰和冰川在陽光下閃爍,扇面呈現很有質感的皺褶。雪山不是一成不變的冰封的凝聚物,它總是處在變化中,時而披上面紗時而揭開面紗。
那久埡口是個很寬敞的草甸,經幡在風中寂寞地飛舞,馬匹被放開在地上撒歡打滾。草甸中央的一棵神樹,被當地人認為是卡瓦格博拴馬處,每年農歷三月十五日,周圍村莊的藏民都牽馬前來朝拜。當日他們將身著盛裝,騎馬翻山到這里,圍繞神樹轉三圈。近看樹皮被揭走不少,藏民有說法是家里如果小孩有病,就將神樹的樹皮放在火塘上燒。神樹已經干枯,想必與樹皮幾乎被取光有關,而當地人更相信一定是做了讓神山不高興的事情所導致,比如打了山上不該打的獵物,觸怒了神靈。
我們的馬幫和任何其他典型的藏族馬幫一樣,頭騾戴著面罩,上面有著鮮艷的裝飾,幾匹騾馬馱著我們的背包緊隨其后。藏人趕馬,同幾十年前俄國人顧彼得在他的旅行札記《被遺忘的王國(麗江1941—1949)》中描述的幾乎相同,“趕馬人任何時候都在用可以想得出的最污穢的語言向前催趕著牲口,還向它們扔小石塊和干土塊催趕。”馬隊從那久埡口下來之后就在密林中穿行,透過樹叢仍能一路看到卡瓦格博背面的山尖,卡瓦格博的正面,其頂部是很尖聳的,而背面則線條舒緩許多,如同一個巨大的圓筒冰激凌。
山間密布大杜鵑樹,梨樹,想必待到五六月份一定是山花爛漫。山柏樹,紅松穿插其中,撐出一條漫長陰翳的小徑。山路泥濘,混合著未融的殘雪,不時有凸起的尖石,濕滑不堪。過了第二個平壩崩功,忽遇一普通的石塊橫亙路上,人馬須抬腿跨而前行,周邊掛滿五色經幡,此處為傳說中梅里雪山的大門,旁邊還有一個二十厘米的凹陷,是卡瓦博格的馬蹄印記。從這里開始才真正進入梅里雪山的范圍。
雜西村僅有四戶人家,與德欽飛來寺分別處在卡瓦格博的東西兩面。飛來寺觀景臺上人潮涌動,而在扎西村,可以靜靜獨享卡瓦格博的美景。經過十幾個小時的徒步,我們到達的時候已是傍晚,雪峰被夕陽染紅,側面飄來的云朵如同一襲飛逝的紅紗巾,半掩住了山脊。此時的卡瓦格博一反日間的威儀,顯出溫和的一面,柔美得令人心碎。村莊被三座雪山環繞:布窮松吉五說、扒巴念牽久卓、果日色歸那布,卡瓦格博也坐落其中。整個村莊所在的平壩中都泛著溫暖的余暉,中間是一座大型的經幡陣,有說法是圍繞其轉十三圈就等于外轉一圈。我在山坡上坐下,遙望著卡瓦格博,它是這么近,卻隔著永遠無法到達的距離,那是一條通向內心的路,漫長而遙遠。
神山僅給了我們短暫的一瞥,次日雨雪紛飛,山頂整個湮沒在濃霧中,一條細長的帶狀云浮于山腰,當地人稱其為“獻給卡瓦格博的哈達”。村長家的火塘邊,索朗曲旦的民歌一首接一首,歌詞多為歌頌卡瓦格博的,嗓音如雪山般清亮。他是遠近聞名的歌手,在冬季不送信的時候,他就去察隅的朗瑪廳唱歌。望著窗外的雨雪,他囑咐我們給他拍的照片要在11月18日之前寄到,即將大雪封山,那將是他今年最后一次去察隅郵政局取信件,否則就要待到次年的5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