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酷愛打獵,豢養獵狗成了我們家的傳統。那時,我家養了一黃一花兩條獵狗:黃的我們叫它“大黃”,花的叫“滾子”。它們在獵場上出盡了風頭,長輩們在獵友中因大黃、滾子杰出的表現,而感到自豪。
記得我10歲那年6月的一天,大人們都到大集體掙工分去了,家里只有我、大黃和滾子看家。六月正午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我刮著土豆皮,準備午飯,突然,我家養的一群雞從屋后林里“咯噠、咯噠”四處逃竄,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我心一緊,知道又是那林中的狐貍在作怪。這時盡職的大黃、滾子早已嗖地直奔屋后林中而去。我心里還在想:今天你這可惡的狐貍遇上大黃和滾子,算是倒了大霉了。想到這兒,我連忙沖進屋里扛上爺爺的火槍,(其實我不敢打火槍,直到現在我也不曾打過火槍)直奔房后林中,順著大黃和滾子的聲音一路追過去,很快在一個山洞前面我發現了大黃和滾子。奇怪的是在它們中間還夾著一只神不守舍的狐貍。我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為了看看大黃和滾子如何處置這個戰利品,我就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樹后面仔細窺視著它們的一舉一動。只見那只灰褐色的狐貍將尾巴緊緊夾在肚子下面,嘴角一張一翕地好像在說著什么。這時,大黃儼然像一位大哥一樣矗立在狐貍面前,嘴不停地張合,有時將利爪伸向狐貍的面前,有時還將利爪伸向狐貍的頭輕輕地撫摸一下。狐貍的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那份虔恭令人十分感動。不一會兒,狐貍的精神漸漸地放松開來,它的眼神已經沒有了驚恐,那種溫和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時,滾子跑到狐貍的前面,用嘴頂了頂大黃,大黃瞇了一下眼,徑自走到一邊臥了下來。滾子來到狐貍跟前用嘴嗅了嗅它的臉,用舌頭梳理了一下狐貍頭上蓬亂的毛,轉身和大黃一塊離開了。它們走了不遠同時回頭向依然沒有進洞的狐猩望了望,三雙眼睛,一樣的眼神,溫情地交匯在了一起,那一刻,我也不知是感動還是什么,扛起槍轉身向家里走去。晚上,全家人坐在院壩納涼,我將中午的事情告訴了大家,大家都沒作聲,只見爺爺不緊不慢地把他那只塞滿煙垢的大煙鍋在腳底敲了敲,摸摸我的頭說:“孩子,在獵狗的眼里狐貍依然是它們的同類呀。”
時過境遷,爺爺的話時時在我腦海里回響,大黃和滾子已經離開我多年,可它們與狐貍相遇的一幕依然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