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孩子二札

之一

易生:

我快樂的孩子，你好!

你的節日(六·一)和生日(六·十五)快要到了，你準備怎樣迎接和度過這兩個有意義的日子呢?這兩個日子標志著你金色童年的又一個里程碑。人生的過程應該是這樣的:由童年開始，再是少年，依此類推:青年——中年——老年。你不久的將來，就要邁入少年，而爸爸已步入中年，“人到中年萬事休。”可嘆爸爸平生碌碌無為，一事無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養育了你這么一個乖巧聰明的兒子。爸爸沒有給你創造什么財富，只有給你大地般寬厚的愛(詩《大地的愛》附后)。這是你永遠的財富，希望你藉著我的愛快快樂樂的成長。

但是前幾天，你和媽媽吵架，竟說出那樣偏激的話(不殺媽媽，就殺自己)，確實讓爸爸感到震驚。我的孩子不是這樣的，我的孩子應該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他的天空是廣闊無垠的天空，他的心靈是純潔無瑕的心靈。他有遠大的志向，他有崇高的理想。可是，孩子你為什么變了，脾氣變得這樣糟糕?是不是爸爸平時太溺愛你而寵壞了你?還是作為教師的媽媽對你的教育過于嚴厲，而使你難以接受，甚至于反感?更或是遠在南方的爸爸對你的關心不夠，而過早地使你面臨“代溝”不知所措?這些爸爸都無從知道。請你告訴爸爸，你心里的話，爸爸將會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幫助。

之二

易生:

我健康快樂的孩子，你好!

這幾天之前，一直想要給你寫信，但終因對你有許多要指責的事，而不知怎么對你一一說來;終因你在學習各方面都令我滿意，而又不忍心指責你，以至于沒有寫成。正當心緒不寧的時候，我們廠人力資源部的主管找到我說，廠里準備成立一個讀書會，并且叫我帶領大家在周二、周四的晚上，開展讀書活動。我應承下來，所以這幾天便在寫《讀書會章程》以及我個人的發言稿《我談讀書》。一談讀書便情緒亢奮，也乘興給你寫這封信。

現在外面打工的人也喜歡讀書，我感覺很驚訝，而且還請略有讀書心得的我為他們輔導，則認為更是難得。記得前年，我在廣州給你捎回的一本漫畫小人書和兩本小學生作文書，你拿到后扔在一邊，從來都沒翻動過。我聽說后深感悵然(為什么現在的孩子都不愛看書呢)。但絕不是這樣的原因，以后沒有再給你買書。我只想:我應該給你一個寬松、自由的空間，不應該約束你自由的成長，爸爸從來不愿意勉強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但我還是忘了提前告訴你:不多讀書長大以后是不能學爸爸一樣的寫詩(你不是常說，長大后要跟爸爸一樣的寫詩)。你剛學過的課文《三味書屋》，爸爸依然記得，那是記錄“我”早年讀書的故事。而且一個印象深刻的“早”字刻于課桌上，而爸爸轉而問你，寫在你課桌蓋上的兩句話(易明理于書中，易生存于世上)，都被你忽視得顛三倒四。不過不要緊，貧窮的我在老去以后沒有什么財產留給你，就把這兩句話留給你研讀一輩子吧。

爸爸這樣寬容地愛你，卻頭頂一片責難啊!媽媽說我寵壞了你，一些長輩們說這是害了你，但他們誰有我清楚自己孩子的個性呢?爸爸自信比媽媽更了解你。你的脾氣剛烈，我對他們說:一個沒有鮮明個性、獨立人格的人，以后做事怎么會有主見?捫心自問，難道爸爸這樣愛你真的錯了，原想我這樣的愛，給你以健康、快樂，反而成了滋生你劣跡、陋習的溫床，你說，爸爸能不自責嗎?

此刻，一種強烈的自責感襲上心頭，信已經寫不下去了，打住。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