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專生活

馬笑泉，1978年出生于湖南隆回桃洪鎮。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八屆高研班學員，文學湘軍“五少將”之一。出版有長篇小說《銀行檔案》，小說集《憤怒青年》。另有中篇小說單行本《憤怒青年》由法國“橄欖樹”出版社翻譯出版。獲《當代》文學獎、湖南省青年文學獎。現供職于邵陽日報社。

被子冰冷而潮濕

揭開來

就揭開了燈光

充血的眼睛

早已失去了

眺望的方向

誰在黑夜里瘋狂叫囂

久久深刻地撞擊耳膜

廣播里蜂蜜醞釀已久

流出來

讓每個人都體驗過

甜膩窒息的鳥味

但我們都學會了游泳

赤裸著相互嘲笑

并輕松地把

攝氏九十八度的水

關進瓶子

鞋底跟路面冷漠地接吻

大家都戴上面具

微笑而隨便

角落里生長

另一種聲音的時候

耳朵如狼轉動

所有關于純潔的憧憬

麻花一樣扭起

誰都假裝不稀罕結果

那些風干的瓜子殼

癱瘓在

紙牌圍困的桌上

四處是蛇樣升起的香煙

每一張稚嫩的臉

漸漸模糊

女教師

她的手指粉筆一樣跳舞

她的牙齒閃爍真理寒白的光芒

她把真理延長為鞭子

抽打每一塊冥頑石頭的腦袋

石頭的汁液影子般流動

在淡藍色墻上蜿蜒爬行

她的面孔像墻難以逾越

墻是某種悄悄妥協的堅硬

墻里躲著無數壓抑的訕笑

無數訕笑的頭部

誕生于同一子宮

有一天她終于真實地懷孕

子宮在白床單的掩護下裂開

倒出來

是一座坍塌的墻

紅紅

紅紅出現在教室門口

紅紅是一個女孩

紅紅的眼睛很媚

他們說她像葉玉卿

紅紅對我很熱情

紅紅對每—個人都熱情

人人都喜歡紅紅

我也沒有例外

紅紅不關心我的名字

她只注視著我的臉

我把眼睛轉過去

露出了高高的顴骨

其實我很想抱住她

藏起她

藏在她的頭發里

讓別人都找不到我倆

可紅紅不知道這些

紅紅她依舊熱情

于是我沖上操場

咬牙跑步

教室

玻璃窗上生長的樹葉

只在我目光穿越的一瞬間

分開

眼前唯一清晰

是呈現黑夜的馬尾發

把頭埋進課本

險些被

一大堆莊重的廢鉛字

砸暈

老師嚴肅地擺擺手

其實卻解不開

無數惶惑目光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