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到臘月,年味就漸漸濃了。走在大街小巷,到處可見印刷精美的春聯,可我總覺得這些批量生產的春聯少了一些墨香和情趣,更無法真實地表達各家各戶的心情和境況。我最喜歡的還是父親寫的春聯。
我家過年貼的春聯全都出自父親之手。每到農歷臘月二十,父親就會拿出筆墨、硯臺、紅紙,然后沾墨運筆,一氣呵成地寫好春聯。
20世紀80年代初,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父親所在的工廠也打破大鍋飯,實行按勞分配。1984年,父親因工作積極,超額完成任務,被廠里評為勞動模范,獎勵一臺14吋日立黑白電視機。這臺電視在當時可是稀罕物,惹得鄰居們羨慕不已,父親也喜上眉梢。那年春節,父親欣然揮筆寫了一副春聯:“多勞多得人人樂,豐產豐收歲歲甜”,橫批是“萬象更新”。母親樂呵呵地把春聯貼在我家大門上,鄰居都說父親的春聯寫得有水平。
過了幾年,父親辭職成為較早一批下海者。憑借精明和勤奮,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我家生活水平顯著提高,還最早安裝了電話。雖然父親為人低調,但還是免不了惹些閑言碎語,說父親的錢來路不正。父親聽了心里很不好受,到了春節就在門上貼了副對聯“走萬紫千紅特色路,發一清二白正經財”,橫批“問心無愧”。
到了20世紀90年代,國家實行市場經濟,父親租了廠房,開了公司,求賢若渴,廣招人才。父親于第二年春節在公司大門口貼春聯:“報曉雞聲,拂曉鐘聲,聲聲悅耳,招南北東西英才,開拓市場經濟;賞心國事,舒心家事,事事關情,集古今中外精粹,書寫盛世新篇。”橫批:“前程似錦。”這副春聯果然起到了很好的宣傳效果,一時間吸引來不少應聘者,父親公司越發紅火。
進入21世紀,父親從公司的管理層退下來,安度晚年,有時間寫更多的對聯。他退休后的第一個春節寫了這樣一副春聯:“借五彩銀屏,欣看大千世界,玩玩書畫琴棋,添幾分瀟灑;喜四時春色,鋪滿萬里河山,寫寫詩詞歌賦,傾一代風流。”橫批:“怡然自得。”
2010年是虎年,春節來臨,向來喜歡老虎的父親又興致盎然地寫了一副春聯:“效虎豪吟放懷歌富歲,聞雞起舞揮筆頌春光。”橫批:“老當益壯。”這副春聯筆法遒勁,墨蘊酣暢,顯示出父親不服老的心態。
父親寫的這些春聯,既折射出他的一種心境,也反映了社會變遷,仿佛是時代進步的無聲樂章。每當想起這些事,我就被父親的激情深深感染。(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