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來的婚禮

何杰 南開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教授。世界漢語教學學會、中國對外漢語教學學會、中國語言學會會員。1996年至1998年赴拉脫維亞大學任教、講學。1999年應邀赴德國漢諾威參加世界漢語教學研討。2008年論文入選第九屆國際漢語教學研討會，2009年論文入選美國布萊恩大學北美第21屆語言學會議。長期從事對外漢語教學及語言研究。出版語言學專著；《現代漢語量詞研究（增編版）》等3部。主編出版漢語量詞詞典1部；主編出版教材1部（上下冊）。合著教材兩部；合著《現代漢語常用量詞詞典》1部。發表及入選國內外頂級學術會議論文30余篇。1972年開始發表小說、散文。1982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論文和文學作品均有獲獎。出版散文集《藍眼睛黑眼睛——我和我的洋弟子們》。入選《世界優秀專家人才名典》《中國語言學人名大辭典》《中國專家人名詞典》。2006年榮獲全國十佳知識女性。天上有時真會掉餡餅。跟著我的學生拉塔亞去她農村的家，一下車，竟掉進了接親的隊伍里。還沒站穩，就有人給我和拉塔亞送上巧克力和紅酒。拉塔亞高興地蹦著高對我說：“幸運呀，我們遇到結親的隊伍啦。快接過來！”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是一杯伏特加。我哪能喝白酒？拉塔亞忙勸我：“這酒可不能不喝。這是婚禮喜酒，喝了，交好運。快喝吧！我們這有風俗：接親的隊伍遇上的第一個外族人，就是上帝派給他們的貴人”。上帝怎么這么喜歡我？我正巴不得呢。一杯白酒下肚，我就覺得腳踩的地是空的，也忍不住地跟著人們笑起來，瞎唱起來。接親的隊伍中有人拉起手風琴。那是一個很小的紐扣鍵貝式琴。琴拉得干脆、清亮。歡快跳躍的樂曲，一曲一曲驅趕著人們蹦啊、跳啊地前行。人們唱啊，蹦啊，在田間的小路上播種著喜慶和歡樂。六月了，綠不再像三月那樣猶猶豫豫，慢慢騰騰。綠在微風中蕩漾著，滾動著，一下就綠出了茫茫一片，無邊無際。更叫人動心的是，一畦畦的燕麥地在那綠色之上，又都頂著太陽灑下的金色，和著我們的歡樂，得意地搖呀，晃呀，一起表演著大地的華爾茲。一穿過了一片燕麥地，我們在一處院落前停下來。那景象隨即跟展開的油畫一樣：一圈樹枝夾成的參差不齊的柵欄。大院子里，一幢大坡頂的木屋藏在枝葉茂盛的綠蔭中。孩子們像梨子一樣掛在樹上，一見來了隊伍便“砰！砰！”掉在地上。院庭里擠滿了歡樂的人群。兩撥人相見都發出“噢噢”的叫聲。高興啊！新郎在幾個姑娘、小伙子們的簇擁下去接新娘，房屋的門卻是緊閉的。門里，門外，一陣交涉。我的學生告訴我，他們叫新郎展示他的才能和真心，新娘滿意了，才出來。新郎大展歌喉。歌唱得真不錯。門開了，人們簇擁著新娘走出來。呀！一個胖老奶奶！我知道這里有娶比自己大十歲新娘的風俗。可這也太離譜了吧。開始我還真以為是真的呢。后來知道，他們在故意逗新郎。胖老奶奶扭捏作態，要擁抱新郎，新郎嚇得極力躲閃。人群中爆出一陣陣的笑聲。捂肚子的、擦眼淚地滾成一團。沒辦法，新郎又跳了一段舞。出來的是一個扎上紗巾，套了個大裙子的瘦老頭。新郎當然不要。瘦老頭卻不肯罷休，追得新郎到處躲。大家跟著老新娘哄笑著。我覺得我都要笑斷了肚腸。第三次出來的，我以為這回是真的新娘了。那姑娘年輕又漂亮，可仍然不是。原來那是為了考驗新郎變不變心。最后，新郎獻上他帶來的禮物：那是一對小羊羔，和一大陶瓷罐蜂蜜。新娘終于出來了，也漂亮極了。下午新郎終于把新娘接回了家。沒有車，也沒馬。一曲曲歡暢的手風琴聲把人們送到了又一個沸騰的大院前。進院時要穿過兩道門，再進一道門。同樣有一番儀式，不過受考驗的不僅是新郎，還有新娘。第一道門。是兩個小女孩拉起的彩帶。新郎新娘穿過那道門，表示向童年告別，在門前他們一起深情地唱了一首歌，深情地向年長的父老鄉親表示謝意。唱完，新郎向長輩鄉親恭敬地鞠躬；新娘行著優雅的屈膝禮，感謝長輩鄉親對他們成長的關懷。第二道門是兩個姑娘拉起的彩帶。新郎新娘穿過那道門，表示向青年告別。這時站在兩旁的都是新人的伙伴們。年輕人在一起，永遠上了發條一樣，連蹦帶跳。新郎新娘光行禮是不行了。新郎把一個籃球投在草籃里，把球送給了伙伴。新娘吹了一段長笛，然后把那小竹笛送給了姑娘們。新郎新娘在伙伴們拍打著，摟抱著過了那道門。學生告訴我，新郎新娘表演什么，送什么都沒有特別的規定。只是表示他們和舊友的情意；能表示他們留戀那段充滿朝氣的生活就行了。第三道門是大叔大嬸拉起的彩帶。表示新郎新娘要開始婚姻生活。那道門前擺著各種各樣的花草。新郎新娘選了玫瑰，他們希望生活美好。大叔大嬸幫他們掰掉玫瑰枝上的刺，他們希望新人未來的生活少些困難。然后，就是大叔大嬸和新人的熱烈擁抱。那意思：“來吧，你們也要變成大叔大嬸啦！”婚禮要開始了。司儀一張嘴，人們轟然大笑。我丈二和尚。學生一通翻譯，才知道，主持老漢大概沒開宴，就喝醉了酒。把人家兒子的婚禮宣布成老爸的了。難怪人娘家人，個個變臉變色，直脖瞪眼。也怪拉脫維亞人的名字附件太多。有老爸的姓吧，還得帶上老爹的名。串珠子一樣，讓人分不清。交換戒指的儀式是莊重的。由一個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主持。說的話和在教堂舉行儀式的話差不多。但有一句卻叫我深深地震動。老人問新郎新娘：“在我們的國家危難的時候，如果有一方背叛祖國，你怎樣選擇？”新郎新娘他們一起背出了幾句詩句：“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那是匈牙利愛國詩人裴多芬的絕句。我感動不已。結婚儀式后，新郎新娘在鮮花和人們的簇擁下，上了一輛彩車。那天，因為他們聽說我是中國來拉大支教的教授，我受到格外的招待。我也被邀請作為長輩，上了車。正中下懷！我正想知道他們去哪，做什么呢。車原來去的是城里自由紀念碑廣場。二里加城是拉脫維亞的首都。城里，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建筑物，那就是1935年由公眾集資建成的自由紀念碑。碑是由花崗巖建成的。碑的底座，四面都刻有歷史事件的浮雕。頂部是一位站立的自由女神像。她高舉著三顆星，代表了拉托維亞三個地區，Kurzeme，Vidzeme和Latgale，表示著拉托維亞不同民族的聯合。碑上題寫著拉托維亞文字：“為祖國和自由”。拉托維亞國慶節的時候，拉總統就在這里檢閱他的三軍將士。我來拉脫維亞，接我的拉大的師生，叫我參觀的第一個建筑就是自由紀念碑。后來我也觀看了在這里舉行的閱兵式。紀念碑前站著兩個雕塑一樣的士兵。他們昂頭凝視，荷搶守候著他們祖國的過去、今天和未來。那天，兩個新人走到碑前，一起獻上了他們的鮮花和敬意。他們靜靜地站在那里，許久。不知他們說什么，但從他們臉上的莊嚴和凝重，我能猜出，那是他們對他們的祖國和他們的愛，鄭重的承諾和誓言。拉塔亞告訴我，在拉脫維亞，結婚新人不是到自由紀念碑前，就是到西古達爾去獻花。我的學生伊利達帶我去過那兒。西古達爾有一座簡樸的墓碑。那里埋葬著一個只有18歲的姑娘。姑娘面對一個德國軍官的威逼、引誘，拒絕了富貴和強權，從容地選擇了堅貞和死亡。人們珍愛她，敬慕地叫她Roza（玫瑰）。姑娘純潔的心和高貴氣節為后世留下真愛的旗幟，也感動了無數人的心。那還是1620年，德國入侵拉脫維亞時的事了。至今，結婚新人都要到那里，獻上他們的鮮花和崇敬。拉塔亞向我強調。拉脫維亞的婚禮，有的不一定去教堂，但一定去自由紀念碑廣場或是西古達爾。拉脫維亞人歡樂之中的這份莊嚴，叫我感慨萬千……是啊，為祖國和自由。三從廣場回來，我以為婚禮到此結束了。哪知回來，院庭里更加熱鬧。到這時，新娘才可以入洞房。下車，新郎抱起了新娘，來到了新房前。新房門外，地上擺放著一個瓷碟子。我正奇怪，人們扶著新郎一下跳到碟子上。碟子碎了。新郎沒站住，一下摔了個屁股蹲兒，礅在地上。兩個人，八腳朝天。人們趕快去扶。一邊扶，一邊爭著說著什么。我不明白。叫學生翻譯，她除了笑得直不起腰來，一句也翻譯不了。事后，她給我寫在紙上。我猛查了一陣字典，原來也是一句吉利話： “礅礅礅，長長長，生個大胖胖，生個大壯壯。”語言真也神奇！竟還押韻！我們漢民族摔了東西，也要取個吉利，說“歲歲平安”。人們的文化心理竟也這樣相近！那天，人們扶起新郎新娘，又都圍過來數那碟子碎了多少片：“一個、兩個、三個……九個！生九個孩子。九個！”“祝賀你們！”我的學生曾告訴我，拉人口每年負增長7%。他們的年輕人現在都不愿意生孩子。老人盼著，也沒辦法。一個國家，人口才270萬。我們一個天津就一千多萬！我真想，叫我們國家和他們均乎均乎。新郎新娘進屋了。等在屋里的公婆立即端出了牛奶和蜂蜜。他們叫兩個新人喝牛奶，又叫他們吃蘸了蜂蜜的面包。兩位老人還不斷說著吉祥的話。祝福新人以后的日子甜甜美美。而后，新娘從嫁妝里拿出給公婆的小禮物，恭恭敬敬地捧上。那禮物一定要有堅果。沒牙的老公婆才能笑得張嘴豁口的。那是希望老人牙口好。還有玩具。我問，是叫老頭老婆玩嗎？回答：是。老小孩，老小孩。而且也告訴婆家，新娘能生寶寶。接著新娘就把從娘家帶來的水罐，圍裙擺在桌上，表示她告別了少女生活，開始為一個新家的操勞。油鹽醬醋米面茶……女孩還真是不長大的好。四院子里，也一通緊鑼密鼓。人們擺起了長長的長桌。盛大的宴會就要開始了。那時我看表，快七點了。天仍是大亮。拉脫維亞的夏天，白天長，晚上十一點還有太陽。此刻，太陽高興地紅漲著臉不肯離去，勁頭十足地掛在青藍的天空上。當然，有這樣的大宴，誰還想走開？我好奇，這么多人怎么吃喝？看不見在哪有做飯的。可功夫不大，餐桌上擺滿了好吃的。原來，客人來祝賀也同時帶來了吃喝。我提拉來的那把香蕉也擺放在長桌上。長桌上，草莓果、櫻桃、橄欖、李子各種水果。醋梨果醬、蔬菜拌的沙拉、各種各樣自家烤的甜點、面包。自制的熏魚、肉腸、奶酪，各種大小的蛋。整個的洋白菜、生辣椒、酸黃瓜，還有主人家的大塊烤肉和大罐格瓦斯酒（一種用黑面包自制的飲料）。豐盛得不能再豐盛了。那幾乎擺上了大地對他們的所有奉獻和他們的杰作。我覺得那不僅僅是一桌美食，而是一種心愿的展示和歡樂的慶典。我不好意思使勁盯著桌子看，卻還是拼命記下了都有什么美味。真叫人欣賞啊！沒有煎炒烹炸的勞累和緊張，都是農家常日自制的食品。絕對都是綠色的。學生告訴我。那桌食品大有比一比廚藝的意思，特別是奶酪的制作。只可惜，我吃哪種奶酪，都像是吃餿奶。人家問我，我又怕掃人家的興，一律說好。直到兩年后，才吃出不同奶酪，有不同的甘香，可我又要回國了。那天，更為精彩的是人們盛宴后的舞會。我敢說那是我看到的世界上最風趣的跳舞。五花八門，不拘一格，不分男女老少，都在盡情之中。胖老奶奶，瘦小的小老頭……奇怪！我在拉脫維亞農村，看見的大都是老奶奶胖的木桶一樣。老頭又瘦又個小，像拔了毛的瘦雞，可個個精神矍鑠。我還發現一個樂事：一個瘦老頭，居然喝下了比他腰還粗的一大罐格瓦斯酒（可能度數低）。我的學生說那太平常了。瘦老頭還說他沒醉，不過當他們請我吃鵝蛋，天啊，那是見過的最大的鵝蛋，足有手掌那么大。我發愁怎么吃。但在他們的刀叉下，頓時變成了盛開的花瓣。我吃了一瓣。奇怪，怎么鵝蛋有點甜？還有點酒味？瘦老頭晃著他細竹竿一樣的脖子上的禿腦袋，隔著一個人，探過頭來告訴我： “那還不知道呀！有點甜，那是一只用蜂蜜腌過的母鵝下的蛋。”啊？……瘦老頭的藍眼珠，沖我滾上了幾滾，肯定地說：“不明白？有酒味？哼——她才是喝醉了呢——喝醉了酒，才下的蛋。我沒醉。”……哎喲！瘦老頭還真沒醉？還沒等我驚奇完，他又去跳舞了。他跳的竟是當地有名的踢踏舞（年輕人的舞）：蹲下，起來；伸腿，屈腿，瘦老頭像踩了彈簧一樣，禿腦袋竄上竄下，連彈帶搖。我整個看傻了。我真是一個驚訝接著一個驚訝。更驚訝的是這里的人都能跳。胖的瘦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壯壯的男子漢配著一個卷毛小丫頭在跳；木桶一樣的胖老奶奶，在一個細腳麻棱的小男子漢的陪伴下在跳……那架小手風琴，一邊十幾個紐扣鍵子，在主人靈活的手指下，一分鐘也不停地發布著愉快的指令。人們在那魔幻樂曲的驅使下，盡情拋灑著歡樂和醉意。九點了，晚會沒有結束的意思。學生告訴我，當然得通宵。我向主人悄悄地告辭了。但歡樂還是一直簇擁著我們，送出了我們很遠。五路上，我不禁感謝起上帝。上帝恩賜給我這樣的機會，叫我了解一個民族的婚俗——原汁原味的婚俗。拉塔亞卻說：“您要感謝，就感謝您研究生春香吧。”我大為驚奇。春香又在給我驚喜嗎？我的研究生春香，名字是她要求我給她起的。她文靜、含蓄。上課，一雙大而含情的目光，好似要把老師印在她的記憶中，這叫我講課格外的帶勁，靈感不斷。她總是一字不落地做筆記，也從不出一聲。她在教室和她不在教室都一樣。提問也總寫在紙上。然而她卻總給我驚奇。期末的結業宴會上，她抿著嘴笑著，捧給我一大束鮮花。我接過鮮花，那后面竟藏著一個極漂亮的小娃娃！一頭卷發，大眼的小毛子！可愛死了！她知道我最喜歡孩子。最叫我驚奇的是：小娃娃是她的女兒！這里的女孩兒結婚后，一生孩子就會變的水缸、木桶一樣。春香苗條、優雅，有一種東方女孩的美。她也從沒缺過一堂課。那天，她還帶來了她的丈夫——一個英俊的小伙子。他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向我微笑致意。我真想知道他們的婚禮是什么樣的，立即向春香提了要求。要知道，拉脫維亞的一切我都想了解。“老師，今天就是春香叫我帶您來的。她抽不開身。新娘是春香的堂妹。春香叫我告訴您，她的婚禮就是這樣的。”哇！我大夢初醒。我說，難怪這么巧呢。春香又給了我一個驚喜。一樣的事，如果你事先不知道，哎喲！那份喜悅，真能叫你醉上幾天，還更有說不盡的感動。我說出了這種感覺。拉塔亞說：“還有叫您感動的呢。”那天，我真的對一個學生肅然起敬了。拉塔亞說，春香是個高尚的姑娘。她的心像一泓清亮的湖水。她的丈夫是一個在一次車禍中，為救助別人而殘廢的軍人。她是在那個青年最為困苦的時候，向青年許諾終身相伴。 我想起結業會上，那個遠遠站在門口，沖我微笑致意的青年……心如真有弦，我想彈奏一曲最美的贊歌給我的學生。六回城路上，我不由得貪婪地看著夜空。夜，拉脫維亞夏天的夜有一種奇特的美。你們見過嗎？太陽和月亮同時升在天空上。太陽向大地播撒了一天的光和熱，像是倦了。驕陽散盡，只有淡淡的白光。然而他執拗地留在西邊的天際，似乎還有許多戀情，許多要說的話……東邊天空上，一彎新月羞澀地掛在一片云海之中，若隱若現。她輝映著一彎柔美的清輝，因為她接受了太陽的給予。青藍的蒼穹浩瀚、深遠。白晝般的夜顯示著一種特別的肅穆、靜謐。我看那遙遙相對的太陽和那彎新月，他們真像一對立下生死誓約的情人。他們遠遠相望，相對無言，卻又在訴說曾經的溫暖，不盡的情長。他們默默守候著分別的無奈，品咽著相思的苦味，不離不棄。他們相距遙遠，心在咫尺，兩情慕慕。他們用他們生命的每時每刻在兌現著他們的承諾：“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 邶風 擊鼓》)世界因為太陽而生機勃勃；人間因為月亮而富有詩意；天宇因為日月同輝而輝煌壯麗……我還想起我們的古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漢樂府《上邪》）那是從我祖輩心窩中流淌出的真情灼意，幾千年了。我也想起我拉脫維亞學生的愛，想起他們在自由紀念碑前獻上的鮮花……我忽然明白了，愛的堅實、巨大。那是用生死去定義；用歲月度久長。無國無界，無古無今。無論塵世變遷，時光流逝，愛卻是亙古不變的人生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