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當時，李四正站在小店門口買味精。冷不防，有人輕拍了一下他肩膀。

局長!李四回轉身叫道。

買東西呀?好多天沒見著你了。局長笑著說。

局長工作忙，不敢打擾。李四說。

有空去我辦公室坐。局長微笑著又拍了拍李四的肩膀，走了。

李四回到家，把買來的味精交給老婆后，說了遇見局長的事。

在局里工作，哪個局長不認識下屬呀!還以為什么怪事呢。老婆有點郁悶地說。

局長平時從來不和我招呼的，今天居然拍了我兩次肩膀，你說這是怎么回事呢?李四邊說邊搔著頭皮。

可能局長對你有好感，也許你明年提拔有希望了。瞧你，都一把年齡了，連個小科長都還沒混上。老婆埋怨著。

我想有這個可能，機會興許來了呢。李四詭秘地一笑。

幾天后，李四在局里好幾次遇上局長。李四想起局長的微笑，主動和局長套近乎。果然，局長微笑著又拍了拍李四的肩膀。李四很開心，渾身洋溢著溫暖感。此時窗外下著鵝毛大雪。

李四平時不茍言笑，可是，自從見到了局長的微笑后，心情變得開朗起來了。有一回，李四去早練，有位領導居然和他并肩跑了幾百米的路，還不停地同他說起話來。又有一次，李四參加應酬宴會，一桌子的人都是他的各級領導，按理說，李四只有靠邊的份，不過很多領導依然向他送出了微笑，甚至，有邊上的領導還詢問了他家里的情況，這讓他充滿了幸福感。還有一回，李四代科長去開會，會場外有幾個外單位的領導居然也和他招呼。李四心里琢磨著，自己其實不孤單，有很多人喜歡和我說話呢。

李四回家后又向老婆報告了，李四說他平生頭一回認識到自己的價值，還知道自己原來有這么好的人緣。老婆說:臭美吧，你。李四哈哈大笑。

李四的工作積極性被空前調動了起來，他不再懶惰，不再有事沒事就請假。有了領導的微笑，李四覺得生活多了趣味，連下雨天也變得有意味了。同事們有點奇怪，李四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有好事的同事問李四:瞧你，挺高興的樣子。李四也學會了微笑，說:當然。

那天，李四下班時又遇上了局長。李四說:局長，我現在工作怎么樣?局長微笑著說:和過去一樣呀，表現不錯。李四腦門一震，不知如何作答。分手時候，局長說:有空來我家玩。李四說:好的，局長再見。

李四回到家，向老婆宣布:我要去局長家玩了。老婆一驚:玩什么?李四說:我也不知玩啥，局長讓我去他家里玩。老婆板著臉說:那你拎點東西過去玩吧，不拎東西你玩個鳥呀。

李四后來找了個漆黑的夜晚去了局長家。李四從來不拍領導馬屁，這么多年，他一直瞧不起送禮的人。可是，今天他拎著東西，儼然也成了拍馬屁者。左右為難的李四不斷地做著深呼吸，以調整保持好自己的心態，他對自己一個勁地說:我是去局長家玩的，不是拍馬屁去的。

李四后來又去了幾位領導家玩，都是那些對李四有過微笑動作的領導。每次去都拎著東西。李四慢慢地不再做深呼吸，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走出領導家的門，李四習慣地打個響指。

老婆有一回問李四，去領導家玩的感覺如何?李四笑著說:玩個鳥，起先嚇也嚇死了，前腳才邁進門，后腳就有人跟著按門鈴了。現在好了，大家都熟了，管他個鳥喲。

快過年了嘛，都正常，咱們李四終于也開竅了。老婆笑著說。

李四一瞪眼:說啥呢?

李四又去早練了，那天領導繞開路沒和他并肩跑，他有點納悶;李四又去參加應酬了，一桌子的人沒再給他微笑，他只好靠邊成了聽眾;李四又代科長開會去了，領導們都悄無聲息地一個個進了會場，他沒見到領導的微笑。李四上班時又遇上了局長，他仍然主動地問候，局長卻收了微笑，只“嗯”了一聲。

李四覺得奇怪，沒去領導家前，都一臉微笑地對自己。現在，去了領導家，反而惹領導不開心了。李四百思不得其解。

明年這個時候領導又會對你微笑的，想看領導微笑，不急。老婆咬著李四的耳朵說。

為什么?李四兩耳豎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