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組詩)

市井素描

順著繁華一路看過去

幾十張治性病的廣告

膏藥一樣貼在城市的臉上

讓心情呈現一片盲音

誰打的電話×長沒有接

×長的二奶接了

詭秘的笑聲傳過來

有人就看見了狐貍的尾巴

一聲令下老居宅區拆了

城市的骨頭便露出來

也許手術時打的麻藥太少

許多人的神經

在喊疼

反光鏡高舉著城市的身影

任滿街的匆忙閃電般閃過

緋聞正穿過市區向郊外馳去

最得意的念頭語焉不詳

大風從天氣預報里吹來

一只塑料袋乘勢抬腳而起

一邊腆著大肚子

一邊直上青云

踢毽子

事情就是這樣

你把快樂踢過來

我把快樂踢過去

事情就是這樣

毽子一下一下數著運氣

從一到十從十到百

它驚喜了多少次

事情總是這樣

我們把命運踢高

命運卻將我們看低

甚至一腳把我們

踢開

這個世界只能讓我使用一生

這個世界是我的從我出生那天起

就注定了這是上帝對我的恩賜

我來到海邊整個大海都在歡迎我

它用一生的波濤為我歡呼鼓掌

如果我佇立船頭它就夾道歡迎

推我君臨天下

我去登山山便低下頭服侍我

它用石階有力的雙手小心翼翼地

將我一步一步舉上極頂

讓我一覽眾山小

這么說吧:只要目光所及

雙手、雙腳所及 夢想、欲望所及

世界上的一切便都是我的

我吃菜菜就是我的

我喝酒酒就是我的

我說我的月亮啊月亮就是我的

我到了北京北京就是我的

我到了上海上海就是我的

我對它們說:我來了你們

哪里都不準去不準去就不準去于是

全世界那么多城市、景點、名勝古跡

就都乖乖地待在那里一動不動

世界是我的對于這一點英明的上帝

只給了我兩條限制:其一

世界之大只供我一張嘴

一個胃口、一雙眼睛、一雙腳

一雙手、一個身子使用

其二

這個世界只能讓我使用一生

一旦我離開世界便把一切

一點不剩地收回去

窗 子

燈說出的窗子

像極了一座城市的眼睛借一副

大方框眼鏡讓目光披露

一個時代的秘密

窗子里面是窗簾

窗簾里面是響動

響動里面是什么

我就不知道了

燈熄了目光收回 城市睡去

是不是還有許多事情

正在深處進行

一枚釘子的困惑

鋼鐵家族的小字輩

五短身材個頭結實

操一口金屬方言

干小打小鬧的活計

做什么都銳不可擋只是

現在它有些不安

一把錘子正在追趕它

一定要它說出對木頭對板材以及對

墻壁的內心摯愛

釘子停下來低著頭

躬著身子收住尖銳

護住木頭、板材和墻壁的疼痛

一言不發……

釘子以為這樣就能讓

錘子收手

我是一塊你吃剩的蘋果

你走了留下一個

永遠的背影10點36分18秒

一個終生殘缺的時刻

你帶走了我的完整與幸福

但我并沒有小說里

所描繪的那樣不幸

狼狽是狼狽了點兒

可回憶依然讓我圓滿、紅潤

清香、甘甜 依然讓我

內心充實

與孤獨相視一笑之后

緊緊抱住你深深的唇印

(我不以為那是傷口)

以及你熱烈的舌溫

我會大膽地走向

老化萎縮干癟 并且

再也不會讓任何人

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