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莫斯科雙年展上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是美國藝術家斯賓賽·圖尼克拍攝的系列《莫斯科個體》的照片,照片上莫斯科的街道上站著很多裸體人。
現代藝術發展迅猛,已經從“完全無法理解”的年代發展到了如今的“完全贊賞”。這指的不僅僅是藝術專家,還包括人民大眾。當今的大眾消費者,尤其是美國人和歐洲人,很愿意去參加一些有爭議的活動,奔向一些能把自己重新裝扮的地方。哲學家巴拉莫諾夫解釋到,這是因為人的生活越來越不容易,因此更希望好好地利用空閑時間,這就使得我們有機會對自己做實驗,實驗我們的觀念,甚至是身體。
美國攝影師斯賓賽·圖尼克的名字可能并非眾人皆知,但是一說到“那個專拍裸體照的”,許多人就都想起來了。2000年時,他的大量人體作品常被分到“軼聞趣事”一欄,而不是“文化新聞”欄目。的確,他的作品有種讓肉眼難堪的效果(如圖在墨西哥廣場為1.8萬裸體人拍攝的照片,名為“憤怒的脂肪”)。如今,他被各國電視臺競相采訪。
圖尼克只與志愿者合作——這是他的原則。模特收到的回報也只是帶有他簽名的卡片。拍照通知一般都掛在圖尼克個人網站上,人們在約定的時間、地點集合,然后就開始進行歷史性的拍照。在莫斯科拍攝時,圖尼克沒有和當局商量有關拍照的事情。拍攝地點的選擇方法也很獨特,載有志愿者和藝術家的公共汽車繞著城市轉了兩天,他只是用手指點司機,車就停下來。接下來,一切進行得都很迅速:安裝設備,布置道具,兩三分鐘的拍攝。他們只跟警察有一次交會,在涅瓦大街上,警覺的居民從窗口看到無軌電車旁站著一個裸體的姑娘,就把警察叫來了。但這些警察都是善解人意的,看了看,哼了兩聲就走了。
大部分志愿者都是女孩子。卡佳·基謝列娃說她自己也很愛好攝影,并想在大師的攝影史里留有自己的足跡。她認為,圖尼克是用自己的作品來喚醒人們,讓人們記起人類的起源。伊琳娜·安東諾娃——站在無軌電車旁的姑娘,是個學生,未來的插圖畫家,也很了解圖尼克的創作。她覺得圖尼克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他善于超越人體缺陷來看人體。伊琳娜這樣描述自己拍照的感覺:“腎上腺素在涌起,心臟在狂跳,沒什么可怕的,只有一種解放的感覺。”
記者謝苗·科瓦莎并沒打算參與到拍攝中,他的任務是采訪圖尼克。當被問到想不想參與進來時,他同意了。他說這是一次極限體驗。他還說,莫斯科不是一個友好的,而是一個具有挑釁性的城市。為了保護自己不受挑釁,人們將身體上的衣服充當著社會鎧甲,難怪莫斯科人的靴子底都很厚,還是軍用風格。人們覺得沒有這個鎧甲便無法生存,但突然之間又發現沒有它也不會死掉,于是對生活產生了一種全新的態度。圖尼克說,在脫掉衣服的過程中,人的薄弱之處會體現出來,當然同時體現的還有挑戰與力量。
展現在城市里的裸體揭示著各個城市的本質。每個城市對于圖尼克的測試都顯得驚慌失措。人們總是能在第一眼認出點什么,認出莫斯科,認出它那項鏈一樣的環形路和林蔭路。裸體的人們讓觀者發現,莫斯科非常灰暗,非常貧瘠,到處都一樣,沒什么特色:人的裸體突出了當今莫斯科的鄉土氣息。
令圖尼克驚訝的是志愿者中沒有中年人。他決定下次來莫斯科時要改變這個現狀,不僅僅召集快閃族,還要邀請那些年齡大的人。這個想法也許并不現實,但圖尼克有一點是對的:讓人們在每個年齡段都愛自己的身體,不僅僅是年輕時。作為貿易動力的“性感”這一概念,已經成為歧視的代名詞,它把不符合當代荒謬審美標準的“不性感”的大部分人排除在外。圖尼克要用自己的作品來對抗這個被污染的“性感”,讓更多的人參與到這場審美革命中來。
[譯自俄羅斯《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