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地盤誰做主

巴勒斯坦人納薩爾·賈巴剛剛離開家門外出幾天，他的鄰居——一群當?shù)鬲q太居民便破門而入，把門鎖一換，大搖大擺住了下來。幾個月后，他們?nèi)匀淮谫Z巴的家里。賈巴的遭遇直搗一個問題的核心:以色列會有和平的一天嗎?

反客為主的鄰居

今年4月的一個星期天，下午4點，納薩爾·賈巴站在以色列的一家法庭里。他的訴訟內(nèi)容很簡單:他要向法官表明，被鄰居占領(lǐng)的房屋是他的財產(chǎn)。從上個世紀30年代他的祖父母便搬入此屋，定居下來，28年前他也出生于此。但最近，他的鄰居卻聲稱對這座位于耶路撒冷舊城的房子擁有產(chǎn)權(quán)。

4月2日，下午2點半，賈巴才離家4天，他的鄰居就決定利用這位巴勒斯坦人的假期，強行占領(lǐng)他的房屋。這群手持武器的猶太居民態(tài)度強硬，堅信《圣經(jīng)·舊約》比國家頒布的文件更具效力，他們有權(quán)居住在以色列某些神圣的地方。他們強行撬開賈巴的房門，換了新鎖，再也不肯搬走。

賈巴滿懷信心地踏上了訴訟之途，認為自己能用法律手段將私闖民宅者驅(qū)走。賈巴出示了他的房契作為證據(jù)。法官問了被告兩個問題:第一，他們是何時進入賈巴的房子的;第二，他們是如何進入的。“當我聽到法官的兩個問題后，我以為自己贏定了”，賈巴說，“如果他們有充分的房產(chǎn)證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進來了，哪用得著破門而入。”

但接下來的幾個月，賈巴的希望一點點破滅。在法官提問后，被告律師獲準可以同法官私下會晤。在這次私下會晤后，法官就再未提出那兩個關(guān)鍵問題。最終法官判定在案件完全審理之前，雙方應(yīng)當維持現(xiàn)狀——即賈巴的鄰居把自己的物件統(tǒng)統(tǒng)搬進去，賈巴的所有東西則全被扔到了街上。

如今，這起私闖民宅案都已過去半年多，法院舉行了4場初步聽證會，賈巴也花了不少訴訟費、律師費，可他連下一場法院審理是什么時間都無從得知。相反，有一次賈巴在試圖阻止其他當?shù)鼐用癜崛胨視r和警方發(fā)生了口角。法院一改拖沓作風(fēng)，立即宣判:賈巴因妨礙警察執(zhí)行公務(wù)，被罰款1萬新謝克爾(以色列貨幣，合約3120美元)，并在賈巴的檔案里印上了犯罪記錄。

賈巴擔(dān)心，即使這次他贏回了房子，當?shù)鬲q太居民還會找機會再次闖入、強占他的房屋。賈巴聲稱，有些以色列人希望所有的巴勒斯坦人都能遷出耶路撒冷，這樣耶路撒冷就能成為一座“純猶太”城市。

賈巴使用了一個由當?shù)匕屠账固谷私鼇眍l繁掛在嘴邊的詞——“排擠”來形容猶太居民迫使他們遷往約旦等鄰國的行為。近幾個月來，有許多他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直接推開他的辦公室門，質(zhì)問:“你還在這兒干什么?這里是猶太人的地盤。”

賈巴案件之所以令人痛心，是因為他正是以色列頌揚的成功人士。作為以色列一家大型旅行社的總經(jīng)理，賈巴擁有35位猶太常客、40位巴勒斯坦常客，以及許多散客。他的辦公室位于耶路撒冷西部最繁華的商業(yè)中心——猶太人居住區(qū)，辦公室墻上懸掛著2002年榮獲的“最佳商業(yè)代表”獎狀，還附有一張贊助者的清單，其中包括本杰明·內(nèi)塔尼亞胡(以色列總理)、埃胡德·巴拉克(以色列工黨主席、國防部長)、希蒙·佩雷斯(以色列總統(tǒng))。然而，這位本應(yīng)成為促進巴以關(guān)系的成功代表人物、阿拉伯人在以色列的創(chuàng)業(yè)模范，卻感到既憤怒又痛心:僅僅離家4日，他就再也無法踏入家門。

主客之爭

在以色列，既有猶太居民，也有巴勒斯坦居民。猶太人中的強硬派主要聚居在希伯倫(耶路撒冷西南城市)。那里居住著近600名猶太人和15萬巴勒斯坦人，猶太人社區(qū)由90個家庭組成，就像個小島一樣被巴勒斯坦人包圍。但人口數(shù)量占弱勢的猶太居民幾乎人人配備M-16型步槍，以確保自身的安全。

在希伯倫，許多巴勒斯坦商店都已關(guān)門。在3個小時的游覽中，我們沒有看見一個巴勒斯坦人。沙烏爾曾擔(dān)任以色列國防軍在希伯倫的指揮官，他說:“如果你是12歲以下，你就不用負任何刑事責(zé)任。正因為如此，這里時常發(fā)生由小孩實施的針對巴勒斯坦人的暴力行為。”

離開希伯倫時，一個在路邊等候的女人請求我們順道載她回耶路撒冷。上車后，她介紹說自己叫奧瑞特，意思是“光明”。她開始聊她的孩子，以及她的父母是如何從匈牙利和波蘭過來的。當談到國際社會敦促以色列接受“兩個國家”的解決方案時，她尖銳地說:“國際社會在二戰(zhàn)納粹屠殺猶太人時什么也沒有做，英國沒有轟炸通向集中營的鐵路。現(xiàn)在世界各國也沒有權(quán)利告訴以色列應(yīng)該怎么做!”

當我們提出巴勒斯坦人已經(jīng)在這里居住了400多年時，奧瑞特輕蔑地說:“猶太人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上千年的歷史了，這是我們的土地。他們是我們的客人，如果他們想留下來就得表現(xiàn)得像個客人的樣子。我對客人是很友好的。4000年前我們來到這里——我們離開了2000年，但是現(xiàn)在我們回來了。世界上有22個阿拉伯國家，那些巴勒斯坦人可以去那些地方。”在以色列，每個人都對以巴沖突有自己的看法，許多人是比較慎重和溫和的。但是奧瑞特代表了更多人的聲音，包括《耶路撒冷郵報》頭版中的廣告:巴勒斯坦人是冒牌貨。

與此同時，在耶路撒冷舊城，納薩爾·賈巴擔(dān)心他或許再也回不了家了。與警察發(fā)生口角后，他被告知前往警察局按手印和拍攝臉部照片。留下了犯罪案底的他嘲弄般地表示:“我現(xiàn)在是一個危險分子。”

他的憤怒在當?shù)夭贿^是滄海一粟，但是中東正被這樣的怒火慢慢吞沒。

[譯自《澳大利亞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