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永遠是最能讓女人意亂情迷的劫。
比纏綿遠,比安分近。似是而非的情話與示愛,讓你臉紅心跳。卻不敢篤定。女人天生喜歡若即若離的誘惑,幾個回合下來。熱情就被撩撥得沒了邊際,火一樣蓬蓬勃勃地燒起來。
或者你情竇初開,或者你我行我素,或者你已為人婦……無論如何,你總要承認,這樣精彩的小情小欲小曖昧誰不愛?
如果不是他叫她,她斷然不敢相信,在迪廳看見的他會是白天那個西裝革履不茍言笑的正經男人。他和她是同一個公司不同部門的同事,平時上下電梯偶爾會碰見,點頭,微笑,但從來各不相干。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見他不穿西服的樣子。灰色反領T恤,牛仔褲,匡威的帆布鞋,柔軟的發淺淺地擱在額前,讓她備感親切。未待她開口,他首先熱情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說咱們公司的帥哥要知道了他們心目中的小公主來跳鋼管舞,非把這迪斤的門口給擠破了不可。
她有些羞澀地低頭。然后,哨子聲突然響了,是催促她上臺表演的暗號。她急急地別了他,踮起腳尖碎步跑回后臺。激昂的音樂響起,她與另外一個女孩緩緩走出來,細腿、短褲、黑色網眼絲襪以及金色上裝,她扶著鋼管輕輕一扭腰,一攀爬,全場立刻響起一片尖叫聲。她柔軟如水的腰身附在閃著銀光的鋼管上,配合著挑逗意味的身體動作,她成了一只小野貓。
表演結束,她走下臺來,他遞過一杯冷開水。她喝水的時候,瑣骨被拉得很深很長,上面還沾著一滴滴晶瑩的汗珠。他從褲袋里掏出了一塊淡灰色的手帕,輕輕地往她脖子印了一下。她怔住,與他對望。燈光很暗,她猜測不出他的意圖,這抹汗的小動作里的小小溫情,卻讓她化骨成綿。
他們一起走出迪廳,她對他說,很多人都以為跳鋼管舞的人前衛開放,她一直不讓身邊的人知道,希望他能幫她保守秘密。他微笑著伸出尾指和她拉鉤:能跟你共同有個秘密,是每個男人的夢想。
之后每隔一兩天,他都會來迪廳,一直陪到她散場,再送她回家。那次,她在樓下主動吻了他,猝不及防地,她的嘴就印在他的唇上。他有小小的驚訝,但沒有拒絕。溫熱的帶著薄荷味的吻讓人迷醉,可他還是輕輕地推開她,呢喃道:夜深了,去睡吧。她意猶未盡地抿著嘴唇,像一個貪吃的小孩,戀戀不舍地一步一回頭。
白天里他們還是會遇見,在公司大廈的門口,在樓梯間,在公司的集體聚餐上,他耐人尋味的目光一直都緊緊追隨著她,她身邊的女同事又羨慕又妒忌地說,工程部的帥哥是不是想追你啊,那眼神,都快想吃了你似的。
她嘎嘎地笑,嘴里說,哪有哪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心里卻開了花。
他再去看她跳舞,她說,明天上來我家吧,我跳給你看。他去了。她卻沒有跳,只是熬了一鍋湯給他。很濃的豬骨海帶湯,帶著家常的味道。他淡定地坐在她對面,一口一口品著湯,她說好喝嗎?他點點頭,說好喝。她又問,以后還想喝嗎,他再點頭,能一輩子喝,死了都值。
她喜上眉梢,悄悄地在他喝湯的時候,在浴室里掛上全新的毛巾和還沒開封的牙刷。他去小解了兩次。她就失望了兩次。他似乎沒有看見她的暗示,絲毫沒有留下來過夜的跡象。很有耐心地喝完湯,甚至陪她看完了最后一場電視劇,她說頭有點疼,他就抱她回房,拿藥油替她輕輕地按摩。睡房里有她刻意點燃的催情香熏,空氣里潮熱得很,他卻說,對不起,今天有點小感冒。
他就走了。
留下一臉悵然的她,輾轉反側不能睡。
很快就到了公司年慶,剛好也是老總的生日,晚會高潮的時候,老總意猶未盡,說上個月去北京出差,看了一場鋼管舞,念念不忘。忽然就有個聲音在人堆里叫起來,安娜跳個鋼管舞吧,給老總助助興。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在了她身上。她局促地笑,怎么可能呢,那么盛大的晚會,那么多年過半百的領導和天天見面的同事,要她穿著比基尼一樣的舞衣抱著一根鋼管賣弄風騷,教她以后如何自處?
她就用求助的眼神去搜索他,他就在她旁邊,卻一直沒有轉過臉來。她只看見他的半邊后腦勺,看著看著,淚就流了下來。結果有人說沒有適合的鋼管,解了她的圍,那場舞沒有跳成。
隔了一個星期左右,她又回到迪廳。他還在,依然用一成不變的目光盯著臺上閃閃發光的她。她卻再沒有看他一眼。散場的時候,一輛黑色迪克把她接走,留下他怔怔地目送她的車尾,她解恨似的看著倒車鏡里的他,忽然就哭了。
她多傻啊,以為和他會有無限個可能,他卻從來沒想過要了她。他只是在感情的邊緣玩玩曖昧的戀愛游戲。她后來聽同事說,公司晚會上尖叫讓她跳鋼管舞的那個人,就是他。如果是普通朋友這么做,她不會介意,可他不能這么做,他信誓旦旦地說過要保守這個不能說的秘密。
但她沒有揭穿他,他留給她的曾經的舌尖的美好,一直在她的嘴里回旋。那股淡如薄荷的味道,從來未曾散去。她有遺憾,但不怨恨。選擇愛的方式,是每個人的權利。她只記得,他給過她的那些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