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二手書店業績逆勢上揚

近年來，臺灣出版市場屢受外在大環境影響，上中下游叫苦連天，唯獨二手書店行業，趁著經濟不景氣消費者節省開支之際，業績逆勢上揚，也算是另類經濟的奇跡。

從牯嶺街到光華商場

其實早在20世紀20年代，臺灣就已經有一些二手書店(日文稱為古本屋)，不過，說到二手書店，老一輩的讀者與資深愛書人，直覺聯想到的，大概都會是五六十年代牯嶺街的盛況。當時正值臺灣百廢待興，不少大陸來的軍公教為了換取生活費，拿出家中一些藏書來變賣，由于200萬大陸新移民不少是識字階層，甚至不乏達官顯貴之后，因而拿出來販賣的舊書之中，不乏價值連城的線裝書，當年甚至有歐美日等地的大學定期到合灣大批采購，堪稱是臺灣舊書業的黃金年代。

20世紀70年代以后，隨著臺北經濟地貌的變遷，二手書店從原來的牯嶺街，轉移到光華商場，并且也著實熱鬧了20多年。直到80年代末，電子零售通路陸續進駐光華商場，加上光華商場鄰近臺北工業專科學院的地理之便，電子業者逐漸占據了店面，二手書店越來越少。

前兩年，為了拆除光華橋，相關單位將原來光華商場內的店家安置在一處明顯不適合舊書店業者的臨時搭建的建筑，為此，許多老店失去了繼續經營的意愿。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原因，如找不到接班人，貨源不穩，銷售狀況不理想，出租店面賺錢相對容易等等，而新落成的光華商場更是不在乎舊書店業者是否能夠繼續在此立足。光華商場二手書店聚落開始衰退，這似乎也是歷史的必然。

公館書街的接棒

雖然，牯嶺街和光華商場到最后還是有一些不愿離開的二手書店業者，不過，筆者認為后來臺北二手書店的發展中心，已經轉移到了公館街(臺灣師范大學周邊)。目前，比較知名的有舊香居、茉莉書店(僅合師大周邊就有三家店)、小高的店、公館舊書城、古今書廊、Yabook等，再加上公館原本就已經被咖啡館、餐廳與人文書店、連鎖書店、簡體書店、外文書店、出版社門市、雜志專賣店等等包圍，成為了一個頗具規模的書街，潛力不亞于東京神保町，其數量足夠產生規模經濟，吸引各方讀者。二手書店來此設店，散落于其他各書店之間，筆者相信，這比原來舊書店單獨群聚一方更具有市場競爭力。

二手書店的經營模式

隨著二手書店聚集地的轉移，新開店面多半告別過去舊書店毫無分類、雜亂堆放書籍雜志，任憑客人自行尋寶的無政府狀態，開始走向精致化路線。除了書、雜志、CD均能按類別陳列外，店面裝潢也有誠品化現象(以原木色系為基調)，強調服務，可代客尋書、訂書、留書，再也不像過去的舊書店，老板一人坐鎮柜臺，一副晚娘臉模樣，甚至有店家提供座位，供客人閱讀、休憩，還供應飲料。

臺灣目前二手書店內商品以10年內出版的繁體字圖書、出版3個月內的雜志為主，另外也有兼售音樂CD，外文古書(泛指19世紀以前出版的書籍)與線裝書較少，就連20世紀70年代以前的中文書都不多見(值此之故，本文稱為二手書店)，比較類似日本的“Book off”。

貨源不穩定

二手書店的貨源，過去主要由民間的“資源回收業者”(俗稱：撿破爛)提供，每天這些“資源回收業者”跑完固定行程后，便會將收到的貨，車運到熟識的店家，供其挑選。另外，讀者自己拿上門，圖書館整批釋出，媒體出版業拿到的公關／書評贈書，印刷廠的測試印書，以及藏書家謝世整批出售，還有到其他業者店里采購，也都是二手業者常見的進貨方法。

不過，近年來有關部門開始出面介入“資源回收業務”，民間業者飽受競爭壓力，回收量大減。而被查方回收后的紙類圖書，又遲遲不愿意公開讓二手書店業者來招標(僅當作廢紙賣給回收廠)，使得二手書店貨源不穩，必須自行開拓貨源。

筆者以為，相關管理部門應該盡早修訂辦法，讓二手書店業者能夠統標紙類資源回收中可再流通的圖書、雜志。一來環保(書籍可以再流通)，二來收益可以提升(當書賣總比當廢紙賣的價格高)，三來二手書店業者可以取得穩定貨源，一舉三得的好事，應該盡力促成才對。

買低賣高是為何?

消費者對二手書店最詬病的一點是，收價甚廉(常常一大疊書賣不了一百元，每本平均不到十元)，賣價卻頗高(書籍定價的3～6.5折都有，但其實也有四本50／100元的特價區)，消費者不了解二手書店的營運模式，以至于對于其低買高賣的行為感到不以為然。

其實，二手書店之所以買低賣高，看起來毛利很高，實際上是有許多經營上的考慮。首先，對比于新書書店的毛利在25％(平均6.5折進貨賣9折)，看起來比一本收五元十元卻賣定價的3～6.5折高出許多。

然而，新書書店的圖書商品是可退的，也就是說，書賣不掉，書店可以將書退回給中盤，再扣除退貨差價。然而，二手書店業者卻是得掏現金買下上門求售的書籍(買斷)，買斷后就成了庫存，書籍能否售出的風險和營運成本全落在二手書店上。對于買斷商品，毛利本來就會抓得比較高，例如臺灣連鎖書店進口買斷的外文圖書，毛利就高達50％(甚至部分商品高達70％)，原因就在于庫存成本與現金流的壓力。

此外，無論是消費者單獨上門兜售，還是整批向資源回收業者進貨，二手書店業者都必須考慮所收的貨，店里是否還有很多庫存，類似書籍過去的周轉率，才能做出正確判斷。庫存太多的書，常常無法賣到好價錢，那也是為何早幾年的暢銷書在二手書店往往售價比較便宜，因為書店最常收到這類書籍。

也就是說，越稀有的商品可以賣的價格越高，越普遍越多的商品，能夠賣的價格就低。二手書店收書的出價基準不是書的定價，也不是書過去多熱銷，讀了能讓人得到多少感動，而是根據書況優劣、好不好賣，店內庫存狀況。

一般來說，如果一本書該店沒有(或數量很少)，又是該店讀者想購買的圖書，周轉率不錯，店家會以書籍定價的0.5～1折買入；如果是三個月內的新書，收書價格可達2折；當月／周新書，最高可以收到3折。過氣的暢銷書，3～5元新臺幣算是不錯的收書價格(這些書多半被打入四本50／100元區)。

看似偏低的收書價格，其實是建立在核算成本效益后得出的公式，再由收書人針對個別個案作微調(例如熟客大批賣書，八成以上的書都是店家要的，其他的書可能可以得到比較好的價錢)，并不是什么低買高賣的黑心生意(很可能是過去的=手書店店面雜亂陳舊，店東又多半臭臉一張，讓賣書人一開始就對二手書店產生不好的印象)。

積極開拓業務

其實，這幾年臺灣的二手書店業者經過一些交班換手后，業務經營模式都遠比過去多元，不再被動地等待客人上門，除了主動架設網絡書店(集合銷量較弱的中南部二手書店業者，透過聯合成立網絡書店，以圖書資源共享，后勤統一管理模式開拓網絡客源)，或將高價商品上網拍賣(稀有商品透過競標可賣得較好價錢)，開拓客制化業務(例如代客尋書)，稀缺性商品的銷售(例如高價古書港澳圖書銷售)，也積極參與團購竟標，如小區建設的圖書室，新學校／小區圖書館等團購，二手書店業者可以用其他出版同業所無法提供的超低折扣提供一份基本的圖書采購清單，買方可以節省購書經費，賣方也可以透過商品結構的搭配，調整書籍庫存與周轉率。

另外，二手書店業者也積極進修營銷推廣業務，發展公益營銷(結合公益活動，買書捐錢給公益單位、改善店面環境，讓客人樂意不斷上門；復合式經營，除了賣書也賣咖啡飲料與氣氛，還歡迎到店里開新書發表會與讀書會。甚至派員工出國考察，收集世界各地二手書店的經營模式，作為日后店內營運參考。與日趨保守且只推少數大眾主流暢銷書的新書店相比，二手書店業者反而是活力十足，總是不斷主動出擊，尋找可能的獲利機會，難怪業績能夠逆勢成長。除了經濟不景氣讀者喜愛選便宜圖書外，主動到處宣傳讓人知道自己超值又劃算，控管成本效益，開拓新業務，恐怕才是二手書店真正獲利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