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移動閱讀,指的是基于手持終端的閱讀行為。廣義上的手持終端,指的是包括手機、PDA、學習機、MID、PSR MP3、MP4等等。這些手持終端的內置內容、下載或者內置引導與在線內容相結合的閱讀行為,與傳統閱讀行為具有完全不同的特點,筆者將之概括為移動閱讀。移動閱讀的主要特點是“碎片化”,即利用零散的時間,攝入零散的信息,從而完成一個系統的知識建構。“積少成多”、“水滴石穿”等傳統格言就是這種學習心理動機的體現。正如面對一堆看似雜亂無章的知識碎片,經過每天一片、一點的攝入和積累,最終會形成一個完整的知識拼圖一樣。
移動閱讀行為既是手持終端等現代通信技術、現代多媒體技術發展互相融合的結果,也是這些現代技術進一步融合、發展的誘因。它適應了現代人群多元、變幻的社會生活場景、節奏,并以全天候的無線移動通訊技術與多媒體傳播技術所營造的文化環境為基礎,將閱讀、學習內容大量密植在各種傳媒之中,營造了一個真正的“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內容”學習環境。技術與需求互為因果,使移動閱讀的內容需求呈現如下特征:
提供便捷、即時性的內容服務
移動閱讀的主要特征是碎片化。碎片化閱讀的時間零散、點滴知識攝入以及通過一定量的積累建立完整的知識拼圖為目標,使移動閱讀必須滿足便捷、即時的知識服務需求。
知識便捷服務,在紙介出版形態里以辭書出版最為典型。但建立在紙介載體上的傳統知識服務,在滿足移動閱讀服務時必須有一個大的調整和升級,不僅要滿足即時性需求,還要能夠完成新知識建構的心理特征,金山詞霸為傳統辭書的未來發展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例。據筆者粗略估算,截至2008年底,不算各類學習機,僅就手機而言,大約有近百種手機里都內置了金山詞霸。手機內置詞霸,隨時隨地可以查閱,還可以強化記憶,與電子辭典相似,在便攜、知識即時服務、總體知識拼圖等方面,實現了完美的結合,它為8000種辭書進一步發展知識服務,指明了發展方向。
同樣,這種第一需求特征必然使出版主體更加多元。且不說中國移動、電信、聯通這種以信息增值服務為主的“巨無霸”出版商,僅以2007年諾基亞“行學一族”浮出水面為標志,諾基亞各種款式手機內置了大量外語學習內容,還附之以下載、在線閱讀為主的學習系統支持,其背后學習平臺的組建以及對上千萬持有諾基亞手機人群學習、閱讀需求的跟蹤,倒使人感受到傳統手機生產廠家的角色愈來愈模糊,一個基于諾基亞手機品牌的未來出版商輪廓日漸清晰起來。毫無疑問,正如其他行業一樣,基于硬件生產的內容提供商比純粹的文化機構,在生產成本、渠道、技術等方面更具有競爭優勢。可以預見的是,現代通訊運營商、通訊技術服務商和手持終端的生產商與傳統文化出版機構一道,構成未來移動出版的主體。
隨著2008年底3G技術的推廣,大量的內容需求開始推動傳統文化出版機構加快了數字化內容的腳步,比如即將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的2009版《辭海》。
教育將成為移動閱讀的主體內容
移動閱讀的心理特征是輕松的、無壓力、甚至是娛樂化的,但不意味著輕松、娛樂是閱讀的全部內容,無線通訊運營商、手機廠商以及部分內容提供商在這個節點上走向了誤區。
手機閱讀的規模化和閱讀品種的成熟,與手機載體的智能化水平、無線通信技術的發展交織在一起,從整個發展階段來看依然處于發展的初期,大批熱衷于時尚、流行的年輕人是其主要人群。根據筆者2007、2008、2009年近三年的數據跟蹤,大批手機用戶在近三年里才開始習慣在手機上閱讀報紙、利用手持終端查閱單詞和在乘車、地鐵時輕松瀏覽手機小說。手機閱讀從年輕人的“專利”,近三年才開始逐步演變成為社會大多數人群接受的行為。
100多年前,繡像小說推動了石印技術大規模采用,緊隨其后的是康熙字典、歷史文化典籍的大量影印出版,才使石印技術在跟中國圖書發展史上存活了近千年的雕版技術相競爭中站穩了腳跟,并進一步升級到機械化水平。與之相似,手機閱讀滿足人們淺層次的娛樂需求永遠是文化變革的第一波,緊隨其后的一定是系統、嚴肅、普遍的知識需求。其中文化傳承與知識普及的教育,在任何時代都是文化行為的主體。對于現代無線通訊技術與手持終端構成的全天候信息傳播網絡而言,移動閱讀的目標一定要與文化出版主體內容——教育結合才能獲得巨大生命力,手持終端與教育內容的全方位結合,甚至設計成為教育的一個環節,才能獲得社會主流價值的認同。顯然,以大量輕松內容為主的手機小說、笑話以及博得一笑的淺閱讀內容,成為近5年來手機閱讀品種的最大宗,是無線通訊運營商、手機廠商以及部分內容提供商基于文化表層行為的誤判。
來自一線的調研數據也一再證實手機閱讀的內容主體不再是娛樂,而是學習與知識服務。2006年4月,深圳山脊公司公布了對深圳、長沙、西安、九江等地2678名大學生、中學生及學生家長、部分都市白領的調查結果:92%的大學生、90%的高中生、88%的初中生希望集理科公式、英語、古詩詞、百科知識學習等功能于一體,對于手機,他們希望能擁有MP3、MP4、攝像、游戲等娛樂功能。而對于學習型手機功能的消費者,除了希望它具有學習機及手機的全部功能外,更有91%的大學生、88%的高中生、87%的初中生期待它能有更完備的外語功能,如日語、英語、韓語等。
2008年前,在沒有拆分的中國移動、中國聯通和網通三大運營商之中,中國聯通公司是在校學生使用最多的通信網路運營商,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聯通公司對學習內容的倡導,具有一定風向標的意義。2006年6月,聯通邀請當紅偶像林俊杰、張韶涵出任“新勢力”的品牌代言人,明顯是要抓住80后校園用戶群。邀請林俊杰和張韶涵代言“新勢力”,與中國移動的“動感地帶”具有明顯區別。盡管有些模仿“動感地帶”的“周杰倫”效應,“動感地帶”的口號為“我的地盤我做主”,突出的是年輕人的一種自主意識,而新勢力的口號是“新勢力——由我連通”,強調的是年輕人積極向上的意識。重要賣點是手機變學習機,最大亮點是倡導手機學習功能,青少年用戶可以通過新勢力手機進行英語學習、課文背誦等,這是“新勢力”在兩年來得到廣大用戶鐘情、家長認可的關鍵。因為青少年正處于學習教育的關鍵時期,不可能把大量的時間用于音樂、游戲等娛樂方面,在學校、家長等多重壓力下,學習知識、掌握本領才是最為關鍵的大事。聯通作為運營商對學習內容的提倡得到了社會的廣泛認同,也體現了企業的社會責任。
移動閱讀的主要文體是“論語體”
移動閱讀的內容需求,在表面形式上是非系統、非線性的結構,每次呈現的長度以幾十字、百字為主,最長不過千字,每次呈現與下一次呈現之間并不需要嚴謹的邏輯關系,但在整體內容上是完整的、有機結合的,即“形散而神不散”的“論語體”。這種“論語體”文本結構較好地滿足了移動閱讀行為中的時間零散、點滴攝入和經過一定積累構建完整知識拼圖的需求。
在中國傳統文化歷史上,有許多內容與“移動閱讀”高度契合。以中國思想的源頭——先秦諸子百家的內容為例,《論語》《老子》《孟子》《荀子》《管子》等諸子百家的知識呈現,大部分寫就于竹簡載體的時代,受制于竹簡的長度、寬度,每一簡都需要用有限的文字把主旨敘述清楚,長度在50字至300字、最多500字之間,同時又要相應獨立成篇,簡與簡之間沒有嚴格的承上啟下關系,只是在內容、主旨上遙相呼應。如《論語》內容涉及教育、道德、治國、人生觀等諸多內容,每一段都是通過對話闡述主旨并獨立成篇,但全部內容都貫穿著孔子的倫理觀、價值觀。《論語》在手機上的呈現,就特別適合每天一段或兩段,在兩周之內(或更長時間)讀完全部內容,并可反復研讀、記憶、背誦。閱讀方式的實現,除閱讀者主動翻閱之外,還可以設計成內容推送、短信提醒等方式,使閱讀可以從任何一篇、一段開始,每次哪怕僅僅是一段、一句,并不一定要有嚴格的邏輯順序。先秦諸子百家的“論語體”文本呈現結構,仿佛就是為21世紀的手機閱讀而特意設計的,古老內容在新世紀獲得了絕佳的展現方式。
與“論語體”相似的內容還有大量經典詩詞歌賦,比如唐詩中的五言、七言詩,宋詞中的各種短歌、詞牌等等。都是適宜手機終端表現的絕佳文本結構,也是適宜廣大學生群體反復研讀、背誦、并強化記憶的中國文化精華,正可謂“何敢自矜醫國手,藥方只販古時丹”。
“移動閱讀”是移動出版的追求目標,以手機終端為載體的出版也是未來諸多出版形態的一種。內容呈現技術與無線通訊的結合,構成了這種文化形態從生產、傳播渠道再到文化消費的全鏈條。21世紀的無線通訊技術與多媒介展現技術相結合,給竹簡時代的“論語體”先秦諸子百家內容找到了最佳的學習閱讀方式,是在紙介辭書的出版基礎上的一次知識服務升級。那么這種服務升級是否會為知識創新帶來契機呢?這倒是文化出版界所應真正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