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語!
王力被妻子殺死了。妻子愛他,卻殺了他。這是為什么?理由也許荒謬,但現實卻是無情的。一個女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丈夫卻沒有怒火萬丈,這正常嗎?一切違反常理的舉動都是令人懷疑的,其內心必有隱情。也許是常理害了這個妻子。但悲劇卻發生了。
王力不知道其他男人發現自己的老婆與別的男人有了婚外情時會怎么辦,可自己作為李桐的男人,王力深深知道應該做點什么。
現在,王力走在工業路上。
西斜的太陽蔫蔫地掛在天空,照著工業路。由于運送礦石、煤炭的車已經把工業路軋得坑坑洼洼,所以有些小轎車拐到人行道上。使得王力只能貼著一側綠化帶的人行道行走。不時有小轎車霸道地從他的身邊駛過,把人行道的灰塵揚起,那些揚起的灰塵飛得越來越多緊跟著車屁股向前跳躍……小轎車仿佛為了躲避灰塵一樣。跑遠了。
那些大卡車依然在工業路的機動車道上行駛,坑坑洼洼把有些煤塊顛得落了下來。在地上跳動,最后停下來。王力看一眼落到地上的煤就知道這車煤的質量不怎么樣,因為煤落到地上還保持著原先的樣子,如果是質量好的煤塊從車上落下來,肯定會摔碎。這些煤運到鋼廠去,鋼廠是個老廠,建于十幾年前,剛建廠時王力還上中學。那段時間王力難以忘記,雖然快中考了,可是班都亂了。因為建廠要征地,要把王力的村子拆遷。那時王力的中學座落在村子外也在拆除的范圍,校長號召大家放下書本保衛家園。給老師放了假,讓學生站在學校的院墻外看護。王力覺得與政府對抗不會有好結果,于是與張小武商量不想保衛校園。張小武興奮得像只猴子。上躥下跳。反正他學習不好,再復習也提高不了成績,所以這個時候經常練武的他光溜溜的棍子派上了用場。他把棍子拉在后面,威風地滿校園走。王力給他開玩笑:“你的尾巴真長呀?!?/p>
“你見過這么硬的尾巴嗎?”
王力給張小武說了他不想參加保家護院的事。張小武也感覺他應該回家好好復習,不能耽誤學習。王力說:“我擔心老師不愿意?!?/p>
張小武一揮棍子,那尾巴就把一棵小樹掃得齊齊地斷了。樹葉嘩嘩地落了一地:“你笨呀,不會扯謊嗎?”
于是,王力就給老師請假說那些土匪快拆到他們家了,他?;丶冶Pl去。老師說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請示校長吧。校長說我知道你是王力,學習不錯,好好努力你能考上省重點。
直到今天,王力還想起校長說這話時的動作,眼睛看著校園不遠處開過來的推土機,用余光斜睨著王力,左手卻輕輕地摸了一下王力的頭。王力曾想了很多校長究問起來對付他的話,這時一句都沒有用上,校長壓根就沒有問王力為什么不保衛學校。這樣。王力就順利躲回家中復習功課。正如王力所料,對抗政府果然沒有好結果。校長被推倒的校門給砸死了,張小武的棍子也在那次保衛活動中斷了。張小武根本就沒有機會施展開他的棍術,就讓一個公安過來把棍子沒收了。張小武跟著要,像跟屁蟲一樣跟著那公安,那公安一生氣就給他折斷了。
有幾年的時間,張小武一直懷念他的棍子。并且每懷念一次棍子就問候一下那位公安的母親。后來,張小武不再懷念他的棍子,也不再問候那位公安的母親,因為后來張小武考上了當地警察學校。畢業后竟然成了這個鋼廠轄區派出所的警察,與那位折他棍子的人成了同事。
王力考上了省重點中學,后來考上了重點大學。再后來畢業分配到了這個鋼廠工作。一開始鋼廠的效益不好,每個月只有三百多元的工資,他的父母因為沒有土地,生活極其困難,而那個時候,張小武收入好,經常給王力家送黃河大米、送花生油。王力感覺很不好意思,但張小武說:“放心,要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我不會給你的。”
鋼廠剛建起來時,寬廣平整的馬路也建起來了。馬路被命名為工業路。魯城雖然是大城市,但工業經濟并不發達。事實上,鋼廠的確也有過好時候。二零零七年左右。鋼廠的效益特好,每天送礦石、送煤炭的車總會排滿工業路……車緩緩地行駛,有時近似挪動,只有每一輛驗貨后開走后,其他的車才能開進來。
但從二零零八年上半年開始,鋼廠的效益變得越來越差。工業路上前來送材料的車變得稀稀拉拉,鋼廠上空的煙囪停了幾個,剩下的幾個煙囪有氣無力,吐出的煙也變薄了、變稀了
王力的收入銳減,心情變得不好。而有一天,李桐卻告訴他一年前她曾與一位按摩師有過幾夜情。
有段時間,王力非常郁悶,自己上的是省內最好的大學,卻分到鋼廠干又苦又累的活,特別與張小武相比,自己考的是省內最好的大學,卻成為一名工人,上班三班倒,沒有周末,不像張小武干警察威風。和張小武相處時、王力不自覺地把自己的這種情緒傳達出來,張小武就給王力打哈哈,說自己是王力養得一條狗。王力不解。張小武就問:“你是工人嗎?”
王力說:“是呀?!?/p>
“工人是無產階級嗎?”
“是?!?/p>
“我們國家是不是無產階級專政國家?你不要回答否,你中學時考政治可是每次都是第一呀?!?/p>
王力不知道張小武接下去會說什么。也不接話,只靜靜地聽著。
“你是無產階級工人,我們是無產階級專政國家,警察是人民公仆,是政府的看門狗。我作為看門狗中的一員,一定要看好無產階級工人的門,當然就看好你的門,我不是你的狗是什么?”
張小武就是這樣與王力繞來繞去,把王力逗得多喝不少酒,讓白色的酒沖到王力的臉上變成暗紅色、粉紅色、大紅色、醬紅色。其實,王力不喝酒時話較少的,他屬于那種有話悶在心里,別人不問話?;静粫鲃诱f話的人。但是,一旦喝上酒,酒一旦在他的胃里發酵,除了把酒勁頂到臉上讓臉變成紅色外,還會把他的話給頂出來。頂出來的話并不是滔滔不絕,而是一蒙一蒙的,或者是一截一截的,似乎想要表達,卻又半含半露,有所保留。那個時候,王力還沒有找到李桐,單身,張小武也是王老五,所以隔三差五,二個人就聚在一起喝酒。
工業路邊上盡是烤羊肉串的,一個大長鐵匣子一字擺開,里面放著木炭,邊上是調料盒。羊肉串擺上,用蒲扇扇幾下,火旺了,炭火的灰燼頓時變亮了??敬は袷潜硌萁o顧客看,把串夸張地翻幾個身,經炭火一烤有幾滴羊油落下去,落到炭火上,火一暗,隨即就有一股白煙升起來。一會兒工夫,肉串快熟的時候,烤串工抓起一把調料,辣椒粉、胡椒面、鹽等撒到肉串上。肉串發出“噬噬”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都挺有滋味。
這樣的生活真是滋潤呀。
張小武喝上酒之后愛說話,他的話滔滔不絕,如決堤之水,想堵都堵不上。張小武最大的特點是喝上酒之后,喜歡給王力上課。對于王力當工人一事,他有自己的看法。
“你記得我說的話,沒有不好的職業,只有不好的職業人。工人怎么了?受點苦受點累怎么了?這些困難都不是困難。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你年輕呀!年輕就是財富,所以要用積極的態度對付工作,把板子當作大哥,不是擰螺絲,而是大哥在擰螺絲。哈哈,你把螺釘當作二哥,你用力。螺釘就轉??此苄謨蓚€熱鬧去吧。哈哈哈……或者你把錘子當成武器。把砧鐵上的東西當作壞蛋。你就用力砸就是。你這一天要打多少壞蛋呀?!?/p>
王力喜歡張小武說這樣的話。這樣的話聽起來好玩有趣,盡管事后一想毫無意義,再舉起錘子時第一把可能把錘子當武器,第二把就累得喘粗氣。第三把下去就出汗了。這個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是被剝削的產業工人。而鐵砧上的東西無論如何想成壞蛋,哪怕是想成鋼廠的老板,胳膊也會酸痛。
王力就是這樣與大哥二哥武器壞蛋打交道。
王力也曾想法調動工作,可終沒有成功。
張小武也幫助王力想辦法,也沒有成功。
其實,幸虧沒有調出來。后來鋼廠效益好,好到來購鋼材的人都把工業路堵了。那段時間,新來的領導重視一線職工,王力的收入也銳增,這有利于王力娶到李桐。
李桐。是王力的老婆,鋼鐵廠工會的普通工作人員。
王力現在走在工業路上,腦子里全是她。其實,并不是因為她與他人有過幾夜情,他的腦子里才有李桐。只要王力走在工業路上,只要走到五棵柳這兒就會想起她。五棵柳這個地方實際上是個小廣場,之所以叫五棵柳是因為廣場上有五棵柳樹。春天里,柳絮被風一吹滿廣場都是,李桐會像個詩人一樣高興,她能把柳絮當成滿天的雪花呢。
王力鼻子略有鼻炎,他對李桐歌頌柳絮非常反感,但他從不把這反感說出來。
其實,說起來,王力與李桐搭上線就是在一個柳絮滿廣場飛的日子。在此以前。王力沒有見過李桐,而李桐也沒有見過王力。這并不令人奇怪,因為魯城鋼鐵廠這些年發展很快,鋼鐵產量增加的同時,工作人員也增加至近萬人。
王力那天下班,累得骨頭像是別人的,正松松垮垮地在工業路上走著。因為休息了一個晚上,積攢下了不少力氣。一般會抬頭走路:而下班的時候,他像從戰場上敗下陣來的士兵。低著頭無精打采地走。那個時候,李桐不是低頭。而是把頭偏到另一邊看什么。王力在工業路上從大學畢業走到遇上李桐之前已經走了三年多了,他總是避開人行道的中間。沿著綠化帶走。從未撞到過人。即使他低著頭。那一天他偏偏撞到了李桐。李桐偏著頭看遠方。與王力撞在一起。他們在撞在一起的一剎那,身上的骨頭一激靈,頓時收緊了。李桐卻像沒發生什么一樣,看著遠方呢!
后來,王力和李桐的關系發展到手牽手的時候,李桐告訴他:“當時我正看五棵柳呢。”
李桐說:“五棵柳樹上的柳絮紛紛揚揚。很美麗。”
李桐說:“白色的柳絮把西落的太陽襯托得更安靜,更美麗了?!?/p>
李桐說:“我喜歡柳絮落到身上。它不像雪會很快融化?!?/p>
有意思的是,李桐堅信當時有三片柳絮落到了她的眉毛上。王力說不可能。李桐說你還不承認。當時我站在那兒看柳絮紛飛,你吹一口氣,把我眉毛上的柳絮吹下來了……你吹得不重。很輕很輕。
王力說:“不可能?!?/p>
李桐問:“那你為什么說不可能?”
王力說:“因為我沒有記得看到三片柳絮,也沒記得吹……”
李桐說:“你不記得不等于沒有過呀。是不是?我記得有,你記住就行了,不能忘記?!?/p>
于是,為哄李桐高興,王力就記住:當時他與李桐在工業路上五棵柳的地方偶然遇到。當時柳絮紛飛,有三片柳絮落到李桐的眉毛上,讓他輕輕地吹去了。
有時,王力覺得好笑,因為自己有鼻炎,柳絮紛飛會刺激他的鼻子,他肯定會打噴嚏,那三片柳絮如果有的話,如果存在過的話,肯定是他用鼻子把它們從李桐的眉毛上吹去的。
現在,王力走在五棵柳這個地方,想到了三片柳絮的事情,一點都笑不起來。這當然與李桐前幾天告訴他的婚外情有關系。那天,吃完晚飯,李桐讓王力陪她出去走一走。王力說咱們出去走一走,孩子怎么辦?李桐把電視打開,幼兒園小班的豆豆就高興地坐在沙發上。李桐給豆豆端了水杯,還把一個盤子里放上了一些水果。
“好兒子。爸爸媽媽出去散步,你自己在家看電視。行不行?”
“能讓我一直看嗎?《神兵小將》也要看!《動畫城》也要看!”
“行。我們回來之前,允許你看電視。但是你要記準了:誰敲門你也不要開?!?/p>
“行!”
李桐帶好了鑰匙出了門,王力前后腳跟著出了門。
他們樓下的院子里沒有燈,所以他們幾乎是摸著黑出去。以前鋼廠效益好時,院子里的燈火通明。晚上睡覺都耀得……為此,李桐還跟門衛抗議過。門衛說:“你以為燈只照你們睡不著覺呀?我們也睡不著,我們也想把燈在晚上關上,可是,丟了東西誰負責?”
現在院子里的燈沒有了。就連那幾個看門的門衛也因為廠里效益不好,解散了。
王力說:“你說這黑燈瞎火的,咱們出來干什么?”
李桐說:“你陪我走走嘛。有了兒子我們哪兒正兒八經地出來逛過?!?/p>
李桐說的這是實話,以前在沒有孩子前,王力與李桐沒有特殊情況總會在晚飯后出來走一走,王力說:“飯后走一走?;畹骄攀?。”為此。張小武還笑話他們兩個年紀輕輕就過上了老年生活。
王力辯解:“老年生活有什么不好的呢?人追求的不就是安逸嗎?為什么非要等到老了才享受安逸呢?”
張小武白了王力一眼:“年紀輕輕的就老氣橫秋,沒勁?!?/p>
李桐卻很適應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可是,有了孩子之后,生活卻成了另外一個模樣。用張小武的話就是王力雖然當了爹,但成了孫子,完全沒了自己的生活,整天就知道圍繞著兒子、媳婦轉。
王力說:“他這么一說。咱們倆在有孩子之后還真是沒有出來逛過?!?/p>
李桐說是呀是呀,整天伺候小祖宗哪有空呀。
他們在黑夜里朝著寶瓶山去……寶瓶山雖然叫山。但其實是一座土山。建鋼廠時,在平地上挖大坑。造出湖來了,旁邊順便堆出了一個大土山。山上搞了綠化還修了石階路。修了亭子。李桐說:“我們今天不爬山。我們沿著湖走一走,我有話要給你說?!?/p>
王力說:“有話在哪兒說都可以,在家里說就是了,非得出來說不可嗎?”
經濟效益好的時候,湖里的水是清的,還養了許多魚,現在鋼廠受金融危機影響已經好久沒有循環水,所以風一吹,有股臭味。王力說:“臭水旁有什么好逛的,咱們回去吧?!?/p>
李桐說:“王力你有沒有發現我近一年多有變化?”王力說:“沒有。”
“你太不重視我了,這一年多我很有壓力,心里有件事始終壓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你躺下就睡得像豬,而我經常失眠?,F在這件事我不能再瞞著你了,我要再瞞著你,它在我心里就會生出爪子來,伸到我腦子中把我腦子抓爛,那時我就不是你媳婦了,而是一個瘋子?!崩钔┱f這些話時,越說越快,甚至王力都聽到了她粗重的喘息。
王力拉住李桐的手:“看你夸張的,什么大事把我媳婦弄成這個樣子?!?/p>
李桐說:“我告訴你。你不要害怕!你更不要想不開!不要聽到這個消息就跳到湖里去尋死。你要答應我,你知道了不要生我的氣,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罵我也行,打我也行,就是不要折磨自己。你答應我!”
“你說就是。我聽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難道你會出軌?”
李桐說:“怎么?你知道我出軌!”
王力頓時感覺李桐的身體一顫,仿佛一個充滿氣體的身體突然開始漏氣。
王力說:“我知道什么呀!你不說我哪兒知道?”
李桐站在王力的面前。逼視著王力。王力明顯覺得這會兒李桐的手有力了,狠勁地抓著他的手,王力似乎感覺到氣體從李桐那邊吹來。王力感覺到寒意。
李桐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與他的事情?你知道故意不說,然后就眼看著我折磨自己,眼看著我墮落,你是什么目的?是不是故意讓我犯錯,然后和我離婚?你這個人太有心計了,你故意讓我犯錯,然后你是不是也想出軌。這樣你出軌時就不會良心上受到自責?你說是不是這樣?”
王力一把摟過李桐,撫著李桐顫動的身體,安慰李桐,而李桐的身體激烈地抖動,像是一個小型發動機在她的身體內部篩著她的肉體與想法,那些想法執著而混亂。王力平靜地說:“媳婦,好媳婦你不要激動!即使你出軌也沒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因為你出軌就和你離婚???,咱們的豆豆長得這么可愛,我可舍不得?!?/p>
李桐稍微靜了下來:“你打我吧,你罵我吧。”
王力說:“咱們該回家了?;氐郊夷阍僬f出你的心里話?!?/p>
李桐說:“我現在輕松了,因為我已經說出來了?!?/p>
王力說:“你的心里話是什么?”
李桐說:“出軌呀?!?/p>
據李桐講半年前她有一次背豆豆上樓梯,不小心把腰給閃了,去溫雅推拿會所推拿時與一個按摩師有了關系。李桐在床上詳細地告訴了王力他們發展的過程,王力越聽越興奮,央求李桐把整個過程再講述一遍,每講一遍,王力就變得威猛無比,一次一次扳過李桐,自己像是擰螺絲一樣,把自己與李桐絞在一起,床被弄得發出巨大的聲響。
李桐事后一直懷疑王力,因為作為男人知道女人出軌肯定會做出些什么。但王力卻表現得非常平靜。王力也很奇怪:“他媽的我怎么這么平靜呀?”
其實王力用心想了:自己的老婆出軌說明了自己無能,無能的人能做什么?而且現在豆豆這么大了,能怎么樣呢?再說。李桐能夠說出來。說明她心里還有我。還是愛我,還是珍惜婚姻。
王力想了若干個理由來原諒妻子。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理由是他在半年前就下崗了,每個月花得都是李桐掙的工資。
現在王力在工業路上走著,李桐去上班了,他卻無法平靜。作為出軌女人的丈夫他也認為李桐說得有道理:自己為什么不發怒呀?為什么沒有想著離婚?現在這樣是不是掩耳盜鈴,自己哄自己?
是的。王力應該干點什么。
王力沿著工業路向前走去。
沿著這條路,能夠到達鋼廠。鋼廠就在工業路的北面,而沿著工業路繼續向前走。大約過去鋼廠大門三里路,在路南一家裝修考究的不大的店面就是溫雅推拿會所。這個會所。王力并沒有進去過。但是半年前,王力曾經連續二十幾個晚上,來送李桐按摩。李桐曾糾正過王力是送她去推拿,不是按摩。王力問推拿與按摩有什么區別嗎?李桐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區別,但給我推拿的程師傅曾給我糾正過?!?/p>
王力讓李桐問問那技師,按摩與推拿有什么區別,李桐答應下次一定問問技師,但是回到家,王力問有什么區別時,李桐說忘記問了。直到現在王力也不知道推拿與按摩有什么區別。王力現在想起來,罵自己混蛋,死人一個,要不是死人怎么能把自己的老婆送到這兒,讓她有機會出軌呢?
這個時候,西邊的太陽因為城市上空的污染,淡得像是一碗放少了米的稀飯,但還是把王力的身體照出了影子,這時的王力恨不得踩住自己的影子。狠狠地教訓自己一頓。王力還要繼續走,他鼓勵自己繼續向溫雅推拿會所走去。
王力該做點什么才對。
如果不是李桐下班,如果不是李桐恰好出了鋼廠的大門沿著工業路走與王力走個正面,也許王力會繼續走下去。
現在的情況是李桐與王力在鋼廠門口會合了,王力轉過身,二個人向回走。他們的身影落在他們的身后,一會兒重疊一會兒分離。他們二個人走得挺快,因為豆豆還在幼兒園,接晚了,豆豆會不高興,
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張小武。
張小武開著一輛破警車,他不愛惜公家的車,在工業路上一點都不避讓坑洼之地,所以那輛車起起伏伏。張小武看到王力與李桐,一打車把,把車靠到路邊打了聲招呼。王力問:“小武,你去哪兒?”
張小武說:“我送領導去市里?!?/p>
說市局領導的時候,張小武還把頭一偏,向后邊看,用頭指示王力向后面看。
王力與李桐順著張小武的目光向駕駛座后面看,因為警車實在太破,光線差,只模糊地看到一張女人的臉。
王力說去吧,這個點還不是堵車點,再晚點就麻煩了。
張小武一加油門,車坑坑洼洼地就向前走去。
“張小武,你送哪位領導?”
“你就是領導?!?/p>
“什么狗屁領導,下放到你們所里不就是辦案的嗎?以后再說領導領導的小心我把你放倒。”
“哈,遵命。”
被叫作領導的是于娜,她和張小武是同學。她中專畢業直接分到局刑警隊,最近因為搞改革,刑警隊開展駐所活動,她被下放到所里,編制在分局卻受派出所業務領導。所以張小武叫她領導,她有些抵觸情緒。
于娜問小武剛才同他打招呼的是誰,小武說是王力,是發小,從小長大一起玩的哥們。
于娜說:“你這個同學是危險分子?!?/p>
“為什么?”
“你沒發現他看到警車有點緊張?他的左手插在左下衣口袋里,開始他向里伸了伸,后來發現是你和他打招呼,他把手抽了出來……”
“職業病!”
“我絕對沒有看錯,我好賴也是干了十幾年的刑警呀。我敢跟你打賭。他下衣口袋里肯定裝著一個重要的東西。很有可能是一把刀?!?/p>
“職業病!王力是我鐵老八,多年的關系,他的脾性我最了解,連踩死一只螞蟻都會不忍心。要不我停下車咱們回去問問他?”
張小武說著把車向人行道上拐,說我停下車,等他過來。咱們問問他。
“別神經病,快開車。一會兒市里堵車!”
張小武在派出所工作,但干得是戶籍警察,每天帶著幾個協警辦理戶口。他其實想干治安或者刑警,這兩個業務是警察中重要的警種,接觸的面廣,接觸的人多,而且還能鍛煉人,比如于娜,在警校學習與自己差不多,可是干了幾年刑警之后,觀察的能力顯然已經高小武好幾個檔次。
小武想:有機會一定調一下崗。
于娜說:“小武,你有機會一定調一下崗?!?/p>
小武說;“再說吧?!?/p>
后來,小武有一次遇到了王力。
他特意觀察了一下,王力果然把左手插在下衣口袋中,他對王力說:“王力,你把刀子掏出來我用一下?!?/p>
王力略一驚,果然掏出了一把刀子。
這讓小武一下把心收緊了,于娜看得真準呀。
王力問:“你借刀子有什么用?”
小武說:“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帶刀子,”
王力問:“你怎么看出來的?”
小武說:“你問于娜去。”
張小武說著開著警車坑坑洼洼地遠去了……但后來又停住,把頭伸出窗子,對王力喊:“沒事別帶刀子亂竄,回家把它放下。”
王力想:“真是怪事。他怎么知道我口袋里裝著刀子?于娜是誰?女領導吧?”
王力的這把刀子是李桐告訴他出軌后裝進下衣口袋的,他總覺得放上刀子,讓他靜了下來。這把刀子其實是張小武送給他的,張小武說派出所這樣的管制刀具很多,給他一把切水果用。這把刀子是新疆制造的,上面刻著維語,什么意思不知道。刀鞘是鍛造的,非常精荑。王力沒有舍得用來切水果,而是把它當作工藝品擺放在博古架上。
有一天。他上廁所的時候,隨手拿起一本二零零七年第二十期的《讀者》,上面一篇文章深深地吸引了他。這篇文章題目叫《磨刀》:
“每天,天不亮的時候,小河邊就傳來‘唰唰’的聲音。借著月光,會看到一個人在河邊石頭上磨刀。
“有人問他磨刀干什么,他回答:‘殺仇人!’再問他,他就悶悶地反問:‘你知道他?你能幫我殺他嗎?’村里問話的人就無法得到答案了。”
“就這樣,天還不亮。他就在村東的小河邊磨刀。
“開始的時候,那把刀有二尺長。需要他雙手張開,磨起來。非常費力:刀越磨越短。先是一尺九、一尺八,后來磨到半尺……村里人替他著急了,刀這么短了。怎么還不動手?問他,他總是不語。再問他,他就悶悶地說:‘不著急,再讓他活一段時間!’
“終于,這把刀磨成了小巧的匕首。他再磨刀時,就不用像以前那樣費勁了,而且作為殺死敵人的武器它再合適不過了。這把小巧的匕首,在他的手下,在磨刀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然而,他還是每天不停地磨它。于是,這把匕首變得越來越短,開始手還能綽綽有余地握住刀柄,后來刀柄都有些不好握了。最后的時候,刀身沒了,只剩下了刀柄。
“他握著刀柄在小河邊,把刀柄扔到小河里,‘咚’的一聲隨著河水,刀柄流走了。村里人問他:‘你不殺仇人了?’他說:‘不殺了。讓他活著吧!’他說的話很輕,就像木質的刀柄隨著河水無聲地流走了。
“最后,村里的老人這樣評價他。說他磨的并不是刀,而是心?!?/p>
看完這篇文章,王力不知不覺地拿出了那把刀,坐在抽水馬桶上把玩起來,他從刀鞘中抽出刀子來,刀子其實還并未開刃,他把自己的食指平放在刃上劃了幾下,手并未出血,但是刀子的寒意還是迅速傳達到神經末梢上。王力又把刀子在空中劃了幾下,似乎聽到刀子呼嘯的聲音。終于王力被便秘堵塞的肛門打開,感覺大便出來,一截一截的,仿佛把內心的煩惱排泄出來……王力長舒一口氣,把刀子收到刀鞘里面。
李桐推門進來,王力慌忙把刀子放在《讀者》的下面,用手捂著。李桐說:“這一期有什么好看的嗎?”
“自己看?!?/p>
從李桐告訴他出軌的事之后,王力基本不主動與李桐說話,李桐問一句說一句。
王力把書遞給李桐,在李桐接過來的時候,他趁機把刀子順到自己的袖口里,這樣一來,李桐就沒有看到刀子。李桐按了一下抽水馬桶,馬桶痛快地把王力的大便沖下去了。李桐接著坐下來,開始每天晚上必須的功課,順手把《讀者》打開,正好就是《磨刀》。
在李桐按抽水馬桶的時候。王力就已經出去了,豆豆在床上喊他講故事,豆豆喊:“爸爸,我要聽《喜羊羊與灰太狼》!”
王力講:“灰太狼被紅太狼命令去捉羊吃,不小心被羊捉住了,它后悔昕了紅太狼的命令,可是有什么辦法呢?時機又來臨了……”
故事講了不到二分鐘,王力看到李桐出了廁所的門,徑直向博古架走來。博古架被房間的墻擋著,王力看不到李桐在找什么,就聽到李桐問:“王力,咱們家的刀呢?”
王力說不知道。
那一夜李桐幾乎折騰了一夜。先是在博古架上找,后來在客廳找,后來又到臥室找,后來又到博古架找,又到客廳找,后來又到臥室找,幾乎把家里翻了個底朝天。
王力自然知道刀在哪兒,但他就是不吱聲。
王力基本能猜到李桐也看到了那篇文章,他故意不說,他心里郁積著的羞辱與氣憤使他更加不愿意說話,而看到李桐氣急敗壞地找東西,他心里有一絲絲快意。不知不覺,王力睡著了。王力快睡著的時候,心里反復地想:“我明天買個磨石去,我也要磨刀,我也要把我的心磨一磨?!?/p>
跟往常一樣,張小武卡點來上班了。一進派出所,就感覺著所里有著異乎尋常的氣氛。所里很靜。
張小武進了戶籍室,沒有發現于娜。于娜被下派派出所,沒有辦公地點,她就占了張小武的地方。于娜這個點一般從市里趕過來,會泡上茶葉坐在張小武的辦公桌前看報紙。張小武看看桌上沒有茶水,就知道于娜沒有來上班。按理說她應該來了,因為于娜非常嚴謹,非常遵守工作紀律,用她的話講“干刑警的沒有不嚴謹的”。張小武問協警小于所里有大案子嗎?小于說聽說天苑小區有個人被殺了。張小武嗯了一聲,罵了句:“奶奶的,放著好日子不過,殺什么人呢?”
張小武想可能于娜直接從市里過來,順便出現場了吧。
死者是誰小武并不關心,張小武是戶籍警,轄區內增加人口、減少人口都要經過他的手,所以,他能感受到生生死死,也逐漸看淡了死亡。今天也無非這樣,有人被害,幾天后就會有人過來銷戶。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等于娜回來時帶給他的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王力被殺死了。
張小武在案卷里看到了王力的尸體。
一共有三張照片,一張是臥室的整體照片,南側是雙人床,北側是一個兒童床,雙人床頭掛著婚紗照,而床上的花被子胡亂地堆成一團,一個裸體的男人仰臉向上。血濺得到處都是。第二張照片是尸體的特寫,刀插在胸口,死者表情痛苦,身體扭曲,一只手緊緊抓著床的一角,似乎想爬起來,而另一只手無力地放在身體上,仿佛掙扎卻又無力地垂下去了……第三張照片是刀子的特寫,刀子雖然沾染了血跡,但上面依稀看到刻著些字母,刀把也是鍛造的。非常精美。張小武顫抖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像個女人一樣哭出聲音。張小武太熟悉照片中拍攝的環境了,因為張小武經常去王力家玩,很熟悉,就說那雙人床,當時王力與李桐結婚鬧房。張小武曾脫了鞋子站到那張床上往吊燈上拴蘋果,讓兩個新人咬蘋果。然后他在下面推這張床,把兩個人晃倒。惹得眾人大笑。而那張婚紗照掛的釘子也是張小武找人幫王力砸進去的,因為墻厚、質量好,王力自己釘釘子,砸歪了幾根鋼釘,后來張小武把轄區一位搞裝修的叫來,用電鉆打孔才搞定。另外,這把刀子,張小武太熟悉了,送給王力這把刀子對于張小武來說不會留下多少印象,畢竟單位扣押的管制刀具不在少數。他也曾隨手送過其他人幾把刀,但上次于娜判斷王力下衣口袋中裝著刀子,而他證實過的就是這把刀子,現在小武印象極深,痛哭中有幾分悔恨。
張小武問于娜:“是誰干的?”
于娜回答:“現在還不能確定誰是兇手。”
張小武看到了一份出警記錄:“2008年12月6日,接群眾110報警說有人被殺,我所民警向所領導匯報的同時,袁碩、張勇二人出警。在天苑小區五號樓中間單元四零二房間,發現一群眾(后核實名叫劉德龍)扭住犯罪嫌疑人李桐,受害人王力裸體躺在床上,經查已無呼吸,其子在受害人被害的雙人床一側的童床上大聲哭,現場濺滿血跡,向受害人施害的刀具留在受害人的左胸處,后出警人又向所領導匯報,請求刑警技術人員出現場?!?/p>
張小武問于娜:“怎么,是李桐殺了王力?她殺了她的丈夫?”
于娜回答:“現在還不能確認,只能說她涉嫌,她的訊問筆錄中,她倒是招認是她殺了王力,”
張小武翻看了李桐的訊問筆錄:“問:你交代一下事情的經過。
答:昨天晚上。我睡不著覺,我很焦躁,而王力睡得很死。我越看越生氣,因為我曾經告訴過他我背叛過他。他卻一直沒反應,沒有打我沒有罵我,我想他可能不愛我了,而且我懷疑他是不是與程師傅是串通好的來謀害我。而且,我家曾經有一把工藝刀。以前放在博古架上,從我告訴過王力我出軌之后就不見了,我找了幾次沒有找到。我反正睡不著覺。就又下床找。找了所有的抽屜所有的墻角所有的盒子,包括鞋盒,都沒有找到,說來也巧,我看到我老公的褲子放在床頭櫥上,我想給他掛起來,沒有想到。他竟然把刀子藏在口袋里,他把刀子放在這兒是什么意思?是想殺我嗎?還是殺我兒子,還是殺程師傅?還是把我們都殺掉?我越想越緊張,越想越生氣,于是我就把他殺了。”
“問:講一講殺的過程。
“答:我把被子堆在他身上,但露出上半身,用那把刀一下就扎下去了
“問:被害人沒有反抗嗎?
“答:王力動了幾下,只喊了幾聲,就沒再動。
“問:他反抗時喊的什么?
“答:他喊的什么我忘記了,我很緊張,我很害怕,我的頭都要爆炸了。
“問:你為什么殺害他。
“答:我剛才說了。因為王力知道我出軌后原諒了我,沒有打我沒有罵我,對我還一樣得好,越是這樣,我就琢磨他越有陰謀,我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但感覺王力肯定也有什么背著我的壞事。
“問:事發時現場還有其他人嗎?
“答:只有我兒子豆豆(說到這兒。被訊問人泣不成聲。身體顫抖)。
“問:還有其他人嗎?
“答:我想起來了。隔壁鄰居劉德龍把我拉住了。如果他不進來,我就會從窗戶里跳出去。
“問:你為什么要跳?
“答:我看到王力死了,血濺我一身,我清醒了,不管怎么說,我還是愛我老公的,我不該殺他。于是我后悔了。我當時就想跳樓。一死百了。但是劉德龍把我拉住了。
“問:你現在還有什么說的?
“答:我頭痛得厲害,我煩躁得很。我不想說話,只想見我的兒子。”
張小武顫抖著翻看完筆錄,沉痛地對于娜說:“真沒有想到,李桐那么文弱竟然把王力殺了,太可惡了。”
于娜說:“你不要先入為主。憑這些材料還不能證實是李桐殺的王力,雖然他的孩子豆豆也說是李桐殺的。”張小武問孩子有筆錄嗎?
于娜找出一份短短的筆錄。
“問:小朋友,你晚上看到爸爸媽媽吵架嗎?
“答:我看到爸爸在床上亂蹬腿,媽媽抱著被子摁著爸爸。
“問:爸爸出聲嗎?
“答:爸爸喊豆豆的名字。
“問:豆豆是誰?
“答:豆豆是我的名字。
“問:媽媽說什么?
“答:媽媽只是哭。
“問:你看到刀了嗎?
“答:沒有(此時,孩子又哭鬧,喊著找爸爸找媽媽)?!?/p>
張小武說孩子也說是李桐殺的王力。這個該死的李桐,放著好日子不過,殺什么人呀?殺誰不好,還殺自己的男人,這下好了,孩子沒有爹也沒有媽了。
于娜說:“不要下結論太早,我感覺還是不能下結論是李桐殺的王力。”
張小武問為什么。
于娜說:“一個上幼兒園小班的孩子的證言有什么證明力?你呀,老同學整天干戶籍干得把刑警業務忘沒了?!?/p>
果然這個案子在提請逮捕時,檢察院并未批捕,退卷了。于娜和所里的民警重新又去王力家搜查,竟然在一個抽屜中發現了一個李桐去精神病醫院看病的病歷。所里馬上安排對李桐進行鑒定,最后的結論是李桐患有嚴重的精神病,屬無刑事責任能力人,不負刑事責任。
張小武知道結果后感覺這個結局不錯,豆豆失去了爸爸可憐。如果判了李桐死刑或者無期。這樣孩子就慘了。于娜感覺這個鑒定結果對于案子結案來說是完美的,感覺不再用重新提捕,不再用跑檢察院了,感覺工作告一段落。
因為這個案子落到了實處,所領導決定請大家去泡溫泉,給大家放松一下。車開進了溫雅推拿會所,張小武、于娜還有其他人都進了會所后的院子。張小武從未來過,并不知道門頭不大的溫雅會所后面還有這么大的院子,院子里熱氣朝天,雖然是冬天。但池子里的水卻有很多蒸汽。有個池里有熱帶魚,密密地一群群地游來游去……這是魚療的場所,據說一些死皮之類的,魚會咬掉,還能刺激人的皮膚。讓人更加健康。
張小武與于娜下了魚療池。
不知為什么,二人又說起來王力這個案子。張小武說我很想會會這兒的程師傅。于娜問:“為什么?”張小武說:“不是李桐告訴她與這兒的程師傅有一腿嗎?不是這姓程的,我同學也死不,?!?/p>
于娜說:“你真笨呀!不是后來鑒定出來李桐是神經病了嗎?神經病說的話你能信嗎?你知道我當時為什么不主張找這兒娃程的作筆錄嗎?因為他是否與李桐有一腿根本不能說明問題。有,也不是殺人的理由。沒有。也不是殺人的理由。還有一點,王力到底如何死的,誰能排除他不是自殺?還有一點,李桐筆錄上提到過一個叫劉德龍的,你不覺得可疑嗎?他怎么那么晚能撞開王力家的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這么多事呀?所以,這個案子還有好多未知的東西,幸虧鑒定出李桐是神經病,否則這個案子很難走程序。老同學,別轉警種了,干戶籍挺好的,干刑警早晚會成神經病,我們壓力也很大?!褑?,看魚咬我嘍,好癢呀,好癢呀!”
張小武微閉著眼睛,感覺魚聚積在他的身上,讓他癢癢,有種刺激,有種莫名的灼熱感。而且,當他微閉的視力所及之處是于娜穿著泳裝的身體,一群魚游到于娜的乳房處,于娜調皮地一支撐身子,這樣她的乳房與脖子間就積下一汪水,未來得及撤退的小魚就忙亂地亂蹦起來。那個時候,張小武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灼熱。
這個時候,池邊有穿著三點式的小姐挨個池子問:“有推拿的嗎?有推拿的嗎?”
問到張小武、于娜這邊的池子時,于娜問了句:“你們這兒有按摩嗎?”張小武知道這段時間于娜搞這個案子,整天伏案工作,頸椎病犯了。
小姐回答:“對不起。我們這兒只有推拿,沒有按摩。”
于娜罵了句粗話。
張小武煩了,一下子從池子中站起來,他的下半身也仿佛生氣一樣,鼓鼓的:“小姐。你告訴我推拿和按摩什么區別?”
小姐回答:“對不起,我們不知道?!?/p>
“不行,你得告訴我,否則你就得給她按摩?!?/p>
“對不起,我真的不清楚按摩與推拿的區別,你想知道你問我們程老板去。”
說完小姐徑自走了。
于娜勸小武:“算了吧,泡泡也挺舒服……”